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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像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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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舟脑袋嗡的一下,很久之前,他也曾对人许下过这样的承诺,也曾真切的爱过。如今承受这份爱的人大抵已轮回数百次。
这证明他从始至终都在监视着他。
“别跑,过几天把什么都告诉你。”陆长风道。
这安慰听起来多像威胁啊。
陆长风抱着他,走进不远处的一小旅馆,顾知舟帮他推开门。
打不过,就先顺着他点儿,再寻机会逃跑。
前台没人,整个旅馆都静悄悄凉嗖嗖的。
陆长风把他放下来,他回过头发现门不知何时已被关上了,玻璃门透出的景色略显扭曲。
他设了结界,从外界看这里依旧空荡荡的,毫无异常。
顾知舟凝神探知得出结论:屋内没有活物,底下埋着东西,至于是什么他分辨不出。
陆长风拉着他上楼,进了一间房,没有窗帘,床只有一张。
顾知舟脑海中掠过几个跟人耳鬓厮磨的画面,又看了看他,确实好看,好像不会很难熬。
陆长风笑出声了,顾知舟道:“瘾还挺大。”
他眼底含笑,回头用食指轻敲他额头道:“你想什么呢,坐床上,伤我给你处理一下。”
他照他说的做,他握着他的手向下移动,面前空间出现脸盆大小的凹陷,真实的和扭曲后的空间重合在一起,他看了头晕。
陆长风隔空取出一玉瓶,他把药液倾倒在凹陷处,直至将其注满,容量仿佛无穷无尽。
冰冰凉凉,立刻不疼了。
“泡一会儿。”陆长风道。
“谢谢。”顾知舟道。
“人也泡一会儿。”
顾知舟猛然抬头,惊愕地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眼。
他那声笑屁在他脑中炸响,“啊,不是,系统刚剥离,你不赶紧休养会……”
会傻,会疯,但他没说出口。
他面无表情,没表现出情绪:“你怎么知道系统消失,为什么一直监视我,为什么现在出手,你想怎么样?”
“过几天把什么都告诉你,不泡就先睡,晚上有事儿,信我。”
“什么事儿?”
“你丈人家的事儿。”
他暂且假寐,观察他的动向。
他帮他盖上被子,掖好被角,然后将灵流注入他体内,温养他的灵识。全程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太舒适了,竟然不小心睡着了。
他皱眉坐在床边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一动不动,突然喷出口血,他囫囵抹了一把脸:“玩脱了,真疼。”
视线开始模糊了,坐不稳了,一下栽到他边上,幸好他没醒。
他死死的攥着床单,尽量不发出声音,头发一绺一绺的贴在脸上,衣服湿透了。
这副身体,不可能承载他磅礴的灵流,经脉被冲的崩碎。
可如果不附身,这个小世界会因容纳不了他而顷刻毁灭。
他逐渐适应疼痛,缓缓挪动身体,把他搂到怀里,等这波儿疼痛过去,等经脉适应他方才调出的灵流。
恍惚又是多年前,他小小一只,把他从尸堆里抱出来,背着和自己差不多长的小奶团子回家,藏进被窝里。
明明很害怕,却还是还强撑着把他哄睡。
他醒后已是深夜,窗外亮如白昼,黑雾盘旋上升,时而淡薄时而浓烈,江柠在其中若隐若现。
有些诡异,五官与从前相同,眉眼之间魅惑天成,只是脸盘过于大了,苍白的渗人,青红的血管清晰可见。
顾知舟看着这张脸,心抽痛了一下,他见过这张脸,在冲天的火光中扭曲变形,可记不起究竟是多久之前在何处见过。
江柠张开口,如同在脸上豁开一个洞,椭圆形黑漆漆的,涌出新鲜的热血。
顾知舟无视窗外景象,看向他道:“多谢。''
陆长风没有那么疼了,且已整理过仪容,只是呼吸略有些急促,他没看出异样。
他轻叹一声道:“对不起”,是对江柠说的,说时没敢看她。
顾知舟道:“什么事儿?”
“地下埋的就……是江柠,他每晚都这……样注视着屋内的人,她看到谁,谁就要 去见……她。”陆长风一阵急咳,说的断断续续的,面色憋的潮红,额头青筋骤起,呛出几口血来。
江柠制不住他,对他而言,陆长风就是唯一的危险。
顾知舟呼吸放慢了两拍,在思索跑还是不跑。
跑,他良心难安。不跑,就要直面未知的危险。
陆长风一头栽到他身上,他一掌拍在他后背,帮他排出体内淤血,同时打入一股暗劲,必要时可限制他行动。
他全吐他肩膀上了,胸口剧烈起伏,温热的呼吸扫在他颈侧,声音嘶哑着道:“现在去她家,你技术不错,只是依旧打不过我,要不要试试。”
他降下威压,顾知舟面色惨白,出了一身冷汗:“不要,我陪你去”,语气有些抖。
“乖”他勉强扯出几分笑,意为你不用担心我。但顾知舟毛骨悚然,总觉得他不怀好意,笑得的阴恻恻的。
他从纳戒中取出神行符,符纸燃尽,符文泛着金光进入他们体内,瞬移到江柠家院子里。
“到了,进去吗?”顾知舟道。
“不进,先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顾知舟双手结印,萦绕着淡淡的白光,灿金色的符文几次变换,最终变成一白色圆盘,他将其甩出,它逐渐变大,清晰地显现屋内的景象。
江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坐在一起包饺子,包括今早去世的江父,江柠神色没有异样。
可有只鬼还没有他俩腿长,头缺了一半,内部组织裸露在外,胸口凹陷,气息和今早贴在车窗上的那只鬼十分相似。
一直在看着江柠说话,焦急到眼球突出,黑白分明,仿佛是长在皮肤上的。
“你有你存活的方式,她们也有她们的。”陆长风道。
“我不附身就会消失,为什么江父不会。”顾知舟道。
“江父是这个小世界的原住民,灵魂没被扣押,意识自然不会消散。”
“他记得自己十二年前死于肺癌,怀疑与江柠有关。”
“他工地上的朋友多数饱受肺病折磨,恰好对门张柳昨日因肺癌去世,你又变化太大,他崩溃了。”
“她为什么怀疑江柠。”顾知舟道。
“江柠出生时难产,差点儿一尸两命,最终母女平安。江父喜极而泣,抱着她在走廊哭。”
“她不喜欢她爸把鼻涕眼泪流到她身上,眼睛瞪得像铜铃,还跟你的一样黑。”
“她爸受了惊吓,失手把她摔到地上。”
“她顺着她爸的腿往上爬,同时院内婴儿一齐痛哭,振聋发聩。我说明白了吗?”
陆长风说完转头看向他,懵了。
顾知舟的眼神堪称深情,是在几十次攻略任务中磨练出来的演技。
他双臂行云流水地攀上他脖颈,微偏着头,把流畅的肩颈曲线展示给他:“哥哥,你怎么知道这些,需要我做什么?”
“哥,折煞我了,别勾火,三天之后告诉你,别离开这儿,我会给你自由的。”
他的手指透过他的衣服,在他的后背上写了一串符文,是只有附身时才会出现的。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有后招,没了系统也能离开这个小世界,所以寸步不离,时时刻刻盯着他,生怕他跑了。
顾知舟松开他道:“她在用小朋友打生桩,给地底下的本体提供养分,咱俩现在去应该能找到几个新鲜的小朋友吧。”
“哈哈哈哈哈~禁术可不行用啊,损身更损心智,你老板会给你抓起来的。”陆长风笑着看向他,眼底的戏谑不要太明显。
“你也差不多了”顾知舟道。
“到时候我带你走”陆长风正色道。
就是不会放过他,一定要时刻跟他在一起的意思,还用上了表情消失术。
“行。”顾知舟道。
“她通过吸收大朋友未尽的阳寿来让自己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完全可以让她爸也这样存活,否则始终是祸患,你怎么看?”陆长风道。
“我也是祸患,你不也把我带在身边。”
“他爸长的像个人,估计年轻的时候更像。”
“谁?”
“你。”
顾知舟一愣,看向左下方道:“绑定系统之前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我爱的人。”陆长风对上他的视线,坦坦荡荡:“我说的你不一定会信,江柠伏诛后给你看记忆,我的记忆。”
顾知舟握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大拇指摩挲着他的骨节道:“要我现在去收了她吗?”
“不要,三日之后,宜动手。届时他会向诡异广播此界坐标。”陆长风道。
“诡异不能附身死人和已被附身的人,多半会先附身她妈吧。”顾知舟道。
“我也觉得会”陆长风道。
诡异,无色无形,附于人身,可与被附身者共享躯体,适时反扑,打乱各个小世界预设好的事,系统流打工人承担拨乱反正的角色。
“你在她妈身上打个印记,警示一下。”陆长风道。
顾知舟松开他的手,有样学样,也在他背上画符,灿金色符文穿过他的身体进入江母的额头。
江柠猛然抬头,认得是他,眼圈红红,放下饺子出门,却扑了个空。
他们早已瞬移回旅馆。
徒留她在原处目眦尽裂,是真的裂,黑色裂缝蔓延全身,拼尽全力探知却没搜到他。
“你摸了我,我得摸回去。”顾知舟道。
陆长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不可描述的部位“那你穿了我,我能穿回去吗?”
顾知舟往后退了一步:“你暂时不能剧烈运动。”
“我会不剧烈的”陆长风跪坐在床上,抬头看向他,眼神热烈到令人心悸。
“我……”他不知如何回应,做是肯定不能做的,打又打不过,心道我这嘴怎么这么欠。
他看出他的窘迫,不为难也不强求:“说了别勾我火,勾了你又给不了,下不为例。”
“多谢”顾知舟道。
“我睡会儿,你随意”陆长风道。
随意?
出去会被结界灼伤,那还是乖一点儿吧。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想了又想,心一横,隔着被子躺在了他旁边。
一夜无话,时机不到,彼此都在压抑着。
而且不盖被睡,冷,和衣而卧,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