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秋天》夏叶秋云

2、护短

　　一天下来，放晚自习后已经快十一点了，他们即将高三，学校施加了些压力，说是要提高学习氛围，让大家把心收回来好好学习，便要求所有高二生晚自习后还要再多上一个半点，到十一点三十分。
　　这个政策一出来，所以学生都苦不堪言，哀声四起。
　　渐渐的，大家的黑眼圈都开始浮现，上课睡觉的也越来越多。
　　“楚淮南！你又睡觉，在家没睡够吗？出去站着！”一根粉笔从远处砸来，“咚”一声砸在了楚淮南头上。
　　楚淮南过了很久才睁开眼，揉着红肿的眼睛走出教室。
　　转头定睛一看，门外站了一排的人，个个都是熟悉面孔。
　　楚淮南找了个靠近教室门的地方，吹着教室里溢出的冷风，懒散的倚着墙，神色疲倦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睡觉被抓还是逃课？”
　　一排下去不少人回答：“都是睡觉被抓，我都忘记今天第一节是这个报告精的课了，回去又得被我妈叨叨。”
　　“也没多久，你出来之前的前几分钟我们就出来了，可能是你睡太死了没发现。”
　　“还能是什么，睡觉呗，我在那钓鱼，老师直接下来拎着我出去的，这破学校晚上十一点才让我们回去，然后占晚自习时间来讲课，留一堆作业让我们回家写，要是不写次数多还停你学，每天早上五点半到校，每次进校我妈都说我一脸要上刑场的表情，现在我黑眼圈比我眼袋都大，还我的盛世美颜！”
　　听到这话就有人打趣他：“关黑眼圈什么事，你看你楚哥，顶着一对黑眼圈就像个因病痛折磨到睡不了觉的病弱美人。”
　　“你才美人。”楚淮南道。
　　一群人在外说说笑笑，听得教室内上课的老师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忍无可忍用力的将书砸到桌子上，走出外面，“你们几个还吵，整个走廊都是你们的声音，你不学别人还要学，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啊？为什么别人不困就你们困，是不是放学回去干什么了自己心里清楚！你父母送你来上学……”
　　被训了一顿，一整节课下来，罚站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七中下午五点到七点是属于放学时间，走读生可以自行回家。
　　学校宿舍围墙的后面有一条网红打卡点——枫林大道。
　　整条马路上两侧种的全是枫树，枫树后面是居民区，秋天枫叶正红时，为这座城市染上别样的风景，美得不可胜收。就是苦了想翻墙出去上网的学生了，宿舍楼的围墙是最容易翻出去的地方，而且这里领导也很少来，可你刚爬上墙就和站在外面拍照的人对视就很尴尬。
　　楚淮南出了校门转了个弯，枫林大道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这次他没选择沿着人行道绕一圈回家，而是绕进枫林大道学校最近的小巷里。
　　这条巷子走过去后再走过一个住民区就可以到他住的地方，虽然是条近路，但是楚淮南几乎不走这里，因为巷子里经常有人在里面打架，做一些不能播的事情，怕麻烦的他不想沾染上战火，他宁愿绕远路也不走这，但今天他实在是很困，他请了晚自习，想早点回去补觉，才会往这块地儿走。
　　正当楚淮南快走到住民区时，看到巷子岔路的死角里有一群人围着什么，本来楚淮南是不想管，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冷眼刚想走过，眼角瞥到被围着的人披着一头长发，是个“女生”，向前的脚步渐渐停下来，楚淮南轻啧一声，告诉自己不要管这么多，可脚步却不自觉的放慢，暗骂自己没事找事转头开始向回跑去，他将手上拿着的校服系在腰上，还没走近就听到了不堪入耳的话：“小婊子别给脸不要脸，长成这样出来不就是勾引人的，我们满足你还敢瞪我？欠收拾！”
　　闻言，楚淮南皱眉，悄无声息的走到那群正施展拳脚的人身后，随手挑了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可没想到那人头都没回就给站在自己身后的楚淮南一记肘击，嘴里还在咒骂着：“他妈哪个小崽子这么没眼力见，还想不想在着块地混了！”
　　那人比楚淮南矮了很多，这一下打到了楚淮南的腰腹处，估计是被打扰自己好事，这一记用了不小的力道，打得楚淮南闷哼一声，原本想和商的耐心被打散，在那人转头还没看清是谁不长眼睛时楚淮南就一拳打了过去。
　　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劲儿，加上没有睡够的烦躁感，将所有的脾气都集中于这一拳，被打的人踉跄着后退几步，用手背擦掉了嘴角溢出的血，骂人的话刚说出口，抬头一看，一张充满戾气的帅脸出现在眼前，“楚哥，怎么是你啊，都是兄弟没必要动手。”
　　楚淮南拨开人群将坐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扫视了一圈，五六个人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脸上全是谄媚的笑，楚淮南对这些笑容早就见惯不怪了，从他出身在楚家开始，就注定要面对这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瞧着他的，讥讽道：“谁和你是兄弟，我可不会打女人，老子就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像你们这种人一辈子就这样，以后甚至连软饭都吃不上，还想来强的？你们自己长什么逼样看不清就撒泡尿照照，长这么恶心就别出来吓唬人了，早晚给你弄进去。”
　　话一出口，被楚淮南抓着手臂的人愣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沉默的低着头。
　　被打翻在地的人终于被他的兄弟扶了起来，一帮人听此言拳头都用力攥紧：“你……！”
　　楚淮南没有与他们过多纠缠，拉着人就走了，临走前撂下了一句话：“以后再被我抓到欺负女生，可就不止是挨一拳那么简单了。”
　　一帮人因为楚淮南的身份也不敢对他动手，就凭他们家那小小的产业，只要被楚家一打压就无路可走，聚在一块大眼瞪小眼，把气自己咽回肚子里。
　　楚淮南拉着人走到住民区，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包湿巾和一根皮筋放到旁边人的手上。
　　“这是湿巾，擦一下脸，皮筋，扎一下头发会舒服点。”楚淮南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几下脖子。
　　“你叫什么名字？自己能回去吗？”楚淮南斜眼打量着旁边的人，不禁想到：现在女孩子都这么高吗，怎么都赶上我了。
　　余谢时没有应声，只是在冷冷的瞥了一眼身旁手足无措的人后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脸和手，手上的皮筋也被他还给了原主的手上“不关你的事。”
　　楚淮南听到这声音被口水呛了一下，手上的东西也因为没抓稳而掉落在地上。楚淮南往旁边倒退几步，将自己与余谢时之间的距离拉远不少，瞳孔地震，被吓的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你是男的？”
　　余谢时沉默不久，回应楚淮南的还是只有冷淡的一瞥，像是在看傻子……
　　楚淮南扯了扯嘴角，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尴尬地又走回到余谢时身边，“兄弟，你说你没事干嘛留个长头发，哎，你是不是经常被认成女生啊？”
　　余谢时眉头微皱，脸色也逐渐暗沉下来。楚淮南说的话让他回忆起往事，这段回忆沉重的压在他的心头，长年下来成了再也抹不去的伤痕，多一秒也不想再回忆。
　　“你话怎么这么多。”
　　楚淮南低头沉默两秒，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可突然他又反应过来“我救了你啊，怎么能骂你的救命恩人！”说完，楚淮南用手揉上刚才被手肘打打到的腹部，小声嘀咕一句“痛死了。”
　　“是你自己多管闲事，我有的是办法脱身。”
　　楚淮南充耳不闻：“我救了你，等下我走了你又被堵，送佛送到西，我给你送回家，你说下地址，我打……”
　　余谢时打断楚淮南还在滔滔不绝的嘴，语气中透露着不耐：“不用你管！”
　　话一出口，两个人的脚步莫名的停了下来，楚淮南盯着余谢时看，也不说话。
　　天上的乌云越积越多，“滴答”，雨滴一颗颗落下，渐渐变大，打到人身上有点痛。
　　地面被阳光炙烤过，再加上刚下雨，周围的空气都是尘土的气味，闷闷的。
　　这场雨来得太急，楚淮南还没将雨伞从书包拿出来浑身就已经被浇透，他觉得现在已经没有拿伞的必要了，可看到身边看起来薄弱的身躯还是将伞拿了出来。
　　“脾气真倔。”正在开伞的楚淮南从心中得出了结论。
　　楚淮南心里正纠结要不要把人送警察局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看到来电提示他也顾不得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
　　“喂，爸……”
　　“去哪了啊，听你司阿姨说你请了假，到家了没？”
　　楚淮南听着电话中温柔的声音，被这伪善的嘴脸给恶心的想吐，语气也不觉流露出自己都没察觉的嫌恶：“准备。”
　　“好，最近学习……”
　　电话中的人还没说完就被楚淮南打断：“你平时工作不挺忙的？现在倒是闲下心来管我了？”他话中带着讥讽，将所有的话语作为一根利刺试图将电话对面的人刺伤来寻求一丝愉悦。
　　手机安静下来，只有身处室外的楚淮南那传出雨滴砸落在伞面的声音。
　　“那你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没等楚淮南回话，手机就响起“嘟嘟”的挂断声。
　　挂得很急，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原本面容和善的楚淮南将手机泄愤似的用力塞入口袋，面上也被烦躁和不安代替。他二话不说抓起旁边的余谢时，可以伸手，抓到的只是一团空气。
　　不是吧？下雨天你跑了？搞得我像个人贩子拐卖人呢。
　　天色渐晚，楚淮南没有兴致去找一个男生，既然他不想留也没必要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