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心跳》南风热_山青

10、用膳

　　南宫家与东方家向来进水不犯河水，一则因为同属于武将，自然有相互避嫌的道理，另一则东方家所处的政治集团，向来以三皇子马首是瞻，期待着他能够被立为太子，从而一飞冲天，而南宫家向来与七王爷交好，七王爷虽然没有亲近某位皇子，一心扶持当今圣上，但对三皇子的一些激进做法时常摇头。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妹妹。朕思来想去，从不觉得南宫曦是合适的人选，但纵观满朝武将，能够独当一面的，似乎又只有南宫家的两位少将军，南宫珺自然不适合前往。”
　　“那梦儿就适合了？因为是一名女子？就不代表‘南宫’这两个字了？”夏暖烟打断了皇上的话，义正言辞的样子倒是南宫曦第一次见到，她话里话外的这些盘算伎俩不知道是何时想明白的，自己似乎一路被牵引着思路，稍稍不留意就要被抛下。
　　“八妹先不要着急嘛，朕这不是还在与你商讨，并无定论啊。”
　　“我倒是觉得五哥着急了才是，我之前给五哥的建议还是太慢了，先收为妃，再领兵出征，既能圆了五哥的美梦，又可以光明正大的表示梦儿并非朝中谁人的派系，不过是代表五哥的威仪。”
　　“放肆！暖烟！朕平日里真是太担待你了，让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说罢夏君啸转身拂袖而去。
　　除了夏暖烟之外的一干人等见皇上发怒，都连忙跪了下去。口中喊着“恭送皇上”。待夏君啸走出了翡翠宫，南宫曦才起了身，转眼看到夏暖烟依然怒气冲冲的样子，她从未见过有人当着皇帝的面发怒，这本不应该是她一个外朝臣子可以见到的场面。
　　“公主如此让皇上难堪，恐怕之后不太方便啊。”
　　“我们兄妹两人从小就如此直言不讳，只是没料到一旦涉及到你，皇兄居然没有了半点理智，东方将军向来忌惮南宫家，少戬未亡之前，公公就时常严厉训导，生怕自己的势力被逐渐强大的南宫家夺了去，即便你成了皇上的妃子，朝臣们看来也依然代表着南宫家，派你去增援东方将军，不是摆明了要去他的兵权么？”
　　“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梦儿少虑了，还想着不就是上战场吗，梦儿向来也不怕的。”
　　夏暖烟听南宫曦说这一句，转瞬就平复了怒气，盯着南宫曦的眼睛，“我说梦儿还真是日日想着上战场的事情，不理朝堂世事啊。”
　　“可不是，今日一见，觉得自己若是要上这朝堂，要学的东西可太多了。”
　　“我自然是不希望梦儿上战场，思朝堂之事，但相比而言，我更不希望梦儿嫁入这深宫之中。”
　　“梦儿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公主你我的美好愿望而已。不过……嫁入深宫之中难道不是一件喜事吗？”
　　“喜事？对你的父母兄弟而言或许是喜事，后宫，一点不比你那些战场安全，一样的尔虞我诈，一样的深不可测，一样的深谋远虑。”夏暖烟望着远处高低起伏的红墙金瓦，不由发出如此叹息。“好了，耽误了你半日，还未说正事，你答应给若秋什么礼物，让她如此心心念念。”
　　“我并未说明是什么礼物，当时只是希望她消停一些，随口说的，没想到她一直记在心上。”
　　“若秋这一点倒是像极了我，旁人说过的话，或许说的人都已经忘记了，她却还记得牢。”
　　“临时临危的，我只好把我少时练武用的护心板拿了来，”说罢，南宫曦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小小的铜板，打造地圆润光滑，薄薄的光亮非凡，“那时并没有女儿家用的护心板，这是父亲亲自去督促打造的，可以说是这普天下的头一份，如今我长大了，这个尺寸已然用不上了，不如转赠给若秋郡主。”
　　夏暖烟接过礼物，这武将的护心板是事关性命之物，向来都不外借与人，南宫曦愿意把这送给若秋，可见她对自己女儿的上心。“梦儿这是希望若秋也当位女将军么？”
　　“南宫曦自然知道公主不会愿意，若是我朝需要一位郡主出征，怕也不是什么好事了。”
　　“好了，我气恼了皇上，还得为他找台阶下，我书信一封，你出去前帮我带去交给皇上吧。”说罢夏暖烟走向书台，很快写好了一封信，装入信封之中，但并未封上，只是在信封上又写了“皇兄亲启”四个字，交给了南宫曦。
　　南宫曦立即拿着信件前去面见皇上。御书房里夏君啸看过信的内容，默不作声望着窗外的午后阳光很久，最终也没有看向南宫曦：“朕知道了，长公主的病由来已久，又时常任性不好好喝药，朕后来又召见了甄太医，她那味药最忌冷却以后服用，你今后国子监早课过后若有空闲，可随时去翡翠堂陪她，算朕派你监督她好好调养病痛吧。今日已晚，你留在翡翠堂用晚膳吧，朕会命人加菜。”
　　“臣领旨。”再次走向翡翠堂的南宫曦不觉深思，夏暖烟到底在信中写了什么？如此震怒拂袖而去的皇上，居然看过之后就态度大转，还赏赐了加菜。

　　还未到翡翠堂，又见到罗公公带着更多的奴才侍女开始布置起旁边的居所来。路过时与罗公公点头示意，刚刚踏入大门，就听见若秋叽叽喳喳的声音传了出来。若秋和若宁正在院子里捧着护心板。
　　“这是南宫太傅送我的礼物？是镜子吗？可是为什么没有支架呢？”
　　“这应该是武将的护心板，我在书里见过。”。
　　“护心板？是做什么用的？”
　　“你老实一点，我就慢慢说给你听，刚刚下了午课，你是不是坐得太久了，怎么一刻也听不下来，这样会叨扰了母亲休息的。”
　　“母亲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你刚才没有看到飘花刚把熬好的中药端进去吗？”
　　正说着，若宁已经看到了迈进来的南宫曦，乖巧地上来作揖问安。南宫曦听到若宁说药已经煎好端了进去，想起皇上嘱咐她要盯着夏暖烟好好吃药调养，就立即往堂内走。飘花看到南宫曦又折返了回来，立即和夏暖烟说了一句“曦将军返来了”，一边掀起了门帘让她进去。

　　“皇上有何吩咐？”
　　“吩咐我好好看着长公主服药。”南宫曦笑着望过去，那碗浓黑色的药水正放在夏暖烟圆桌上，夏暖烟远远地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南宫曦走过去碰了碰碗，温温的。如今已经进入秋季，中药盛了出来很快会变凉。“这会喝应该刚好，公主请！”南宫曦立即端起药碗递给了夏暖烟。
　　夏暖烟皱了皱眉头，面露难色，但手还是伸出去接过了药碗，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碗来大喝了一口，赶紧把碗递回给南宫曦。
　　“梦儿这一转眼变成了个监察了。”
　　“若是能让长公主这身体好起来，南宫曦定当效力。”南宫曦抱拳拱手示意，嘴角忍不住笑了笑，“这若秋郡主，可真是精力无限啊，看起来这读书射箭也没能消耗她多少体力。”
　　“读书？就她认识的那些字，没有在太傅面前睡着就已然不错了，倒是射箭看来她很喜欢。除了让你做监察，皇上没有再说什么？”
　　“没有了，差我回来除了监察，还让我陪公主用晚膳，皇上要赏赐加菜。”听到赏赐加菜，夏暖烟的心掉回了肚子里。
　　还好还好，这位向来理智的五哥，还未完全失掉自己的理智，自己在信中如此晓以大义，想来他也是看得懂的。只是这朝堂之上，能够外派出去增援东方将军的人，屈指可数。

　　端坐了一会，聊了几句下午闲时看过的兵书，飘花就来禀报皇上赏赐的饭菜已经送到，是否此刻就摆桌用晚膳。夏暖烟点了点头，飘花命一干人等开始陆续将菜摆上了圆桌，又叫奴才们把院子中玩耍的小主人们都招呼了进来。
　　一桌子的菜，以素雅清淡的蔬菜为主，即便是花椒猪肘汤，也泛着一股子清淡的味道，看得南宫曦不觉皱起了眉，原以为这皇上的赏赐都是些大鱼大肉，不料与家里的菜肴相差甚远。吃了几口，南宫曦举着筷子不知道如何下手，倒是让若宁看出来了。
　　“南宫老师，这份丝瓜尖是母亲最喜欢吃的，你快尝尝。”
　　“有劳小王爷了。”
　　“南宫老师，你是不是因为常年在外打仗，所以不太习惯这么清淡的食物？”
　　“小王爷心思细腻，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以前父亲还在京城时，皇上也经常赏赐膳食，但父亲常常不太喜欢，我想北方寒苦，大概都喜欢些味道浓重的食物吧。”
　　正说着，若秋也来插嘴了，“我也不喜欢皇帝舅舅赏赐的食物，我喜欢和爹爹吃一样辛辣的食物，可是……”她抬头看了一眼夏暖烟，默默地把声音压低了几分，“母亲很喜欢吃清淡的食物。”
　　夏暖烟嘴里的筷子停在了口中，抬头看了一眼南宫曦，“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今日你可以告知飘花，下次如果还有机会一起用膳，让他们做点你喜欢吃的东西。我这身体向来要忌辛辣，少盐少油，皇上就是太了解我这个妹妹了。”
　　“不碍事，偶尔一次半次，就当辟谷了。”看着一家三口都努力解释的样子，南宫曦连忙又多吃了几口饭，多吃了几口菜。只是夏暖烟并不知道，这只是她们一同开始用膳的一个开始。几月之后，突然离开京城的南宫曦，空了她在翡翠堂内的座位，让已经开始渐渐吃些辣味的夏暖烟，不习惯了很久。
　　南宫曦也并不知道，她以为的这一次半次的辟谷，会变成了一日三餐中最重要的一顿饭，让她日渐消瘦起来。

作者有话说

　　没有事情发生，也许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