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权天下》若雪琉璃

38、重伤

　　陆倾城回到王府，一个人在后花园，虽只是初夏，但午后的阳光已有些灼人，晃的人睁不开眼。
　　“陆云回北疆已经两个月了，除了向兵部上过两次折子，索要钢甲兵器和粮草的补给外，连一封家书都没有，是真的分身乏术吗？” 陆倾城心理正在犯嘀咕，就听王伯一路小跑过来，
　　“郡主，宫里来人了。”
　　陆倾城头又大了两圈，赶紧往前院跑，一位眼生的公公带着两个随从，一人手里捧着一个硕大的锦盒，说是皇上赏赐的玉器和首饰。陆倾城牙疼似的笑了一下，心理想着前线战事吃紧，他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送首饰，心可真够大的。虽说心理不大痛快，但是面上还是毕恭毕敬地接过来，那位小公公却说：“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陆倾城心想，还有口谕？于是和那位小公公走到一旁的石阶上，身边的下人都向后退了几部。
　　公公：“郡主，皇上最近心情不错，郡主若是无事，可多进宫坐坐。”陆倾城顿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了，掏出一个钱袋子，
　　“我们永安王府向来减薄，这点心意，还请公公不要嫌弃。”
　　“哎呦，郡主这是哪的话啊，奴才把话带到，郡主自己斟酌，奴才还有事，就不打扰郡主了。”
　　“公公慢走。”彼时的陆倾城笑得心花怒放，像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可等这几位公公一转身，陆倾城的笑意渐渐收起，瞬间目光阴沉的可怕，
　　“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上位者想的却是搜罗奇珍异宝逗人开心？”陆倾城双手攥拳，气得能听到自己牙根摩擦的声音。
　　陆倾城找王伯要了壶酒，径自去了书房，一边喝着闷酒，一边看着军报，没多久便昏昏欲睡，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耳边有战鼓的声音，而她自己居然站在了北疆战场上，刀枪碰撞的金石之声响彻耳畔，她看到身边的将士们纷纷中箭倒地，鲜血透过冰冷的战甲，染红了苍茫大地。不远处的陆云正在与敌人厮杀，陆倾城跑过去，边跑边喊着
　　“父王，父王。。。”，可陆云好似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猛然间，远处一支长箭直直地朝陆云飞过来，陆倾城飞奔过去，可还是迟了一步，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支长箭射进了陆云的胸口。
　　陆倾城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陆云。。。”惊叫着从梦中醒过来，人虽已醒，噩梦却依旧鲜明清晰。她仿佛还能看见那雪亮的箭尖破空而来，带着浸肤透骨的寒意，直直地刺入陆云的前胸。
　　半晌，陆倾城才回魂，窗外日落西山，一片惨淡的夕阳，书房里已没有半点光亮。她早已睡意全无，索性抓起身旁的外套，去小别苑练剑，本想借着剑气扫走心中的焦躁不安，可是越练手越不稳，越练步子越乱，正在这时，一串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陆倾城一个箭步腾空而起，一瞬间便站在了王伯面前。
　　“怎么了王伯，什么事这么急啊？”陆倾城问道。
　　王伯大喘了口气，眼眶还红红的，“方才，方才兵部收到八百里加急的军报，说岳阳关、赤霞关接连失守，我们败了。”
　　陆倾城一时僵在了原地，好像完全没有听见王伯在说什么。
　　“王伯，你再说一遍。”
　　“郡主，王爷。。。重伤。”这一句，陆倾城听得分明，那一瞬，像是有把钝刀刺进胸口，她的神情波澜不惊，可眼角却滑落一滴泪，那发白的纯色让王伯看得有些慌张，
　　“郡主，郡主。。你没事吧。。。”王伯的语气十分紧张。
　　陆倾城强挺着收敛心神，“王伯，赤羽营退到什么地方了？”
　　“说是退到赫连山以北，蓟州附近。”
　　“王伯，给我备马，我要进宫。”
　　“进，，，进宫？现在宫门应该早就落锁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李元祯怎么可能还睡得着。你先帮我准备吧，我去找晓雪。”说完转身就走了。
　　到了晓雪房门口，陆倾城敲了敲门，“晓雪，你睡了吗？”
　　不一会，晓雪披着外袍，睡眼惺忪的过来开门，
　　“晓雪，我有急事要拜托你，你现在就去清潭寺，让了凡大师找到云姑娘，就说我近日要去趟北疆，想让她随行。”
　　晓雪一听这话，睡意全无，“倾城姐，你是说，现在？”
　　“对，就现在，我马上要进宫，就麻烦你帮我跑趟腿吧。”
　　晓雪一看陆倾城的神色，就知道肯定是大事，平日里的昭和郡主哪有这么严肃过，她片刻没耽搁，和陆倾城一前一后出了永安王府。陆倾城赶到宫门口时，果然如她所料，宫门打开，许多官员都一路小跑着往宫城里走，陆倾城下了马三步并作两步，她身形挺拔修长，走路的时候带着一股劲风，在一群爷们中间十分抢眼。自打她入朝为官 ，朝中有不少大小官员想要拍她的马屁，不管是送礼的还是上门拜访的，都被她挡了回去，朝堂之上，不管是政事还是军事，她都很少开口，表面上看，像个花瓶摆设，谁也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入宫。
　　大殿之上，李元祯铁青着脸，看到陆倾城进来脸色稍缓，陆倾城想李元祯见礼后便退到一旁。
　　“兵部的军报大家都看过了，诸位爱卿可有什么退敌良策？”李元祯话音一落，整个大殿安静的如无人之地，在场的文武百官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陆倾城面上淡淡的，心里却一直在骂娘。这片刻的安静倒是让李元祯燃起了几分怒火，
　　他沉声道：“吴爱卿，你手掌兵部，握着烽火令，你说。”这位兵部尚书名叫吴光，乍听起来很像“倭瓜”，私底下大家都叫他“倭瓜尚书。”“倭瓜尚书”闻言憋出了一脸的冷汗，像是倭瓜放久了冒出来的馊汁。烽火令确实归兵部掌管，可是那东西谁敢随便发，自从皇上颁布烽火令之后，这玩意就是向各驻军地派监军的时候签过一次，兵部打个草稿，最后还是皇上签的，所谓烽火令，其实就是皇上手里的一支笔，笔哪敢有自己的想法。
　　吴光抹了一把冷汗，吭哧了半天，最后就憋出了一句：“北疆有陆帅坐镇，皇上定可高枕无忧。”陆倾城无奈的摇摇头，很想把这位吴上书的脑袋揪下来，空一空里面的水。
　　“难道满朝文武百官都觉得陆云是天降神兵，能刀枪不入，百战百胜？”
　　李元祯带着十分的愠怒，几乎是对着兵部尚书喊出了这句话：“朕让你说怎么打。。”
　　吴光：“。。。。。”满朝文武百官开始七嘴八舌地争论不休，陆倾城皱着眉听了半天，用余光扫了一眼李元祯，他脸色发白，眼神中藏着难以遮掩的怒火，虽然陆倾城心理很清楚，她的要求李元祯未必会同意，但是这个时候实在无暇顾虑其他，她站出来对着李元祯拱手一礼，“陛下，蓟州之后有五洲之地都是一马平川，陆帅身受重伤，倘若赤羽营守不住。。。。”陆倾城哽咽了一下，继续道：“天狼十二部长驱直入，便可直抵我大燕腹地，陛下可有对策？”李元祯一时间没有言语，只是将目光投向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兵部尚书这个时候，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陆倾城继续道：“微臣想向陛下请一道烽火令，前往北疆，暂代赤羽营主帅之职。”话音刚落，李元祯大喝一声：“不行。”陆倾城有些意外，料到他可能会不同意，却没想到他会如此震怒。
　　李元祯皱着眉头，注视了陆倾城许久，最后只淡淡地撂下一句：“退朝。”
　　御书房中，李元祯和几位大臣依然在喋喋不休的争吵。陆倾城就候在御书房外面，对于去北疆的事，陆倾城心中的打算，就算拿不到烽火令，她也是一定要去的。从日上三竿等到日近黄昏，御书房里的大臣陆陆续续地走了，低着头唉声丧气，犹如丧家之犬，陆倾城在心理暗自苦笑，“这还没打到上京城，就把他们愁成这样。”
　　没多久，高湛从御书房里出来，对陆倾城见礼，“陆大人，皇上今日十分疲累，要不，大人您还是先回吧。”
　　陆倾城迟疑片刻，答道：“有劳高公公传个话，陛下累了可以先休息，我在这等着，何时休息好，再传我。”她说话时，语气轻柔，听不出半分急迫，说完便站到一旁，不再言语，大有李元祯要是不见我，我就在这站成人形雕像的架势。
　　高湛看着陆倾城直皱眉，心想这位郡主相貌清秀可人，可这说话办事的风格真像头倔驴，无奈地摇摇头，进去传话了。没过多久，高湛又出来，就是这回眉开眼笑。“陆大人，皇上传您进去。”
　　陆倾城微微一笑：“多谢公公。”
　　进了御书房，李元祯低着头，似乎在看奏折，陆倾城刚见完礼，他就淡淡地甩出一句，
　　“朕不会给你签发烽火令。”从声音中能听得出来，李元祯确实十分疲惫，他甚至没有看陆倾城一眼，接着说道：“夜里风露重，高湛，去给陆大人拿件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