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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红窗怨 ...

  •   对于偌大一座帝都城池来说,三起命案虽不是小事,但也不过是周边街坊围观议论一阵而已,未在普通民众间引起多大的波澜。

      怡楼照旧的人来人往。

      周素仪在三楼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将头探到窗外,兀自开口问:“小将军和崔述的关系似乎不错……”

      血河有些为难地说:“这……属下不清楚。”

      不说好,那就是交情一般,周素仪呵呵笑了两声,一脸笃定的表情。

      大约半盏茶工夫后,街上的人群如同被划开的波浪般左右分开,谢长龄恰好带着一队亲兵与崔述朝兰香楼奔去,和萧承禹的车驾打了个照面。

      谢长龄跃下马,神色略带疲惫,但周身上下的刚硬气息依然未减,步伐仍旧有力,他朝前方拱手道:“见过三殿下。”

      萧承禹抬手将帘掀起一小角,他穿着一身白底暗绣的长袍,整个人看上去清润柔雅,说话的语调也是温和如水,“谢统领在公务?”

      谢长龄霍然抬头,直直地回视他,“前头兰香楼不知开罪了何人,竟在一夜之间出了三起人命官司。”

      这倒是一个比较新鲜的看法,萧承禹抬帘未动,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后,崔述总算反应了过来,眼见他脸色阴沉,赶忙上前一步,岔开话题道:“殿下,我得了几幅上好的字画,回头着人送到您府上。”

      萧承禹微笑着点头应了个“好”字,示意谢长龄等人先行,自己则引着甄为一行人直奔怡楼。

      崔述得了个肯定的信儿,十分庆幸自己今日行止得当,没有扫了萧承禹的颜面。

      二人站在路边目送片刻,谢长龄回头冷冷地看了崔述两眼,礼节性地引他到马前,顺口问道:“桓王殿下常去兰香楼听曲?”

      崔述略加思索,摇了摇头,“仅有那日,本是想借着替你接风,顺带让正春在桓王面前露个脸。”

      “倒是我心思狭隘了。”谢长龄轻轻颔首,“对了,那位叶公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你替他引荐。”

      崔述看了看他的神情,用带些玩笑的语气道:“都是诗酒风流的妙人,不想他一直默默不闻,所以带他见见世面。”

      崔述引荐叶正春的图谋绝不简单。

      这一点谢长龄能看出来,萧承禹能感觉到,崔述自己又何尝不明白。但无论怎么艰难,要付出何等代价,他的面前已经不可能有别的选择。

      谢长龄面色稍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借力上了马,笑道:“崔兄当真是仗义,我此后长居京城,有些事情还望能得崔兄指点。”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崔述顿了顿,继续道,“不是为兄的做大,你这直言不讳的习惯得改改。”

      谢长龄未有片言反驳,只是垂下了眼帘。

      “那桓王是什么人啊?能与太子分庭抗礼的人,你也敢疑心他。”崔述压低了声音说,“在京城,最好就是谁也别得罪。”

      谢长龄紧握缰绳的手几乎已掐破掌心,面上却声色不动,“多谢崔兄提点。”

      街上的这场对峙,远处的周素仪自然看得很清楚,她面色清冷,完全没有试图插手的意思,闲庭信步地朝楼下走去。

      纤细的人影缓步走出怡楼的同时,列队等候的护卫整齐地抱拳,折腰向她行礼。周素仪温和地点头回应,视线状似随意地掠过人群,即便看见兵甲警惕的审视,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二楼雅间内,萧承禹手握一把数寸长的短剑,正用锦帕擦拭锋利的剑锋,甄为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

      “殿下,靖安侯府的少夫人在怡楼。”在外间侍候的兵甲快步走到屏风后,语调平静地道。

      “周素仪也在,这倒是个意外。”萧承禹惊讶地转过头,但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丫头还小,在里头就在里头吧。”

      说话间,他将短剑入鞘又出鞘,剑锋泛着微带碧意的幽光。

      “那夜的女子情况如何?”

      甄为以为他是在问兰香楼死的那几位,迷惑地眨了眨眼睛,“死了三个,还余下二位……”

      见萧承禹但笑不语,甄为连忙调转话头,说:“虞之湄次日出局,去的是京中姓姜的富商府上,并未有异常。”

      萧承禹眉头渐紧,“没见过其他人?”

      “没有。”甄为见对方面色略沉,忙解释道,“那兰香楼的姑娘伺候人,属……属下也不好一直看着,便在外守着,的确没有异常。”

      萧承禹的神色未见缓和,冷冷道:“只怕是有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

      深知萧承禹脾性的甄为哪敢再多言,立即低下头来,跪地请罪,“是属下疏忽,望殿下恕罪。”

      “曲巷流莺,行事作风倒是不凡。”萧承禹紧盯了他片刻,大概对他伏地惶恐的样子还算满意,这才稍平怒意,拍了拍座椅的扶手,“仔细去查查,她平日里见过哪些人,一个也不能漏。”

      越是这般快速的世事变化,越像是已经开始行动而非尚在筹谋。

      “小姐,方才的人是桓王部下。”青萝轻声道,“让他瞧见我们会不会多生事端?”

      周素仪未加思索,立即答道:“我倒是怕他没瞧见我呢。”

      青萝顿时吃了一惊,她对于时局、政局的变化并不敏感,但跟着周素仪进入帝都,朝堂尔虞我诈的气氛还是能够感受到,再想想萧承禹的身份以及会出现这里的原因,背后的结论已经呼之欲出。

      “引火上身?”

      周素仪轻轻点了下头,低声道:“给桓王侧妃的回礼送到了吗?”

      青萝不由呆住,好半天方才轻轻答了个“是”字,“她还约小姐三日后到府品茗。”

      周素仪的唇边绽出笑纹,长长吐了一口气:“京城的贵人真是热情,又是送礼又是请客的。”

      青萝眉头紧皱,盯着周素仪又看了许久,低声道:“只怕来者不善。”

      周素仪笑了笑未应答,吩咐血河绕开兰香楼回侯府。

      谢长龄等人到兰香楼外时四周已经戒严,值守的衙役纷纷抱拳问礼。

      听到楼外动静的高德勉强定住心神,一看到崔述也来了,便立即迎上前去通报了消息,嗓音有些喑哑,“崔公子,您今儿来得不巧,此处有命案,歇业了。”

      崔述对此并不意外,下马向他致了意,便朝里张望着,“死的都有谁?”

      高德的视线稍稍向谢长龄那边扫了一下,缓缓道:“游烟,梦珠,照婳……都是这兰香楼的头牌。”

      两人说话时,谢长龄在围挡后看仵作验尸。

      仵作初验过死者无外伤,此刻正将死者口角的淤血放在盛有少许药液的一只瓷碗中。凝成团的血渍在瓷碗中渐渐消散开,黑中带红,又隐隐透着青紫色。

      仵作怔怔地瞧着碗中已成墨绿的液体,脱口道:“哎呀,中毒,是中毒!”

      高德闻声而来,问:“老庞,这什么毒?”

      “春绿之毒,这三位娘子怕是得罪了什么人吧?”仵作若有所思道。

      高德脸色一变,连忙将谢长龄与崔述二人邀至廊下,“二位,这抢生意投毒之事常有发生,不必惊慌。”

      崔述依旧好奇地伸颈看着。

      谢长龄瞥了他一眼,“除了游烟,其余二位你都认识?”

      崔述仰头嗤笑了两声,“那照婳姑娘你也见过啊,忘了啊?”

      谢长龄面无表情地扬起了头,嗯了一声,招手唤来候审在侧的老鸨,问:“这三位姑娘素日里可曾与人结怨?”

      老鸨抬袖拭了拭眼角,半步上前回答道:“我带的姑娘都是极和善的,从不曾得罪客人,平日因为胭脂水粉拌几句嘴,那也是没几日就和好了。”

      “她们何时争吵过?”高德向她走近了两步,眯起双眼,“细细说来。”

      老鸨不敢隐瞒,只将事情一一说来:“前日几位姑娘是为着些银子首饰摔杯倒盏的,但这从前也有过,不足为奇。”

      “哪是为了银子,分明是争恩客,都打起来了……”一名女子将身子半隐于柱子后,一边思忖着,一边喃喃,“虞姐姐还被抓破了脖子……”

      高德警觉地问道:“虞娘子在何处?”

      虞之湄出列,颤颤跪地禀告了一番,“回大人,是、是为了去姜府而起的争执,游烟妹妹未收到帖子,心中不满所以……”

      “得,得,得了。都带回京兆府衙门。”高德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有些不忍,说罢一挥手,十几名衙役前来拉人。

      崔述也听了个大概,心中明白与那夜之事无关,没事人一样地同谢长龄告辞:“应忱,我在丹青阁订了字画,正春还在那儿等我呢,我去看看。”

      主事的府尹大人已发话,谢长龄同崔述道别后转过身,上马回府,经过怡楼时,他特意在门口停了片刻。

      眼前这间京城最繁华的酒楼仍如往常般热闹,堂内的食客有说有笑。

      回到侯府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周素仪只带了青萝在廊下说笑。谢长龄站在门边看了血河片刻,示意园子中人等尽数退下。

      青萝转眼看见来人,识趣地退避开来。

      周素仪回头,“小将军忙完了?”

      “嗯,”谢长龄递上食盒,“京兆府会处理好。”

      听着他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周素仪的眉头不由一皱,但她不会随意插言,只一脸和煦地站在谢长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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