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草》浓情下午茶

9、第 9 章

　　"不！特别喜欢！"周恪几乎是立刻喊出来，声音因为激动都拔高了，接着又意识到自己太失态，慌忙低下头，脸更红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谢、谢谢你......纪缙铖。真的......太谢谢你了。"

　　他把围巾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绝世珍宝。那柔软的触感，不仅暖了他的手指头，好像也一点点渗进了他冰凉了很久的心窝里。

　　纪缙铖看着他通红的脸和那双因为含着泪而显得特别亮的眼睛，看着他小心翼翼抱着围巾的样子，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轻轻碰了一下，生出一种陌生的、微微的悸动。但那感觉太轻了，立刻就被"计划顺利"的满足感给盖过去了。

　　"喜欢就行。"纪缙铖抬手，好像想揉揉他的头发，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戴着吧，别冻着了。"

　　说完，他就利索地转身，和等在不远处的朋友走了。

　　周恪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弹。他低下头，把脸深深埋进那条软乎乎的灰色围巾里，鼻子立刻被一股干净的、带着阳光的味道充满了——那是纪缙铖身上的味道。

　　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和探究目光，他全都感觉不到了。这会儿，他的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怀里这条温暖的围巾，和心口那儿传来的、一声响过一声、跟打鼓似的心跳。

　　这一整天，周恪都魂不守舍的。上课的时候，手指总不自觉地伸进课桌抽屉里，摸摸那条软软的围巾，感受那份真实的温暖。嘴角控制不住地想往上翘，心里像灌满了温热的蜂蜜。

　　放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风刮得更狠。周恪小心翼翼地把围巾围在脖子上，软和的羊绒裹住他冰凉的脖子，把外面的寒气都挡住了，也好像把他和那个冷漠的世界隔开了。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不少。风还在呼呼地吹，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冷了。这条围巾像一道结实的屏障，也像纪缙铖在默默守护着他，让他头一回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和温暖。

　　他把半张脸都埋进围巾里，贪婪地闻着上面残留的、让他心跳加速的气息。一种隐秘又滚烫的悸动，在十七岁生日的这一天，跟着这条突然出现的围巾，在他荒凉的心田里，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他压根不知道，这份被他当作宝贝的温暖，不过是猎人精心布置的陷阱里，一块看起来甜美的诱饵。

　　他更不知道，这时候的纪缙铖，正坐在暖烘烘的私家车里，听着朋友开玩笑的调侃。

　　"缙铖哥，可以啊，一条围巾就把那娘娘腔感动得快哭了？看来这赌约，你是赢定了啊！"
　　"就是，看他那样子，估计这辈子都没收过这么'贵重'的礼物吧？"

　　纪缙铖靠在舒服的真皮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淡淡地"嗯"了一声。

　　对他来说，这只是游戏的一个步骤。
　　而对周恪来说，这却是灰暗青春里，唯一收到的、带着星光的好。

　　那条浅灰色的围巾，紧紧缠在他的脖子上，也悄悄缠住了他初次萌动、却注定坎坷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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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学补习课的下课铃响时，外面天都黑透了。教室里没剩几个人，周恪还趴在桌上整理笔记，想把纪缙铖刚讲的那道复杂的函数题再理一遍。

　　"走了。"纪缙铖合上课本随手塞进书包，利索地站起身。

　　周恪赶紧点头，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文具。自从生日收到那条围巾后，他跟纪缙铖之间那种单方面的"熟悉感"好像又加深了。现在纪缙铖偶尔会在放学后留下来，美其名曰"顺便"帮他补补最头疼的数学，而周恪根本没法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空荡荡的教学楼。初冬的夜风冷飕飕的，周恪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把半张脸更深地埋进那条软乎乎的灰色围巾里。围巾上属于纪缙铖的味道混着冬夜的寒气钻进鼻子，让他耳朵微微发烫。

　　纪缙铖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整个人都快缩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因为认真听课而显得水汪汪的眼睛，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像只容易受惊的小动物。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很冷？"纪缙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特别清晰。

　　"还、还行。"周恪闷在围巾里的声音有点含糊。

　　纪缙铖没再说话，只是放慢脚步，跟他并肩走在通往校门的小路上。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和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响。

　　这种安静的、只有他们俩的氛围，让周恪的心控制不住地越跳越快。他能清楚地闻到纪缙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爽气息，跟围巾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被纪缙铖的气息完全包裹的错觉，既安心，又让人心慌。

　　他偷偷用余光瞄着身边的纪缙铖。黑色大衣衬得他身姿笔挺，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格外清晰。这个人明明那么耀眼，那么遥远，此刻却走在他旁边，帮他补课，送他围巾......这一切，美好得像场不真实的梦。

　　"刚才那道题，真懂了？"纪缙铖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周恪猛的回神，像做坏事被抓包似的，慌忙收回视线低下头："懂、懂了......谢谢你。"

　　"嗯。"纪缙铖应了一声，好像只是随口问问。又走了一段，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下周有个小测验，范围就最近这几章。你周末要有空，可以来图书馆，我再帮你理理重点。"

　　"啊？"周恪惊讶地抬起头看向纪缙铖。周末？单独？去图书馆？

　　纪缙铖也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路灯的光从他头顶洒下来，在他深邃的眼睛里投下小小的光斑，让人看不真切情绪。"怎么？不方便？"

　　"没、没有！"周恪连忙摇头，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一股混合着惊喜、慌张和巨大期待的情绪抓住了他。他几乎没犹豫，细声答应："方便的......谢谢纪缙铖同学。"

　　看着他这副急着答应又努力克制激动的样子，纪缙铖眼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满意的神色。他抬手，很自然地帮周恪拂了下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

　　"那就说好了。"

　　那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擦过周恪的皮肤，却像点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全身的血。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呼吸都停了，只觉得被碰过的那块皮肤烫得厉害，连带着整张脸都烧起来。

　　"嗯......"他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几乎不敢再看纪缙铖。

　　纪缙铖看着他瞬间爆红的脸和躲闪的眼神，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但很快恢复如常。"走吧，送你去公交站。"

　　直到坐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周恪还觉得脸颊发烫，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胀胀的，带着股酸涩的甜。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书包，里面装着数学书和笔记，也好像装着刚才那段短暂同路上所有隐秘的心动。

　　窗外是飞速后退的城市霓虹，光影流转，却都比不上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的那个画面——纪缙铖在路灯下看着他，手指拂过他的发梢，低声说"那就说好了"。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额前那片似乎还残留着触感的皮肤，一种汹涌的情愫在胸口疯狂生长。

　　名为"心跳"的鼓点，在寂静的夜里，一声声，清晰而剧烈，敲打着一个少年初萌的、纯粹而卑微的爱恋。

　　他并不知道，这加速的心跳，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里，早就写好的节拍。而他，只是那个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孤独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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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几乎是掰着手指头，熬过了接下来的几天。

　　当周六傍晚终于到来，周恪站在学校操场边那棵老榕树下时，感觉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夕阳把天边染成暖暖的橘红色，空旷的操场上安安静静，只有远处零星几个住校生在打球，喧闹声隔得老远，听不真切。

　　纪缙铖还没到。

　　周恪紧张地攥着书包带，一遍遍在心里默背数学公式，想赶走那几乎要把他淹没的紧张和害羞。

　　和纪缙铖单独在图书馆是一回事，在这么空旷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操场上"补习"，完全是另一回事。这感觉不像补习，倒像是...约会。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脸就唰地红了，赶紧摇摇头，想把这么荒谬的想法甩出去。

　　"等很久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恪吓得一哆嗦，猛地转身。纪缙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后，穿了身简单的运动服，衬得身形挺拔利落，手里随意拎着个文件夹，不像来补习，倒像刚运动完。

　　"没、没有！刚到！"周恪慌忙回答，声音因为紧张有点发紧。

　　纪缙铖好像并不在意，抬头看了看天："里面有点闷，这儿空气不错。"说着，很自然地在榕树下那张老石凳上坐了下来，把文件夹放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