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笑令》祁冠

5、第 5 章

　　“想什么呢？”庄宇然已经醒了，许是觉得自己昨天确实是有些过了，心虚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个畜生。”谢年浅咬着牙，一拳锤在他脸侧，“你他妈睡不着我二哥，你睡我算什么本事。”
　　庄宇然像是没听懂他的言语相激，言辞里带了纵容的意味：“你是不是想打我，我瞅着你这手举半天了。”
　　怎么有人犯了错，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庄公子不妨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谢年浅强压着怒气问。
　　“什么意思，谢家的意思？你在我身边没多久，谢家就送来了一样东西，跟你的是一对。”
　　“说清楚。”
　　庄宇然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快速的在谢年浅的素圈上点了一下：“喏，就这个。”
　　谢年浅愣住了。
　　那是他母亲就给他的。
　　原来谢家是这个意思吗？谢年浅自嘲地笑了笑，也对，谢家重利，这还真是一次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所以，从头到尾，他都是一个弃子。
　　谢年浅垂下眼，言语里透着淡到极致的疏离：“那还多谢庄公子了，能忍那么久没碰我。”
　　“这，昨天我只是……”
　　“酒后乱性吗？”谢年浅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是我二哥，你会强迫他吗？”
　　谢年浅摩挲着手腕上的素圈，一双眸子却是红的：“放心，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
　　“我不是这个意思。”庄宇然见他那样突然就慌了，他词不达意地表述着。
　　谢年浅没管他，一个人自顾自走了，突然停了脚步转过身，语气里似有委屈：“你摔了我的酒，记得赔我。”
　　庄宇然：“……”
　　是是是，这种时候能不能计较点别的东西，你在乎那壶酒都多过在乎你自己吗？
　　谢家的这个小东西，果然性情凉薄。
　　过了会儿，庄宇然看他抱着书出来：“你今日要去书塾？”
　　谢年浅没回话，抬眼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
　　不然呢？
　　“去什么，去了也没多少长进。”庄宇然懒散笑开，“这段时间你的课落了不少，去了恐怕也跟不上。”
　　“现在你是我主家，你说怎么办？”谢年浅抱着书站在他面前，一脸听之任之。
　　“我教你呗。”庄宇然轻轻叹了下，无可奈何一般。
　　“行啊，教的会算你厉害。”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五头，下有九?四?，问雉兔各?何？
　　“庄公子，你说，同一个笼子里的鸡和兔直接数不就行了吗？真有人麻烦到先数头，再数脚吗，这又是为何？”
　　“先生教的《九章算术》学至几成了？”
　　“已经学至《均输》了。”
　　“原来如此，这是《孙子算经》里的一个疑题，先生挑这题，是想给之后你要学的后两章做一个提前思考。”
　　谢年浅嘴角突然带了一点狡黠，他带着一种近乎想惹怒庄宇然的口吻，淡漠点评如高人临世：“算数，只是徒增繁琐罢了。”
　　庄宇然：“……”
　　这话换做别人说，他可能真要讥讽上几句，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欠了这小崽子的。
　　“你可知为何要学算数？”
　　“我为何要知？”
　　“听先生说，你上课总会对着外面的武馆走神，你可是喜欢习武？”
　　谢年浅的眸子微闪，他坦然承认：“是，那又如何。”
　　“习武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做大将军，驰骋疆场。”
　　“然后呢？会让你觉得自由吗？”
　　听到那个词，谢年浅的睫毛几乎是颤了一颤，自由么？他没有答话。
　　“要做将军，你要从小习武，精通各种战术，熟读各种兵书，首先要从士兵小卒做起，在战场上英勇杀敌，赴汤蹈火，建立军功。”庄宇然顿了顿，“先不说军功如何难建，就连最基础的战术，就包括了对敌方，对自己人数的估计，包括粮草几何，占地多少……”
　　谢年浅的眸子骤然暗下，他年少确实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但真正被打破时，他只是觉得好像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应该那么肤浅的就说出口。
　　怪在自己，莫名对某些人卸了防。
　　他带了点意气去反驳：“你想多了，我只想有能力，有力量能够保护想保护的人，我又不是真的想……”
　　想做大将军。
　　庄宇然不说话了，作为年长者，他从来都很清楚，不打碎不切实际的梦，又如何能在这尘世找到自己的定位。
　　道理都说开了，接受只是早晚的事。
　　他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比两位嫡出的哥哥都优秀，入仕或从商，第二条，就是留在他身边，成为谢家与庄家往来的筹码。
　　他确实被耽误了很久，庄宇然几乎是叹了叹气，留下了一句话，就走了。
　　“你解完题去学堂吧，晚上我再来教你。”
　　不欢而散。
　　雉兔的问题，谢年浅来来回回凑了好多次，才得出雉有二十三，兔有十二。
　　得出了答案他还是有些高兴的，顺手把书一卷，去学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