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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有所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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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好点没有?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奶奶坐在厅堂里,画着鞋子的纸样,小花躺在她的脚下。凉葺不吱声,蹲下来摸摸小花的脑袋,它的屁股就那样摇来摇去也不知道疲倦。
“没事,现在不痛了。爷爷呢?”凉葺每每见爷爷不在总是要询问的,奶奶便告诉她去三爷爷家里了。她闲来无事就坐在奶奶一旁看着奶奶画鞋样:“这鞋子做给谁穿?”
“随便谁,我无事乘还做得动,就多做点,等老了做不动了,就没有办法了。”凉葺听着这话,像是闲话,可心里总是不好受的。就央着奶奶:“给我也做一双,素色的就好。”奶奶取消凉葺就知道起哄,但凉葺是真的想穿这布鞋。凉葺觉得很是好看,也比买的鞋子舒服许多。于是奶奶第二日便做了一双拖鞋,两双布鞋给凉葺。凉葺高兴坏了,当即就穿着去学校。毫不忌讳‘与众不同’,有时候问起她来,她便说是自己喜欢。前几年,奶奶去世的时候凉葺就这样握着那布鞋,满眼的泪水,模糊了自己,也模糊了我。
“出门当心点,别吃凉的。”爷爷在身后叮嘱凉葺,她跐溜一下就不见踪影。路过姑妈家后面的时候,凉葺没有停下来歇脚,直接去了学校。以往这里是必经之地,也常常留宿在这里。只是姐姐出去读书以后,她就很少来。以往也不过是姐姐央着凉葺才一起来的,左不过是要给凉葺看他们一家的温馨与种种。再者,姐姐喜欢热闹,话又多。不像凉葺这样沉默,她总说凉葺半葫芦也打不出一个闷屁来。这话凉葺听了依旧无法回答,旁的亲戚听了便说凉葺的乖巧。凉葺想,你们是如何知道我乖巧。不过沉默而已。
“哟,来了。身体好点了哇?”黑子第一眼瞧见凉葺,便这样直直地打招呼,只是他见到凉葺便说不利索,竟泛起口吃来。毛子就在一旁打趣:“吃错药啦你,再说,慢点噎死你。还不走了。”黑子乖乖地跟着毛子走了,凉葺看着他们俩的背影,觉得有个哥们真好,可以这样说话。凉葺忽然觉得自己寂寞极了。
课间操的时候,凉葺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听着广播里‘第三套广播体操’...这样的声音响起,看着操场上大家慵懒萎靡的样子,她不知道这个体操是做给谁看的。这样无力,不如不做。后来,她知道这是做给上头领导视察看的,平日只管佯装即可。
结束的时候人流一拥而入教学楼,那样的场面看了叫人不禁有些害怕,好像这样的人头一下子变成拥窜的虫蚁,鸡皮疙瘩立刻掉了满地。凉葺这才发觉,这人流里又少了一个人。吴言。
“毛子。”凉葺对着毛子挥手,毛子便跑了过来:“大人叫小的有什么事?请吩咐。”
“少来。隔壁班的吴言怎么没来?”凉葺问他,一脸的严肃。毛子这才恢复了神智:“哪个吴言?”
“短发的。”学校里短发的女生非常少,即便是凉葺也是长发翩翩,一是她不太会打理自己,长发扎一把便好;二是,她实在无法忍受长时间坐在理发椅上的感受,只得罢免。
“哦,我去去就回。”毛子跑开了,他的消息一向灵光,但却连他也不知道。却是凉葺未曾想到的,能想到是便是旁人对她并不在意。今天少了谁,明天又少了谁,对于他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无关痛痒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一会儿毛子带着信息回来了:“报大人,那娃娃已经不上学了。没什么事小的我就撤了。”凉葺听了毛子的话,并不吃惊,只是接下来的沉默是凉葺自己也未曾料到的。好像多年前,陈薇的消失一样,无声无息。不上学了,那么吴言的未来是怎样的打算。凉葺与她只有一面之缘,也只能这样。她不会再跑到别人的家里去,也不会再说什么。一切只需沉默,她能做的就是这些。
同学们在忙着写毕业语录的事情,凉葺没有买这样的本子,一是实在没有什么必要,二是学校已经发了一本,她不知道要找谁写。想一想还是作罢,空白的毕业录也是挺好的。
未曾想到黑子却主动跑上来:“麻烦你帮我写一写。”眼神甚至诚恳,他就这样当着大家的面要求凉葺在他的毕业录上写上些什么,凉葺知道这是对她的信任。但她虽不想破坏这份美意,也不想这样唐突地写些什么。其实,她是不知道写什么。她与黑子虽然同在一个班级,却是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曾有过。如今这样唐突,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毛子站在一旁,并不说话。凉葺不好推脱,便道:“毛子你先写吧,你们俩关系好。”凉葺这样说,黑子便将锋芒转向毛子,他只得写,寥寥几句话:黑子,我兄弟。祝你一路顺风,早生贵子!
凉葺看来这样的话也不免笑出声来,但却又皱上眉梢,于是接着毛子的下方写道:黑子,我同学。以下同毛子!
凉葺很会讨巧,黑子看了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旁的。这脸就红了起来,凉葺还未曾见过有人这样的,这脸说红就红了,好似包公。毛子推了推黑子,他才恍然大悟:“谢谢哦!谢谢。”像是如获珍宝似的激动,凉葺摇头,悄悄对着毛子问道:“黑子,怎么了?”毛子摇头,说是不用理会他。
毛子已经走了突地又折回来:“考完试,我有事找你。别急着遛。”毛子知道凉葺这两天,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好像家里有什么等着她似的。凉葺也不知怎么了,急迫的想在自己家里呆着看书,就是这样而已。
考试还有一周,凉葺不知道毛子说的是什么事情,但是她却有所期待起来。
班主任在讲台上讲了许许多多的注意事项,说完后大家都在底下沸腾起来,这是最后的冲刺,也是新的起点。凉葺的志愿填在远离魔都的城市,那个凉葺未曾去过的城市,她想这样对大家都好。但是后来她还是错了,即使有些学校你未填志愿,也是能够收到通知书的。百思不得起解,这是为何?
凉葺对考试与生俱来的无紧迫感,好像就与平时一样稀松。不紧张,不惶恐,慢悠悠地在陌生的操场上散步,分校考试把熟知的人都打乱。眼中看到的都是不认识的人,可她问自己,你真的认识班级上的同学吗?她给了自己一个满意的微笑,是不是陌生人有什么关系,不过都是擦肩而过的众生,无妨。
题目不难,她早早做完,在那里转着笔玩。监考老师以为她想要作弊,几次在她身旁来回踱步,她坦荡的不像话,最后实在无趣便趴着睡着了。铃声响的时候,她才惊觉着交了试卷。监考老师对她记忆犹新,种种便传到了班主任老师的耳朵中。又来与她谈心,凉葺听从老师的意思,哪怕做完了,没事也要坐等着铃声响起。好在剩下的只有她最薄弱的政治了,考完她就可以阿弥陀佛了。
几日的考试好像是半个世纪那么长,大家见面的时候都格外亲切,有大叫,有大跳,也有追逐打架的,都是玩耍嬉戏而已。凉葺依旧等着,等着试卷上的分数。她知道不会好到哪里去,但也不会差。至少能够遂愿,去的了远方。
“哟。”毛子远远地就向凉葺打招呼,黑子跟在一旁,眼睛都不敢看凉葺。
“怎么样?”凉葺问毛子,毛子笑一笑摇摇头:“你知道我的,不喜欢读书。接下去去小叔叔那边做事,以后自己做。就这样吧。你呢?”
凉葺从未听毛子说过自己的事情,她也未曾说过自己的事情,扯平了。“嗯,会去外面读书,接着不知道。”说起这些的时候,毛子看到凉葺眼神里的忧伤,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凉葺。
“别难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说是吧,黑子。”毛子在安慰凉葺,实则说的本不是同一件事情,但凉葺也微微的笑了一笑。黑子在一旁直映衬。
“相见不如怀念吧,毛子。”凉葺觉得这话用在此时特别事宜,总好过日后感伤,少了这样的一个朋友。只是凉葺还不知道何时把毛子当做自己的朋友了,毛子也不知道。黑子更不知道,他就像个需要母亲呵护的幼子那般。不知所措。
今夏最后的相聚结束了,“凉葺,给。”毛子拿着一个大大的盒子,递到凉葺的跟前,凉葺问:“什么?”毛子不语,“你收着吧。”
“谁的?”凉葺问,毛子这样唐突,又不语,她觉得不妥。但毛子终究没有说是谁的,于是凉葺当做是毛子的:“若是你的,我便收下。”
“是我的,也不是我的。你收下吧。我走了。”毛子说的快,走的快。那东西就留在凉葺的手里,体育委员接过来:“还挺沉。毛子心计挺重。”
“给我。”凉葺要回来,她突然觉得这东西是黑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