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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水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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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偶尔寒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木连的游泳水平还是可以的,要不是游泳考试通过以后百无聊赖她也不会加入长跑社团。木连在水里划拉了几下正要上浮,突然脚腕一紧,好像有什么东西拽着自己。她急忙蹬腿,可是那东西却愈拽愈紧。一瞬间,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许多画面——偶尔寒绝美的面孔,向她温和地微笑;一脸戾气的莫清明身披战甲,浴血而立,手中一柄长刀在无边的黑暗中发出青光;漂浮在弱水之上的蓝色羽毛……
“我若不能成为你的夫君,便要变成风。”
这是,莫清明的声音么?
“为什么要变成风?”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悦耳清脆,说不出的好听。
“变成风,就能永远在你身边了。你到哪里,我都跟着你。”
……
“这么厚的一本情史,我所好奇的,也只有鱼玄机而已。”
“哦?她有什么好让你好奇的?”竟然,是偶尔寒的声音。
“求而不得,居然伤害自己到这种地步。真为她不值……可又觉得,她是真可怜……要是我能到她身边劝劝她,该有多好……”
“傻瓜,一切皆有命数,这都是个人心性使然,旁人再怎么劝都是无用的……”
“我不信!这世上哪有勘不破的情事……”
渐渐地,她感到呼吸困难,偶尔寒游到她身边时,正好看到她吐出一串长长的水泡,慢慢地沉入水底。
他心里一紧,看到木连的脚踝被细长的水草缠得死死地。
怪不得。他心想。
突然,木连脚踝被勒紧的地方发出一圈红光,那团水草便有些松动。
“何方妖孽竟敢在此作乱!”他冷笑道,一挥手,一道白光冲向那团水草,水草便如触手般退去。
“想逃?没那么容易!”他一只手拉住木连,另一只手捏了个诀,那团水草便定住不动了。
他带着木连游回岸上,日已偏西,光色昏暗。木连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偶尔寒将她扶起,在她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木连便“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水。
“咳咳……怎么搞的……其实我游泳很厉害的……”木连一脸惊惧。这么浅的河都能把她淹死,那学游泳有什么用啊。
偶尔寒见她醒了过来,终于微微宽心:“是水鬼作乱,想要害你。”
木连瞪大眼睛:“水鬼?年轻人,你给我编故事呢吧!”
偶尔寒微微一笑,一挥手,水中飞出一团黑影,重重地跌在岸边。
木连下意识地往偶尔寒身上靠了靠,偶尔寒笑着握住了她的手。突然间觉得手心一阵灼热,他抬起木连的手腕看,果然有一个若有若无的淡红印记,仿佛一朵红莲。
他心中一震——封印松动了。
“不知红莲圣使与寒公子在此,迟野多有冒犯,还请二位大人恕罪!”那团黑影哆哆嗦嗦地说。
木连头皮一麻——这说的什么啊。
“能看出我二人的真身,你修行倒也不浅,想必是害了不少人罢!”偶尔寒斥道。
那团黑影蜷缩得更小:“大人饶命!迟野一直在湖底修行,这番是第一次害人……”
“哦?那你是想说,你并不曾作案,这还是头一遭?”
“是啊是啊,”迟野拼命点头,“我在水底感受到落水之人灵力高深,所以动了贪念,却不曾想是红莲圣使……要是我知道是你们二人,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呀……”说罢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二人。
木连这才看清迟野的容貌——一头乱发如水草般纠结,面色惨白不似活人,浑身披满了水草,显得阴森可怖。除去这些,公正地说,他长得还不错。
“呃……我说偶尔寒大哥……看在他长得还挺帅的份儿上……”木连见偶尔寒瞥了自己一眼,忙改口,“不是不是,看在他是初犯,我们饶了他吧。”
迟野拼命点头。
偶尔寒又是生气又是好笑:“他差点害死你啊,你还为他求情?”
木连饱含感情地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相信,放过一个生灵,比残害一个生灵要好得多……”
偶尔寒无奈地摇摇头:“我真是拿你没办法。”说罢脸色一寒,对迟野厉声道:“以后长点记性,再敢害人,我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水鬼一哆嗦,连连叩头。
“滚吧!”偶尔寒一声令下,迟野扑通一声逃入水中,水花飞溅,木连离他最近,又被溅了一身水,顿时一脸晦气相。
偶尔寒紧绷的脸上顿时春暖花开。
“你笑什么?幸灾乐祸!”
木连大怒,猛地一拽,想抽出手来。
偶尔寒却牢牢地拉着她的手,仔细地、轻柔地为她擦拭脸上的水珠。
木连的心跳顿时漏了几拍。
这么近的距离,她一抬眼便能看到偶尔寒棱角分明的面孔,看到他漆黑如夜空的双眸,看见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我不是花痴,我不是花痴,我要有定力……”木连忍不住碎碎念。
“什么?”偶尔寒轻声问。从口中呼出的气让木连脸发痒。
忍不住了……忍不住了……
“啊——阿嚏……”
偶尔寒尴尬地杵在那里,一脸口水。
他再尴尬,也比不上木连尴尬……
许久许久。
“呃……月色挺好的么……我得回去了……”
偶尔寒轻笑了起来。
“怎……怎么?”木连试探地问。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一点也不像从前的你。经历了这么多,你竟然一点疑虑都没有么?”偶尔寒的脸上有些奇怪的神情——似惆怅,似不解,似伤感……
木连心里一惊,脑子里把刚才的经历过了一遍,一下子跳了起来:“对啊对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偶尔寒笑了,但笑得有些凄伤,他草草地用袖子擦了擦脸,带好了面具。全然不顾木连疑惑的神情,说道:“走吧,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家。”
木连张了张嘴,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一瞬间,她的心有些细微的痛。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他如此失望?
随即她自嘲起来:“搞什么嘛,一个刚认识的人,怎么值得自己这么在乎。”
她心事重重地抬起头来,不禁讶然。深秋的天空,竟也有如此多的繁星么。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老妈带着她爬上房顶看星星。
老妈也是个文艺青年来着。时光,真的改变了很多东西。
她的眼眶有点湿润,来到唐朝这么久,她也想家啊。
偶尔寒见她情绪低落,问道:“想家了么?”
木连一怔,轻轻擦掉眼角的泪:“你怎么知道?”
“暮莲,其实这个世界,不过是个巨大的幻境,所有的爱恨别离,不过是幻象而已。幻象里,没什么是永恒的。你若想找那永恒的东西,便得勘破这幻象。”
“什么?”木连眨眨眼,怎么他突然变成哲学家了。
偶尔寒微微一笑:“没什么,以后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