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缪斯[人鱼]》摸鱼籽

3、地下室的秘密

　　董林青一向是个锱铢必报的性子。

　　记得小时候，表哥和她一起出门时，被几个小混混拦住了。或许是因为顾虑她的安全，表哥不愿与人起冲突，便挨了那几个人的打。

　　当然不会是单方面的挨打，表哥很有限地还了手，最后将董林青安全带离现场。

　　“不要随意惹怒那些人，自己的安全最重要。”表哥董森郁完好的那只手搭在她小小的头上。

　　可林青却很清楚，表哥虽然这样说，他自己其实不是这样做的。

　　当时见谈不拢，他直接快步上前，挡住了朝二人打来的木棍。

　　或许那一瞬间，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安危，而是直想着要保护住自己的妹妹。

　　而董林青，也最终没有像表哥期望的那样，任凭此事不了了之。

　　她暗中跟踪那些人很多年，亲眼见到他们意外致人死亡，快速报了警。

　　那天的前一天，他们中最小的一个人正好过了十八岁生日。

　　她把一切都算得很清楚。

　　回忆渐渐消散，目光重新落回眼前，这是一个干净整洁的阳台，挂着几件款式简单的男士衣物和女款衣裙。

　　这是郊区的一栋小楼房，左右也有房屋，但都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

　　董林青既然来到这里，便不会不知道这个房屋的主人。

　　费博菁上下班都是一个人，也很少出入商场、高级餐厅等任何适宜约会的场所。

　　他没有女朋友，或者说，董林青没有获得任何能证明他有女友的证据。

　　那么，他家的阳台，又为什么会有女式衣物。

　　她仔细观察了一番，很快就发现其中异样。

　　这里只有女性的上衣和连衣裙，没有裤子，有男式内裤和袜子，却没有女款。

　　一股难以抑制的寒意从背后攀爬而上，她心里有了猜测，却不敢真的去想。

　　董林青的脸上愈发苍白冰冷，她咽了一口口水，但愈发觉着喉咙干涩。

　　但她还是拉开阳台门，朝其中走去。

　　费博菁一向谨慎小心，家中四周都假装有摄像头。考虑到这个，董林青提前在房外安装了信号屏蔽器。

　　信号屏蔽器只能阻断影像传输，暂时使远在办公室的费博菁无法观看实时影像。他回到家中，只要取出内存观看，就一定会发现异常。

　　不过既然进来了，拔掉监控的内存卡便也不算难事。

　　况且董林青其实并不怕被他发现，毕竟派她来的人是海棋。

　　虽然海棋给她的任务十分简单，但毕竟是擅闯民宅，身为接受过良好教育、具有法律意识的好公民，董林青还是多少有点紧张的。

　　董林青一边小心探查四周情况，一边向前走去。

　　费博菁的房间中没有任何体现爱好的装饰物，陈设十分简单，一些必要的家电也都是常见的基础款，装修也尽可能的俭省，体现不出标新立异的风格。

　　连样板房都比不上，董林青兀自这样想着。

　　越是紧张，心绪便愈发纷乱，董林青一个不注意，碰倒了办公桌前的笔筒。

　　董林青一惊，连忙扶起笔筒，将笔小心放回其中。

　　就是这一短暂在办公桌前的停留，让她注意到办公桌抽屉有些松动，使用痕迹明显。

　　她本能伸出手，指尖却停滞在柜子把手上。

　　其实海棋叮嘱过她，留存证据就行，但就像当年表哥告诉她不必做多余的事。

　　董林青依然没有听取，过一会便套上手套，伸手拉开抽屉。

　　抽屉显然已经很久不曾使用过，一打开，迎面而来一股浓重的粉尘气味。

　　董林青便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在抽屉中小心翻找着。

　　抽屉中没有什么特别的物件，除了一个戒指盒子。

　　房间都必须保持这样干净齐整的男人，想来并不会随便收藏没有特殊意义的饰品。

　　董林青拿出那个盒子，锁扣一扭，颇耗费了些力气，才打开盒盖。

　　里面是一只合金钢的银白戒指，形状有些独特，外层是六芒星，内层刻着一个暗绿色的蛇形。

　　董林青瞧了一会，觉着没见过这个图形，便将盒子放了回去，只准备将戒指小心收好。

　　正在此时，她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吓得她差点把手上的戒指丢到地上。

　　她哆嗦着掏出手机，亮屏时看到是海棋发来的短信。

　　【他回去了，快点。】

　　费博菁要回来了？或许太在意料之外，董林青随手将戒指藏好，走到监控前，将内存卡一一取出。

　　匆忙做完这些以后，董林青才走向费博菁的卧室。

　　这件房子的空间虽大，房间却很少，董林青猜测自己想找的东西在地底下。

　　但楼梯无法直通楼下，董林青便猜测其中一间房间中有暗门。

　　有可能的房间一共有三个，厨房、书房和卧室，厨房的可能性不大，余下的书房和卧室选一个进去就好。

　　董林青想了想，向着卧室走去。

　　卧室中的陈设一应俱全，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是……

　　董林青将手抚摸上被褥，感受到其上几乎是微乎其微的灰尘。

　　短时间内如果有人使用，被子上根本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粉尘。

　　董林青的嘴角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

　　费博菁啊费博菁，看来你引以为傲的谨慎和小心，也不过如此。

　　她很清楚，自己找对了房间。

　　事不宜迟，董林青开始在房间四处寻找通往地下的通道。

　　出乎意料的是，地下通道并不难找，很快她便发现床底几乎没有任何灰尘。

　　如此显眼的异样，当然瞒不过她。

　　董林青迅疾着手将床铺挪开，在床后刚好显露出一个一人身的空隙时，果然出现一扇小门。

　　“哎呦——”打开小门后，董林青飞快钻入其中，没想到就此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身上的疼痛一时难以消减，但时间可不会等候她把身体恢复好，依旧一分一秒不停流转着。

　　她只得一瘸一拐地站起，抬头便看到令人震撼的一幕。

　　眼前是一个硕大的水池，如果不是因为身处在一个居民住宅中，董林青都以为这是在一个水族馆之中。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她几乎都要喘不过气。

　　董林青有严重的深海恐惧症，以至于看到深不见底的水域时，也会不自觉地害怕。

　　这种恐惧一直伴随着她，直至此时，凝滞她上前的脚步。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挤压着她痛苦的呼吸道。

　　“没关系的，董林青，没关系的。”她费劲力气，反复对自己说道。

　　“波波。”一个柔和的声音忽然响起。

　　董林青一惊，寻声望去，才发现这声音竟是从水池中传来的。

　　董林青强行抑制住肆意汹涌的恐惧，一步一步朝水池走去。

　　快到水池边时，一个少女模样的生物猝然从水池中蹿出。

　　“波波。”她惊喜地喊道，在看清董林青长相后，那笑容便就此僵在脸上。

　　但那僵硬也就只有一瞬，很快她便兴奋地在水中转了一圈，口中不断发出简单的两个音节。

　　“波波，波波。”

　　而董林青，清清楚楚地看到眼前生物蓝紫色的长发，长长的尾摆即便在昏暗的灯光中也依然流光溢彩。

　　那一瞬，董林青大脑空白，只有几个字在苍白中浮现。

　　【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鱼，当年被费博菁私藏的S级实验体。】

　　她近乎失真的美貌和超脱于人类的独特神色，无一不在向眼前人叫嚣着这种生物的不同寻常。

　　见董林青不回答，“美人鱼”伸出一只白皙冰凉的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手。

　　随后她便再度兴奋地在水池中摆动长尾，连转了三四圈。

　　董林青茫然地望着她有些怪异的举动，只觉着她触碰过的地方，冰凉湿润，却并不讨厌。

　　这种呆滞也不过是一时半刻的，很快她便反应过来，想起这次自己前来的主要目的。

　　董林青掏出手机，闪光灯直直扫在“美人鱼”苍白美丽的脸上。

　　“美人鱼”本能向后退却，伸出手挡在自己面前。

　　董林青有些不忍，动了动嘴，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没来由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她就像是家养的小宠物，忽然得到了主人的指令，立刻便兴奋地发出几个音节：“qifu，qifu。”

　　过度的紧张致使董林青心不在焉，她攥着手上的手机，咽了口口水，又问道：“是费博菁把你关在这儿的吗？”

　　“美人鱼”听见这话，明显愣了愣，淡蓝色的眼瞳眨了眨。董林青看得很清楚，她眼睑上垂下长长的蓝紫色睫毛，显得那双眼眸沉静而优雅。

　　她很爱笑，却并不是开朗乐观的那种笑容，而像一个静静摆放在橱窗里的花瓶，总是呈现出自己最完美的样式，即便这种美丽是虚弱而易碎的。

　　“qifu，qifu。”她大概没有听懂董林青的话，仍是重复着刚才的话。

　　“什么祈福？”

　　董林青从没见过活体的美人鱼实验品，也并不清楚他们是否真的会说话，只能惊异地看向眼前奇景。

　　“你真的会说话吗？”董林青说着，声量微弱得像是自言自语。

　　“美人鱼”点点头，但大概还是没听懂董林青的话，指了指董林青，说道：“波波。”又伸手指指自己，说道：“qifu，qifu。”

　　“我是波波，你是祈福？”董林青问道。

　　也不知道她究竟听懂没有，又点点头。

　　……

　　费博菁回到家中时，便已经察觉到这间房子的异样。

　　毕竟刚才他从海棋处回来时，便发现自己电脑上的监控软件被人动过。

　　对方都明牌了，自己又怎么能不应战呢？

　　一向只乘坐公共交通的他，第一次在下地铁后打车回家，节省了一段步行时间，比往常更快抵达。

　　这一路上，他竟也没有接收到任何监控的实时录像，费博菁猜到是有人动了手脚，回到家时，便更确定了。

　　可惜了，多聪明的一个人。

　　费博菁将地下室所有的灯光打开，缓缓走下，寒声道：“董林青小姐，你还是不够谨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