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缪斯[人鱼]》摸鱼籽

26、病危（上）

　　“不是的，怎么可能呢，待会海棋就到了。海洛，你好好休息会儿，别再说话了，我们乖乖等着，海棋很快就会过来的。”

　　“林青，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因为我快死了，你是为了安慰我，对吗？”海洛气息已经渐渐微弱下去了，可还是努力说着话。

　　“不是的，海洛，不是的。”董林青垂着头，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溢出。

　　费博菁走近海洛，细细望着他的脸旁，眼见他睫毛微微颤动着，眼皮像支撑不住似的，一直耷拉下去，仿佛一不用力，便要永远阖上双目了。费博菁一皱眉，匆匆向董林青说了一句：“我去外面找医生。”

　　“嗯，你快去吧。”董林青握着海洛的手，总觉得他的手心渐渐寒凉了下去，又揉了揉自己的手，努力把自己的手揉搓得暖和些，好传递给海洛一点温度。

　　“不要去了……”海洛想叫住费博菁，但费博菁并没回头，很快便走出门去了。

　　海洛见他走了，也不再坚持，轻轻叹了一口气，才向着董林青说道：“林青，有一件事，我以前不敢问你，现在再不问你，我只怕是来不及了。”

　　“你尽管问吧，海洛，不管你要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海洛小心翼翼地回握着董林青的手，感觉到董林青也紧紧握住他的手，他便安了心，继续说道：“林青，你这么久以来，尤其是这一年，你是因为可怜我，还是因为……”

　　海洛还不曾说完，便听见门“啪”地一声打开了，他们二人都转过头，眼见是医生进来，海洛便没有再继续说刚才的话。

　　“董林青，医生来了，你快让医生看看海洛怎么样了。”费博菁说着，便想带着董林青一起出去。

　　董林青临走前，还总觉得放心不下，转身向着海洛说道：“海洛，别怕，”等你好了，都痊愈了，再告诉我吧，我会听着的。”

　　费博菁带着董林青从病房里出来，见她仍旧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偏过头，轻轻叹气。

　　董林青则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轻轻说着：“海洛病了这么久，这期间不乏有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们他好些了，可是每次就是这样，到了后来他也总是不大好，连身子都虚耗透了。每次一有了希望，到了最后，便都是失望。”

　　费博菁不会安慰人，动了动嘴唇，只说：“这病，的确不好治。”

　　“是啊，的确不好治，我这一年，有时候还在开组会，医生便会告诉我，让我赶紧来医院，晚上他昏迷在床上，我就在旁边写报告。有的时候，我只感觉他的病就像无穷无尽的报告，怎么也写不完，我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好，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

　　“不会的……”费博菁见她无力地歪倒在一边，也只能说些苍白的话。

　　“林青，林青，海洛怎么怎么样了？”董森郁飞步而来，停在二人身前。

　　“哥——”董林青上前，紧紧抱住董森郁，只一味落着眼泪。

　　在外面，她必须得坚强，尤其是在海洛面前，她不能流露出哪怕只是一分一毫的悲伤，生怕影响了海洛的心情。

　　可是董森郁来了，她便又可以做会那个爱笑爱闹爱哭的小女孩了。

　　只要有董森郁在，她不管怎么耍脾气，怎么表露自己的情绪，都可以。

　　“没事没事，林青，海洛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董森郁轻轻拍着她的脑袋，又抬头向费博菁做了一个口型：海洛还好吗？

　　费博菁摇摇头，眉头紧蹙。

　　海洛了解了他的意思，垂下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董林青又哭了一会儿，才好容易止住眼泪，擦了擦眼角，抬起头问道：“海棋呢，哥哥，海棋她怎么说？”

　　董森郁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说道：“之前也有几次，你们说海洛不好了，最后也都没事，她可能觉得这次也一样会没事，只说这次的工作真的很重要，一时间走不开。”

　　“……”董林青很想说些什么，也很想骂海棋，但却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口。

　　“林青，你也别太害怕，之前那几次都没事，我相信，海洛这次也不会有事的。”董森郁握着董林青的手，小心安慰道。

　　“哥哥，我总觉得这一次跟前面几次有点不一样，海洛前面对我说了好多话，平常他总是晕着，有时候即便是醒着，也没力气多说什么话。今天忽然说了这么多话，我真的好怕。”董林青依偎在董森郁身边，轻轻解释着。

　　“林青，你对海洛已经很好了，所有的医生也都很辛苦，尽力医治了，海洛自己更是足够坚强了。海洛那么年轻，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哥哥只希望林青开开心心的。”

　　“嗯。”董林青应着，神色上却全无受过安慰后的释怀。

　　“你才二十多岁，怎么满面愁容的，要是生了皱纹，就很难养回来了。”董森郁劝慰着，想起什么，又笑着凑在她耳边说道：“哥哥忘记告诉你了，刚才费博菁告诉我，医生跟他说，海洛只是看起来严重，实则很快就能好转了。”

　　“是吗，哥哥？”

　　“肯定啊，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转运床从地面经过的巨大声响，在宁静的住院病房区，就像是阴天里骤然响动的雷声，虽然是知道迟早会发生这样的事，却无人愿意这样的事发生。

　　董林青猝然起身，自言自语般说着：“海洛，海洛。”

　　董森郁也注意到了，赶忙上前，一边跟着医护人员奔跑，一边问道：“怎么了，医生，这床的病人怎么了。”

　　医生匆匆应答道：“我们在给他检查的过程中，他就忽然晕倒了，呼吸非常微弱，脑电波也出现了异常，我们要马上将他转进ICU。”

　　“好，好，谢谢医生。”

　　董林青还想跟那医生说些什么，却被董森郁拉住了，“先让他们下去，我们等下一班电梯。”

　　“好，好。”董林青像是被人抽走了意识，只是呆呆望着远处，看着躺着海洛的转运床消失在电梯里。

　　“怎么办啊，哥哥，怎么会进了ICU，自从一年前那次以后，海洛就再也严重到要进ICU。”

　　“不要怕，会没事的，林青不怕。”董森郁一边安慰着妹妹，一边转头向费博菁说：“博菁，麻烦你了，再打个电话给海棋吧，实在打不通的话，请你去找找她。”

　　“好，我知道了，我们先一起下去吧。”费博菁一边给海棋打电话，一边紧跟着两人快步走着。

　　“好，多谢你了，博菁。”

　　董林青像是完全没再听两人的话似的，反反复复念叨着：“海洛，你别走，你还有话没告诉我，你不要走。”

　　董森郁很担忧地搂住她，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在她身上，“这么麻烦的事，本来应该是我去，可是林青现在这样，我不放心，不敢走开，只好麻烦你了，博菁。”

　　“没事。”费博菁皱着眉头，只轻轻说了一声。

　　费博菁跟董森郁接触过几次，总觉得他这个人很怕麻烦到别人，一点他有时候去看海洛，总觉得海洛也是这样。

　　他们都是好人，可好人也就是这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