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有印象》天青文林

41、遗憾

　　这所中学的高中部因为教学成绩不好，已经停止招生了，现在学校只有初中部的学生。校内初中部的学习压力小，这个时间学校里面根本没有学生了，里面昏暗一片，只有楼道里还若隐若现地闪着应急照明灯。

　　段天凯百无聊赖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齐沅和乔映一左一右走在他身边。三人沿着学校周边绕了一圈，中途乔映接了个电话，走到一旁，齐沅和段天凯站在原地等他

　　“你不说点什么吗？”段天凯把石子踢向齐沅。

　　齐沅迈过那颗石子，偏头看向他，“说什么？”

　　段天凯叹了口气，“我本来不太能理解，现在想通了，人总是倾向于喜欢和自己相似的人，你们两个对彼此来电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吧，人总是会变的，哪天你们不像了，爱是不是就消失了？”

　　齐沅看向正在打电话的乔映，两人的目光陡然碰到一起，然后又慢慢移开。

　　他们对彼此的情感只是因为相似吗？难道他们内心喜欢的其实是他们自己？

　　齐沅笑道：“我觉得我应该没有那么自恋。”

　　段天凯还是继续追问：“可是你们两个怎么会有爱情呢，我真的理解不了。”

　　“虽然我也把你当朋友，可乔映可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啊，我不能看着他又不合群，偏离大众，不管乔映走的路正确与否，我都希望他最后得偿所愿，收获想要的结果，可我真的想不到你们这样下去结果是什么。”

　　齐沅抓住前面的字眼：“又不合群？”

　　段天凯看向仍在打电话的乔映，神情严肃认真，估计一时半会应该不会结束通话。

　　“你知道乔映为什么会在这里上初中吗？”段天凯压低声音说着。

　　“为什么？”齐沅不由自主地蹙起眉。

　　段天凯：“因为乔映的父母那时候根本就不管他，他那时错过了太多去好学校的机会，所以最后只能跟我一起上这个初中。乔映人很聪明，学习很好，他在这里上初中和周围人格格不入，他会因为成绩太好被人冷嘲热讽，被同学孤立。那会儿学校里还有高中部，那些学生一天到晚不学习只想着找乐子，到处捉弄人，乔映当时很瘦弱，没少被欺负。我为什么把他当铁哥们，当时一群高中生拿篮球砸我，乔映一声不吭就把我护在身后，要不是他，我估计都被球砸成傻子了……”

　　齐沅的脸上骤然变得很难看，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乔映被欺负？”

　　段天凯无奈点点头：“是不是和现在的乔映对应不上？你刚刚不是看到橱窗的照片了吗，乔映那会就是又瘦又小，性格又冷，但是成绩优异，老师们对他不吝夸赞，其他同学自然看他不顺眼，天天针对乔映。我就是怕他高中还被校园霸凌，才卯足了劲和他考同一所高中，后来又成为同班同学，大学也想跟他在一块，没想到他最后却选了X大。”

　　齐沅觉得胸口发酸发胀，他真的很难想象乔映曾经被如此苛待过。

　　除此之外，乔映还遭遇过什么？

　　乔映挂了电话朝那俩人走来，他感觉那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异，还没等乔映开口，段天凯很自觉地先一步走远了，乔映不明所以地看向齐沅。

　　齐沅看向乔映的眼神中充满了心疼，他动了动喉结，开口时却换了话题：“是谁找你，怎么打电话时一直皱着眉？”

　　“是系主任，他想让我跟他去参加一个活动。”

　　“ 什么活动？为什么找你？你答应了？去哪？去几天？”齐沅一股脑抛出很多问句。

　　乔映低低地笑了一声：“一个学术交流会，让我跟过去做会议记录，就在本市，也就一天吧，你感兴趣也可以去听听。”

　　齐沅点点头：“好。”

　　“怎么了？”这次换乔映问齐沅，他的眸色很深，里面是似乎涌着惊涛骇浪。

　　齐沅忽然靠近乔映，伸出双手紧紧地环抱住他。

　　面对这个意料之外的拥抱，乔映虽然充满疑惑，但还是静静站着感受对方带来的温暖。

　　“乔映。”

　　“嗯？”

　　“我们要是早点认识就好了。”齐沅停顿了一下，“或许，我们本就可以早点认识的。”

　　“我们不是高中就认识了吗？”乔映静默了一瞬还是说了这句话。

　　“高中太晚了。”齐沅搂紧紧搂着乔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咽下没说出口的话。

　　段天凯终于忍不住回头，他无奈地催促着：“我说你们两个抱完了没有，走吧，两位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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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我炖了莲子羹，快上来喝。”段母在楼梯口朝三人喊道。

　　三人进了屋，坐在餐桌上各喝各的，段母又端了一些现烤的点心出来让他们吃，他们吃完后一起坐在客厅陪段父下棋，门铃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应该是你爷爷奶奶，小段快去开门。”段母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出来。

　　进门的是一对年迈的夫妻，头鬓斑白，身形微微佝偻，但是精气神十足。

　　“爷爷，奶奶。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到，等你们好久了。”段天凯接过老人手里的东西，把两位迎进来。

　　段爷爷举手投足间俨然一个老绅士的模样，他看到乔映和齐沅和他问好，慈祥地开口道：“这两个小孩是小段的朋友吧，真是一表人才哦，快坐下，不用站起来。”他继续回应段天凯的话：“哈哈哈，看戏曲看入迷了，一时忘了时间。”

　　段天凯嗤地笑了一声：“爷爷你不是不爱听曲的吗，怎么这次听入迷了，我奶奶逼着你看的吧？”

　　段奶奶也跟着笑着说：“现在电视功能太多了，奶奶年纪大了，不太会操作，你爷爷给我放的，不过播着播着总是莫名其妙退出去，你爷爷要是不跟着看也不知道唱到哪了。”

　　段父收了棋盘对段天凯说：“小段你晚上跟爷爷奶奶他们回去，帮他们调一下电视，你爷爷哪会——”

　　“不用不用，别老使唤孩子，活到老学到老，你妈平时在家也就这点爱好，我去学学帮她调就好了，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陪你妈看戏曲，你妈就陪我晨练。”

　　段奶奶打断了他：“可别再提晨练了，自己多大岁数了心里没点数，和一群小伙子在那耍武术，把自己给伤了，我要是不去边上看着，没准又要和小孩比攀岩呢。”

　　“啊，爸您没事吧，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没听你们提起过，上医院了吗？”段母切了盘水果端出来。

　　段爷爷摆摆手，憨态可掬地笑着：“没事啦，你们都忙，这点小事就不用操心了，这不有她在吗，我们老两口互相照顾就行。”

　　“爷爷你们不能这样，什么事都应该让我们知道啊，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我随叫随到。”

　　段奶奶慈爱地摸着段天凯的头：“小段真是长大了，不用担心，我和你爷爷携手五十载了，儿子儿媳琴瑟和谐，孙子也上了好大学，就算真出什么事，我俩也没有遗憾了。”

　　段爷爷接话道：“小段也赶紧找个小女朋友，不要眼光太高，相处起来能让你开心就好。爷爷这辈子最幸福的是就是娶了你奶奶，要是能回到过去，我一定要早点认识你奶奶。”

　　段天凯听了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段父和段母也跟着笑，段奶奶在一堆小辈面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行了你，真是老糊涂了。”

　　段天凯的余光看向乔映他们两个，两人的脸上带着同款礼貌而不失分寸的淡笑。

　　段天凯从小就生活在有爱的环境里，父母通情达理，相敬如宾，对他也从不苛责。爷爷奶奶的感情更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在他们身上很好地诠释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还有‘弄孙含饴，颐养天年’。

　　乔映和齐沅看到这些心里会不会有所触动？

　　段爷爷和段奶奶刚走，乔映和齐沅也准备离开了。段天凯把他们送到楼道，老旧小区的楼道灯长年失修，此时只能惨淡地发出昏黄微弱的光亮。齐沅和乔映背着光站着，光影模糊了他们的身影，也让他俩看起来更加融为一体。

　　乔映说：“不用送了，我们自己下去就好。”

　　“啊，行吧，你们到了跟我说一声。”

　　乔映和齐沅走出小区，在沉沉暮色中，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言。

　　他们到路口拦了辆车，两人一起坐在车后座。

　　齐沅手撑着下巴，胳膊肘抵着车窗，看着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光影变换。突然间，齐沅的肩膀上落下来一个重量，他偏头看过去，乔映靠了过来。

　　乔映莫名有些感伤，他低低开口道：“我们老了之后会像段爷爷他们那样吗？”

　　“会。”齐沅斩钉截铁道。

　　乔映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你知道我是说哪样吗？”

　　“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去学习新事物来让你开心，陪着你做你感兴趣的事，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生命的尽头，如果真到了那一刻，我觉得我的人生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两人的目光交叠，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对方的面庞。

　　他们回了君越园，电梯里只有他们二人，齐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上下打量着乔映。

　　“有件事我还挺佩服你的，你是怎么用三年时间追上来跟我齐平的？”齐沅伸出手比划着两人的身高。

　　“什么？”乔映看着齐沅，觉得自己遭受了侮辱。

　　齐沅颇有些神气地说：“我初中的时候个子可比你高特别多。”

　　乔映觉得有些好笑：“没办法，发育晚，可能再过段时间就超过你了。”

　　齐沅挑了挑眉：“我也还能再长的。”

　　电梯刚好到达楼层，乔映把人推了出去，“别再长了，是想顶天吗？”

　　“不想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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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小小尝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