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有印象》天青文林

25、尴尬

　　乔映给自己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稳住情绪。

　　屋里除了乔映他自己，其他人醉的都不省人事了，乔映皱着眉，思忖片刻，最终决定把他们搬运去客房。
　　他扫视了一圈，决定先从齐沅入手。

　　客厅沙发上，齐沅头倚着沙发扶手，身体懒懒地躺着，两条长腿点地。乔映推了他几下：“醒醒，还好吗？”
　　齐沅不为所动，依旧沉醉不醒。乔映弓身下去，试着把齐沅拉起来，齐沅无意识地反抗了一下，乔映揽上对方的肩，想让他先坐起来。

　　齐沅上半身刚离开沙发扶手，乔映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料却不小心踩到个空啤酒瓶，乔映踉跄了一下还是朝前扑去，齐沅这时突然伸出手接住了他。

　　两人靠得极近，齐沅还是闭着眼，乔映感觉酒的后劲比刚刚更强了，心跳陡然间加快。乔映刚试图起身站定，齐沅却在这时突然松开手，整个人像是被抽光力气一样，软绵绵地往后倒，乔映也不受控制地跟着齐沅往后倒。

　　齐沅的头最后停在沙发垫上，而乔映的唇却猝不及防地贴上了他的嘴角。

　　乔映呆滞了片刻后立即跌跌撞撞地从齐沅身上起来，他感觉自己的醉意又多了好几分，心脏在胸腔里不断地叫嚣，血液在身体里奔涌翻腾，脑子里是混乱不堪一堆浆糊。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嘴，视线在齐沅脸上定格，而齐沅至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安然自若地睡着醉着。

　　乔映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走到阳台，深夜的阳台漫着阵阵寒意，乔映打开水龙头，朝自己脸上泼了几捧凉水，试图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刚刚是不小心亲了齐沅？这不能作数吧，这只是意外。

　　自己为什么心跳越来越快，是因为酒精吗？

　　如果刚刚躺在那里的是段天凯，自己会是什么反应？自己可能会很嫌弃地擦一把嘴，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把他抬起来。

　　如果是肖则阳呢？可能会直接往他脸上泼水再给一拳。

　　可是事实上那个人就是齐沅！为什么会是齐沅？是齐沅会有什么不同，自己刚刚是什么反应？

　　他刚刚愣住了，心跳加速，思绪混乱，然后现在在这里不知所措。

　　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到底怎么了？

　　……

　　吹了好久的冷风后，乔映再次进了屋，这次他无视客厅沙发上的某人，径直走向另一边的叠罗汉。乔映面无表情地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拖去了客房，他先把肖则阳、李研和段天凯扔一间，然后又收拾了另外一间空房，把赵柳和钱前又扔进去，让他们在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最后找了床干净的被褥，摊开，直接盖住床上的人。等他回到客厅，沙发上的人还是纹丝不动，乔映站定了片刻又走回去客房，把所有房间的制热系统都打开。

　　乔映从客房出来后，进入自己的房间，去淋浴间冲了个澡。
　　等他再次回到客厅时，手里抱了两床被子。本来乔映喝过酒的身体已经有点飘飘然了，又接二连三地搬运其他醉鬼，洗完澡后，热气蒸腾之后，感觉醉意更甚了。他自己现在肯定搬不动齐沅了，而且就算搬得动，他也不知道该把齐沅挪去哪间房间。

　　乔映试着唤醒齐沅，看看对方能不能清醒然后回自己家，但是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乔映倒想自己回屋惬意地睡觉，但他不能真的放任齐沅一晚上窝在沙发上，踌躇片刻，乔映决定抱着被子出来守着他。

　　乔映把齐沅整个人抬到沙发上，帮他盖好被子。乔映客厅的沙发很大很宽敞，可以容纳很多人一块躺下，他端坐在齐沅身旁，一开始的困意又被吹散了，趁着身旁没有其他人，唯一的那个人也沉醉不醒，他悄悄打量起躺着安睡的人。

　　一开始是克制地打量，后来渐渐开始肆无忌惮地观察起来。睡着的齐沅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乖巧又安静，只有在他睁开眼的时候，眼里的寒意与疏离才会让人觉得充满距离感。喝醉的齐沅皮肤比平时看起来还要白，白得毫无血色，白得几近破碎，让人忍不住萌生几分怜意。

　　乔映不知道自己到底坐在齐沅的身边看了他多久，屋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来了，几抹初阳照射进来，齐沅轻轻偏了一下头，乔映心中警铃大作，来不及抱起被子，直接落荒而逃。

　　直到屋外的阳光照射到齐沅的脸上，齐沅揉了揉眼，头有点疼，意识渐渐清明。他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屋内的狼藉，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昨天是在乔映这边过夜，他看到自己身上的被子，想来应该是乔映给自己盖的。

　　但是，自己为什么是睡在客厅？其他人呢?

　　齐沅起身扫视着周围，他想的是，其他人是不是直接睡地上了，但是视线扫了一圈，一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昨天都回去了？

　　齐沅走了几步，客卧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另一间客卧走出来两个人。

　　钱前揉着头，睡眼惺忪对赵柳说：“我们昨天怎么睡里面的，你有印象吗？”

　　赵柳点点头：“我记得是我是被乔总扛了一路，后面估计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给我弄摔了，我落地的时候清醒了一下，最后我自己爬上床的。”

　　两人说完才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齐沅，刚想打招呼，另一间房间出来了个人，是肖则阳，刚刚的动静就是他被不知道哪位踢下床发出的声响。

　　肖则阳出来看到屋外的三人，下意识就以为这三人昨天也一个屋，抱怨道：“哎兄弟们，你们仨昨天也一个屋啊，这床也太挤了，我昨天不知道被人踹了多少脚，你们还好吧?”

　　钱前一脸疑惑地看向齐沅：“你昨天和我们一起睡的？”

　　齐沅的脸上顿时风起云涌，脸色越来越难看，还没等他回应，乔映也从房间里出来了，收拾干净，穿戴整齐。如果齐沅此时不是被愤怒包围的话，他不难发现乔映眼下微微发青，但很可惜，他没发现。

　　齐沅又回头望了一眼沙发上的被子，然后又看向其他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出乎意料，他走到乔映面前：“为什么？”

　　众人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他俩。

　　齐沅眼底的情绪都快喷射出来了，目光紧紧地盯着乔映，乔映却有点躲闪，不敢直视。肖则阳看着明显不太对劲的两人，沉思了片刻，上前几步，左右手各自揽着钱前和赵柳，把他俩又带回客房：“我醉了一夜又有点忘了，你们说之前和实验中学王什么斯特的矛盾怎么来的，这里有个实验的人，我们进屋偷偷继续说……“

　　两个还不是特别清醒的人果然跟着肖则阳离开了，他俩甚至非常感谢肖则阳的解救，因为两位大神的气压都特别低，站在他们中间感觉身旁的空气都变冷了。

　　客卧的门应声关上，乔映把嘴抿成一条直线，眉头也拧在一起。

　　“所以昨晚只有我睡客厅？”齐沅的声音泛着寒意。

　　“你把他们所有人都抱卧室去了，就留我一个人在客厅沙发上？”齐沅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乔映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目光瞥了一眼地毯，然后定在那里。

　　齐沅跟着看过去，他先是愣了几秒，然后愕然地看着乔映，满脸的难以置信：“因为我把你的地毯弄脏了？”

　　乔映抬了一下眼皮，没有回应。

　　“就因为这个？”齐沅气得甚至有点想笑，他又看了一眼地毯，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打开门走了，输了自己家门的密码，进屋，把自己家的门关得特别用力，乔映站在原地甚至都能感受到震感。

　　乔映无奈地扶着自己的额头，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

　　如果昨天把齐沅带进去自己房间就好了，两个人又不是没有一起躺一张床上过，大家都是男的，有什么好尴尬的，如果昨天没有不小心亲上的话。可是昨天明明还可以把齐沅挪去钱前那一间的，为什么没有呢？

　　乔映觉得，应该是喝多了脑子没转过来，自己果然还是不能喝酒。

　　等客房里的人都清醒出来后，乔映叫的外卖也到了，众人一块吃着饭，肖则阳把乔映拉到一边问他和齐沅怎么了，乔映没有回应。

　　吃过饭后，其他人打算出去玩，乔映没有参与。等他们走后，乔映叫的清洁团队也到了，乔映打算让他们把房子里里外外都清洁消毒一遍，于是当他们开始打扫时，乔映也离开了。

　　乔映离开前看着对面的门，试图敲门解释点什么，但又觉得尴尬，还是作罢了。

　　段天凯回学校后收到了两个快递。如出一辙的包装，一样的体积大小，事实上，拆开来也是一样的，两辆同款不同色的自行车。

　　段天凯很快就定位到送礼的人，毫无悬念，一个是乔映，另一个是齐沅。

　　他激动地分别跟两人轰炸了多个一分钟的语音和数不清的表情包，而两人很有默契地都没有给予回应。

　　乔映在小区附近百无聊赖地晃荡了一下午，直到清洁人员跟他报备打扫完毕了，让他回去验收，他才不慌不忙地往回走。

　　到了16楼，电梯门刚开，乔映看见齐沅就站在电梯门口。乔映坐的这部电梯还要往上去，齐沅在等另一部要下去的。两人的视线又交接在一块，齐沅站远了一点，偏了偏头直视前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乔映走出电梯，经过齐沅的时候在他身边说:“我很抱歉，昨晚——”

　　“昨晚你也睡在客厅?”明明是疑问的意思齐沅却说出了陈述句的味道。

　　乔映语塞，神经倏然绷紧。

　　齐沅:“还是说你一夜没睡？”

　　乔映觉得眼眶下的皮肤轻微跳动叫嚣着，他刮了刮眼睛说:“只是没睡好。”

　　齐沅：“不问问我去哪?”

　　“……”

　　“去给你选块新地毯，你要一块去看看吗？”

　　乔映摇摇头:“不用了。”

　　他的内心懊恼不已，事不关地毯，再说自己就是回来查验地毯弄干净没有的，买什么新地毯?

　　对了，地毯为什么会弄脏?是齐沅的酒洒了。齐沅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酒杯碰掉?他每次碰掉之后都是直接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齐沅还问自己是不是喝不了酒。

　　电梯到达楼层后缓缓打开，齐沅直接跨步进去，乔映在电梯门关上前一刻还是没想明白。

　　直到他走到家门口了，他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想:齐沅以为自己喝不了，找机会替自己挡酒。

　　进了屋，屋内的一切又恢复了聚会前干净整洁却又冰冷毫无生活气息的模样。乔映环顾着四周，也是在这里，他跟齐沅提起过自己当时放弃保送的原因，在原因里面，他提过他自己当时不喜欢喝酒也不太会喝酒，齐沅那时的表情一直是复杂又凝重的，齐沅会不会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喝不了?

　　可是，这又和齐沅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