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有印象》天青文林

24、崩溃

　　没过多久，乔映的屋门被敲响，是肖则阳来问段天凯今晚是否留宿，乔映平时都不会让段天凯留下来过夜，更别提段天凯明天早上还是满课。
　　又过一会儿，段天凯和肖则阳就一块打车回去了。

　　返校途中，段天凯和肖则阳坐着出租车后座上闲聊着。

　　段天凯:“你刚刚在齐沅那边干啥了，齐沅那边真的不能烧烤吗？”

　　肖则阳:“就随便走走参观一下而已，你怎么非得揪着烧烤不放呢？”

　　段天凯撇撇嘴:“也不是非要烧烤啦，我就想大家伙热热闹闹一块聚一下嘛。”

　　肖则阳笑道:“你居然打主意打到齐沅的身上，我也是没有想到。”

　　“不是他先回应我的吗？我才是最意外的那齐沅居然会主动接话，我差点以为他就要点头了。”

　　“他已经点头了，他甚至都想为了你去把阳台拆了重塑呢！”肖则阳说着看向段天凯。

　　“啊？不是吧，齐沅这么在意我呢，那我多不好意思啊，也不是非得烧烤，点个现成的外卖也是一样的，重点是一群人热闹热闹嘛，你快劝劝他，他卖我这么大个人情，我怎么还嘛。”

　　肖则阳无奈地说:“劝住了，我就从没见过他对什么这么上心这么感兴趣的。他可能真的很想一群人一块热闹吧。”

　　段天凯顾着发信息，没有听到肖则阳最后一句，发完抬头问:“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夸你可爱呢！”肖则阳又变成了吊儿郎当的语气。

　　“你就是欠打！”段天凯上手戳他。

　　然后段天凯又被无情碾压，直到下车前他都是被反剪着手按着的。

　　乔映点开段天凯刚刚发来的语音消息，他转完文字之后看着看着陷入了沉思。

　　段天凯:【齐沅真不愧是好兄弟，这人可以处，他居然要为了我把他家阳台砸了！】

　　段天凯:【我哪能真的让他砸，算了，下次有机会再烧烤吧，酒我一人给你们分点，你们可以在家自己喝。】

　　段天凯:【我回来又自个儿想想，还是不要叫一群人上齐沅家去了，齐沅的性子我摸不透，万一我到时候又惹着他，他把我们一群人轰出来就尴尬，不过他应该也不会。】

　　段天凯:【我在车上跟他说了，他没回，我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碰上他，你是他邻居，回头你替我跟他说一声不用了，你俩都不用勉强自己给我过生日，作为兄弟，我还是希望你们开心啦】

　　然后就是一堆好兄弟的表情包轰炸。

　　乔映是完全没有想到齐沅当时会接段天凯的话，但是现在他又想明白了。齐沅可能从来没有参与过一群人在家庆祝生日的热闹与陪伴，他或许是期待且向往着的，但按齐沅的性格，他是不会主动提出来，现在有个机会就摆在眼前，齐沅正在尝试抓住它。

　　可如果最后的结果是聚会取消，各回各家，齐沅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冷冷清清地喝酒，他可能又会很失落吧。

　　乔映点开和段天凯的聊天窗口。

　　乔映:【周六把酒带过来吧。】

　　段天凯:【什么？带哪去！！】

　　乔映:【我这里，顺便叫上一中那些人。】

　　段天凯收到消息后激动地又发了一连串的语音。

　　乔映没理会他，转而又打开和齐沅的聊天窗口。

　　乔映敲敲打打好一会，还是删掉了，最后只发出去了一条消息。

　　乔映:【你生日什么时候？】

　　齐沅很快就回复了。

　　齐沅:【6.10】

　　齐沅:【你呢？】

　　乔映:【8.27】

　　齐沅:【嗯】

　　乔映没回复，对方也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齐沅:【周六在你那边聚?】

　　乔映:【嗯】

　　齐沅:【不怕把房子弄乱？你不是有洁癖吗？】

　　乔映:【可以请人再收拾。】

　　齐沅回了一条语音。

　　乔映没有直接转文字，而是点开外放。齐沅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带着一点机器传播的颗粒感，听起来有点冷漠。

　　“你对段天凯可真是有求必应。”

　　乔映挑了挑眉，没予回应。

　　周六这天，一群人齐聚在乔映家中，这是乔映住进去这么久以来屋里第一次出现这么多人。起初李研他们知道要来乔映家聚餐时，每人都有点莫名的紧张与拘束，但来了之后马上又和段天凯打成一片，预想的尴尬局面并没有发生。
　　段天凯和肖则阳先到的，段天凯带着他外婆酿的荔枝酒，他们还在学校附近打包了一些吃的，提着生日蛋糕过来的，等学校来的人都到了之后，乔映叫的外卖刚好也到了，几大袋几大盒的往家里运。乔映在清点的同时，看到齐沅从电梯口出来，手里提着两打汽水和一箱啤酒。

　　乔映：“……”

　　人都齐了，大家围坐在一块，偌大的客厅被各种食物塞满，这群男孩子一开始还有所收敛，在段天凯的耍宝下，大家也就慢慢放开了。肖则阳和齐沅不是一中的，大家对他俩比较不熟悉，不过肖则阳自带社交流氓症，他能马上摸清对方的痛点和性格，没一会就和大家熟络起来，至于齐沅，他的名号大家都是听说过的，虽然还是处不熟，众人默认把他和乔映归为一类。

　　段天凯终于献宝似地搬出那坛酒，每人倒了一大杯。齐沅和乔映挨着坐的，段天凯给乔映满上的时候，齐沅看着即将溢出的酒杯，很快的皱了一下眉，然后，他杯子就莫名其妙掉了，酒洒到地毯上，空气中瞬间弥漫一股甜甜的荔枝香味，甜中还夹带着一股浓烈的醇香。

　　“抱歉啊！”齐沅不好意思地看向乔映。

　　乔映看着地毯上的酒渍，眉毛拧在一起。齐沅顺势拿过乔映的杯子说，仰头一饮而尽，乔映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齐沅倒扣自己的酒杯在桌上：“我自罚一杯。”

　　家酿荔枝酒很甜也很烈，齐沅一口气干掉之后，没一会儿头就有点晕了。

　　李研前面已经喝过好几瓶啤酒了，这会完全放飞自我：“段天凯，你给乔总多倒点，都没人灌过乔总呢，你生日你说的算，乔总肯定听你的！”

　　段天凯大着舌头连连应好。于是他再次给乔映又倒满了一杯，齐沅正拿着汽水的手倏地又松开了，崩腾的汽水很快又把乔映家的地毯打湿一大片，面积甚至蔓延到乔映脚下，地毯上甚至还在吱吱冒泡。

　　乔映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太阳穴突突直跳。

　　齐沅：“抱歉抱歉！”他又拿起乔映身前的酒杯，里面承载着满的几乎要漫出来的荔枝酒，齐沅再次一饮而尽。

　　一连操作了好几次，乔映觉得自己家的地毯要报废了，强忍着怒火开口道：“你是不是很喜欢荔枝酒？”然后他直接把荔枝酒抱到齐沅面前，“你一次性喝个够，不要再祸害地毯了。”

　　肖则阳忍不住笑道：“没想到啊小沅，你居然会酗酒！”

　　不明情况的段天凯：“齐沅喜欢喝酒啊，不早说，都给你都给你，说着又朝他扔了好几瓶啤酒。”

　　乔映接住了其中一瓶，刚打开准备要喝，耳边响起了齐沅低低的声音：“你不是喝不了吗？”

　　喝不了？
　　乔映疑惑地看向齐沅。喝了酒的齐沅神色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脸却感觉越来越白，白到几乎有些病态了。

　　“你还好吗？“乔映忍不住问一句。

　　“嗯？还能继续喝！”齐沅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神却有点呆滞了。

　　肯定是醉了。乔映心想。

　　这时突然有人提议去赏月，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向阳台，段天凯有点醉了，直接扒着栏杆要爬上去，乔映看了赶紧把他扯下来，“这个角度看不到的。”

　　“那我们上顶楼去，去顶楼看星星！”钱前又给了个建议。

　　“好，走，去顶楼！”赵柳拽着他，“走，段寿星，那谁，阳哥，乔总，都跟上，不要掉队！”

　　酒后劲上来了，一个个比刚开始还闹腾，想一出是一出的。乔映本意不想跟着去，但又担心他们出什么乱子，犹豫之时，乔映看到齐沅居然也跟着走了，他无声叹息之后赶紧追上去。

　　一干人等呜呜泱泱出了门。
　　这时段天凯提议走楼梯上去，乔映脸上的表情又崩了。只有李研同意，其他人都不愿意，肖则阳直接一个拉怀里，一个扛肩上，硬是把他俩塞进电梯里。段天凯在电梯里哼哼唧唧，其他人都在笑话他们三个，齐沅斜倚着墙也慢半拍地跟着笑。

　　大家到了顶楼，夜幕沉沉，没有星星，只有月亮。月光柔和，映衬得周围一切更加的和谐安逸。

　　段天凯：“顶楼这么好的空间和位置，早知道来这里烧烤就好了。”

　　众人：“……”

　　肖则阳：“不是吧，你怎么一直想着烧烤呢，是还没吃饱吗？”

　　段天凯没回应，突然吟起了诗：“举杯邀明月，低头思故乡。”

　　众人：“……”

　　乔映启动崩溃进度条。

　　“阳哥，你一直在国外读书，你在A国看到的月亮什么样的，也是这样的吗？”有人看着月亮问了一句。

　　肖则阳眉眼里的清明慢慢褪去，含糊地应着：“举头望明月，月是故乡明啊！哈哈哈——”

　　乔映崩溃进度条继续加载。

　　乔映看向齐沅，喝了酒的齐沅看着更疏离冷淡，他看着月亮突然开口说：“月球正在以每三年八厘米的速度远离地球，我们在地球上只能看到月亮的一面，另一面永远无法看到，所以，我们现在看到月亮的这面，也会是它离开时的那一面。”

　　齐沅说完，身体轻轻倚着身边的人。乔映看着靠着自己的人，刚想推开，但是对方的头也随之靠过来了，眼睛缓缓翕张着，显然是酒劲上来没力气了，站不稳了。

　　乔映无奈妥协，一手扶着齐沅，一手扶额。

　　大家又在顶楼自顾自地聊着不在同一个频道的天，折腾了好一会，众人酒醒些许了，于是又浩浩荡荡地回了16楼。

　　刚进屋，段天凯又挨个挨个地倒荔枝酒，那气势感觉不喝干不罢休！乔映终于尝到了今天的第一口荔枝酒，沁人心脾，很甜很上头。段天凯拿出蛋糕，在众人的起哄下许愿吹蜡烛，接着就是脸上被凌乱的抹着奶油，很快一群人就开始追逐打闹，嬉笑怒骂，吵吵闹闹，所到之处笑声不断，同时也混乱不堪。

　　乔映离开喧嚣，一个人在阳台预约明天的上门清洁。预约完之后，他做了几下深呼吸，百般不情愿地走回客厅。
　　回到屋里，乔映看见齐沅一个人默默地倚躺在沙发上，怀里塞着个抱枕，神情是说不出的温和，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乔映顺着齐沅的目光看去，一群人在不远处打闹，每个人身上脸上都狼狈不堪，但却都很开心。

　　哪怕身处热闹里，齐沅还是习惯性地只是看着。
　　默默在一边看着。

　　乔映走到齐沅的身边。

　　齐沅感受到旁边有人，转头看去，是乔映，鬼使神差的，他开口问道：“你也会离开吗，我现在看到的是你的这一面，是不是哪一天，你就会转身离开背面对着我。”

　　乔映没理解齐沅的意思，但在齐沅眼眸中看到了落寞，他回道：“我不走，如果真的有那天，也是我目送你离开。”

　　“我也不走。”齐沅说完就倒下了，醉成一滩。

　　乔映：“……”

　　打闹的那几个人酒劲也上来，筋疲力尽，一层又一层地叠着，像个多层肉堡。
　　显而易见，醉倒前一刻还在较劲。

　　家酿酒果然不同凡响，一屋子的人最后只剩下乔映独醒，乔映虽然只喝了几口，这会儿也觉得身体发热，心率加快了。

　　看着屋里一片狼藉，乔映濒临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