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有印象》天青文林

14、资格

　　路灯下，四个影子。

　　两个在前纠缠着前进，两个在后悠悠地走着。

　　段天凯搂着肖则阳在他耳边聒噪不已:“求你了阳哥，就换一下，就一晚上而已，我保证以后你骂我我绝不回嘴，也绝不会偷袭，好不好嘛？”

　　“不好，至于吗，就非得黏着你兄弟?肖则阳的声音里充满了嫌弃。

　　“不只是这样，我室友已经回家了，晚上就我一个人而已了，你也听刚刚篝火晚会的时候学姐说了，我们住的那栋宿舍楼是出过事才封楼的，最近重新翻修完才又投入使用，我——”

　　“哦~~~你害怕。”肖则阳毫不留情面地嘲讽着。

　　“你——”段天凯刚想回怼，转瞬之间又继续放软语气:“我才没在怕的嘞，我就是没怎么一个人在外面留宿过，阳哥您老人家可怜可怜我吧。”

　　段天凯朝后面瞥了一眼又压低声音说:“乔映肯定不愿意搬过来睡我室友的床，他这人有洁癖。”

　　“那我就愿意睡你的?”肖则阳嗤笑一声，“段天凯，你要不要这么没良心啊，你害怕一个人住后面，要跟我换，你去跟你兄弟睡，我自己去后面住，你对我可真好啊。”

　　段天凯马上反驳:“您老从小在A国长大，浑身充满了洋气，名字里又带“阳”，绝对是妖鬼神蛇百毒不侵的！”

　　肖则阳气得没话说了，回头朝后面两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肖则阳:“乔映，你兄弟晚上想跟你睡。”

　　齐沅:“！”
　　乔映:“?”

　　肖则阳继续投雷:“你愿意今晚和段天凯睡一张床吗?”

　　乔映毫不犹豫:“不愿意。”

　　段天凯:“唔——”

　　齐沅不着声色地抬了一下眼皮，看向段天凯。

　　段天凯脸上挂不住，直接整个人挂在肖则阳身上扒拉他，压低声音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乔映睡一张床了！”

　　肖则阳假装误解:“嗯?没说吗？那你不想住1202了？”

　　段天凯很没骨气地说:“想。”

　　肖则阳:“可你兄弟不想跟你一起睡！”

　　段天凯顺着回答:“那我跟你睡。”

　　肖则阳:“?”
　　乔映:“！”
　　齐沅:“！”

　　“就这么招了，快，你得跟我回我宿舍拿行李，我晚上就搬过去。”段天凯拖着肖则阳回他宿舍。

　　“你搬宿舍我为什么也要参与?”肖则阳满脸写着抗拒。

　　“我得抓你当人质，不然你晚上不给我开门我上哪待去，快走。”段天凯就差把肖则阳扛起来跑了。

　　齐沅和乔映看着他俩越跑越快，一路打闹，两人都十分无语。

　　到了1201门口，齐沅刚要拿出房卡，乔映开口道:“齐沅。”

　　齐沅顿住，扭头看他。
　　乔映指着自己的胸口问道:“那天贸然冲进去踹了你一脚，当时太激动了，没想那么多，我很抱歉，你这里怎么样了？”

　　说完他突然觉得这段对话有点似曾相识，好像在不久前也进行过一次，只不过现在身份互换了。

　　齐沅也反应过来了，忍不住想笑，他抿着嘴，拨拉开身前的空气，假装那是衣服，然后有模有样地探了一眼。
　　“嗯，还在跳。”他说。

　　两人都没绷住，一起笑出了声。

　　段天凯已经打包好了，拽着肖则阳从宿舍出来了:“我没看错吧，你俩在那傻笑啥呢?”

　　两人马上恢复昔日的冷脸，故作镇定地同时出声:“你看错了。”

　　当晚，段天凯真的和肖则阳挤在一张床上。

　　肖则阳快被段天凯逼疯了:“段天凯！一米五的床，你就非得睡在那么边上吗！”

　　段天凯嘟囔道:“我才不想挨你那么近，万一我不小心碰着你了，你又要动手。”

　　肖则阳:“那你能不能匀我点被子啊，你知道中洋夜间气温多少度吗？”

　　乔映被他俩吵的头疼:“……为什么不把被子一块拿过来?”

　　段天凯坦坦荡荡:“刚刚着急过来就忘了。”

　　肖则阳:“我求你回去拿过来行吧，我这次陪你去，不催你了，也不逃跑了，实在不行我住你那边，我睡你室友的床行了吧。”

　　段天凯:“不听，不信，不管，晚了。”

　　肖则阳无奈地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

　　乔映也受不了了，作势要起身:“我去拿。”

　　段天凯赶紧拦着他:“啊，乔映不要，你快躺回去，后面那几间都没住人，你别去。”然后迅速滚到肖则阳身边把人牢牢裹抱住,“这样就不冷了吧，就这么睡吧，晚安乔儿，晚安阳哥。”然后躺尸不动了。

　　肖则阳:“……”造孽啊！
　　乔映:“……”两个病友。

　　周日早上是综合面试，是这次所有考核里的最后一关，下午是专业讲座，讲座结束后颁发优秀学生奖状并宣布最后的录取名单。

　　所有学生都在候考教室里等着助教叫名字。面试学生被打乱分成了三个队伍，每个队伍分别有各自的面试教室，三间教室同时进行面试任务。在前一个人面试的时候，助教就会叫下一个人在门口等着了。

　　修恒在候考教室里坐立不安的，他昨天下午的实操完成的很不好，他抽中的题目是测土壤含水量和重金属含量。在老师的简单教学一遍之后，他大致清楚流程了，但是操作的时候被评委老师盯着看，越来越紧张，总是怕自己的某个操作不规范，可他又极力想在老师面前表现自己，一心多用，心理活动越来越丰富，最后没注意打翻了某化学药剂，实验室猝然浓烟四起，他慌张不已，急得差点哭了，申请重做，好在参评的老师最后也同意了。

　　修恒一直做了很久，等他做完任务交完实验结果准备离开实验室的时候，校园篝火晚会已经要结束了。他完全没有心情吃晚饭，颓丧不堪地回了宿舍。而他刚躺在床上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一阵笑声，随后齐沅就开门进来了，看着心情不错，他就更郁闷了。

　　……

　　“下一个，修恒准备！”

　　被助教叫到名字后的修恒更慌了。如果今天的面试继续表现不好，那他就没有机会了，他不甘心，他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却无济于事，心跳越来越快，手汗越来越多。

　　修恒在门口等着，他看到段天凯也在另一个教室等着。段天凯看见修恒，朝他挥挥手，做着口型:“老修加油！”他明明看出来了，却佯装不懂。

　　段天凯的动作幅度加大，最后助教看不下去，过来让他老实一点。

　　修恒看着段天凯吃瘪，心情却没有变好，反而更加烦躁:凭什么自己这么紧张慌乱，而段天凯却那么坦荡嚣张，凭什么?

　　段天凯消停后就被叫进去面试了，修恒也努力稳了一下心态，这时他才发现，站门外是可以听到里面的声音的！

　　都怪段天凯刚刚让自己分心，差点漏过这重要资源。
　　修恒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里面老师的发问，又认真分析那个同学的回答，试着把对方的答案美化后收入囊中，对方答得出彩的地方他也默默记着。

　　里面的人终于出来了，修恒做了个深呼吸，忐忑地走了进去。

　　教室里面坐着十几个老师，各个低着头写写看看，没有人注意他。他一直傻站了好一会才有个老师催促他做自我介绍。

　　因为自我介绍的稿子他已经过了无数遍了，脑子还没转过来，熟练的肌肉记忆直接让他脱口而出，但就是太熟练了，语速太快了，很多信息老师还没有听清，他就发言结束了。

　　台下老师终于抬起头看向修恒，坐在中间位置的老师年纪看起来比较大，板着个脸，一脸冷漠地看着修恒，周边的老师都在给他递资料，小声耳语着。

　　“修恒是吧，市一中的，还是在实验班，我看过你的比赛经历和高中历年成绩，总体来说还可以，能够的上我们Z大的门，所以最后的通知是我点头之后才发给你的。”那位老师一开口就直接宣示自己在Z大举足轻重的身份地位，修恒完全不知道如何招架，而他也确实没有给修恒招架的机会。
　　老师继续说:“不过吧，我们这次收到的申请表太多了，履历漂亮的比比皆是，你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个！”

　　毫不客气，丝毫不留情面。

　　修恒还是不敢开口，喉咙已经有点发疼了，忍不住想哽咽。

　　戈老师先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资料，随后又抬头看着修恒接着说:“我本来想你那么晚才收到通知，过来参加活动会不会触底反弹，给我一个惊喜。但是结合你的种种表现看，你大大辜负了我的期望。”
　　“我们这次打算预录取30个人，测验的成绩，你排在32，这是你昨天拿到的最好成绩，实操表现得让我大跌眼镜！”

　　“32名?”修恒忍不住开口问道。明明自己考完胸有成竹的，怎么会?不过大神那么多，32名也很厉害了，自己其实也不会很差劲。

　　坐在角落的一个助理老师回应了他:“是的，是32名，不过你们一中整体上名次都很靠前，同样是你们实验班的，乔映是并列第一，段天凯是第30名。”

　　本来还在沾沾自喜的修恒听到他俩的名次心态直接炸裂。

　　乔映第一！段天凯?那个整天嘻嘻哈哈就知道玩的段天凯，居然是第30名，不仅排在自己前面，名次还在保送资格内！
　　自己这两天到底在得意什么，明明刚来的第一天晚上段天凯他们还打架了！
　　打架?打架！

　　修恒本来混乱的脑子突然又全部归位，努力克制住发抖的嗓音:“他们确实很优秀，但是老师我想请问一下，贵校这次选拔学生的标准是什么，只有知识掌握度和能力吗？”

　　助理老师回答:“不止这些，我们也同样看中其他方面的能力，当然还包括学生的道德素养和遵纪守法问题。”

　　“好的老师，我明白了，谢谢贵校这次给我提供的宝贵的学习机会，虽然这次没能被录取，但我会继续努力，争取高考能考到贵校，能和各位老师成为真正的师生关系。”修恒说完给台下老师深深鞠了躬就打算离开。

　　戈老师拦住了他:“先别着急走，结果还没出来，你也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虽然渺茫，但是还是可以再坚持坚持的。我看你既然这么喜欢我们学校，也勉强算是个可造之材，我挺乐意收你的，以后入学了，本科期间跟着我干活，研究生我还能继续带你。”

　　修恒一脸不可思议，眼巴巴地看着戈老师，连连说:“老师我愿意，我特别愿意。”

　　戈老师无情打断道:“你愿意没用，且先不说实操成绩和面试表现，单笔试那关你成绩就出线了，我个人还是比较在意知识面的。不过，要是排你前面的有人被取消资格或者自愿放弃，你往前再进两个名额，倒也能勉强被录取，不过这也不太可能，毕竟我们Z大可是很抢手的，哈哈哈哈——”在场的很多老师听完也跟着笑了几声。

　　修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风起云涌。

　　戈老师笑完又恢复了原先的冷漠:“行了，你出去吧，让下一个进来。”

　　修恒打开门，又被吓了一跳，他看到，门外等着的人是齐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