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有印象》天青文林

13、合作

　　乔映进1202的时候，肖则阳已经躺在床上了。

　　肖则阳看到他回来，马上把手机放下，煞有介事地问道:“你那同学段天凯，你陪他去医务室了?人没什么大碍吧？”

　　“还好。”乔映还是不冷不热的语气。

　　“哦，我就说嘛，小沅虽然看着没什么人情味，下手还是挺有分寸的。”

　　“你们很熟？”乔映突然发问，说完他自己有点后悔。问这个干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对方也像是没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很快便笑着回答: “熟吗？也还好，八百年见不到几回的，只不过他爸和我爸是朋友，我们充其量算是半个世交吧。”

　　乔映没再说什么，走去淋浴间准备洗澡。

　　等乔映洗漱完出来，肖则阳还没睡，看着还想找他继续聊的样子。

　　“乔映。”肖则阳叫了一声。

　　乔映给了个冷漠的回应:“嗯?”

　　“虽然说吧，我和小沅不怎么待一块，不过我看到他能叫出你的名字我还是挺意外的。”

　　乔映一脸疑惑地看向肖则阳他。

　　肖则阳卖着关子明知故问道:“你们是在N市跟团旅游的时候认识的?”

　　显然齐沅肯定跟他说过了，乔映不是很明白肖则阳还要问的意图。

　　“我虽然一直在A国上学，但是出国前吧，我经常去小沅家玩儿，哈哈，我比他大两岁，下意识地把他当弟弟，跟着大人叫他小沅。他从小性格就特别冷，对周围人和事都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我在他面前晃了几百次了，他都不知道我叫什么，但你们就只是一块待了几天，他就记住你了，这都过去多久了，他一见到你就认出你来。”肖则阳说完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你们能互相认识吧，我挺意外的，同样拥有这么烦，咳，这么特殊性格的人怎么会有交集呢?但我又觉得本该如此，太合理了，你俩完全就是一路人，注定会走到一块去。”

　　乔映实在听不下去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肖则阳躺好盖上被子，别有深意地笑着:“没什么，我时差还没倒过来，脑子还在A国，哈哈哈，晚安小映。”

　　乔映暗自腹诽: 此人病得不轻。

　　周六早上，所有参加此次Z大活动的学生要到Z大一号教学楼参加综合测验，考试的内容涵盖高中数理化知识和大学理学、工科的前沿知识，同时有的题目是英文的，借此考察学生的英语水平。

　　考试时间整整三个半小时，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还是不够用，最后交卷铃声响起时，考场内一片哀嚎。

　　修恒考完之后觉得自己答得还可以，内心有点小把握，当他看到段天凯一脸惆怅的表情之后，心情更加美丽了。然而这份快乐还没维持多久，他很快又被乔映和他室友齐沅脸上的云淡风轻打击得体无完肤。

　　下午的安排是实操，由学生随机抽题完成指定内容，老师会全程跟踪记录学生的表现。试题范围涵盖所有可行或不可行的生物化实验，同时还有编程，遥感，机械切割，室外勘测和实地测量等大多数高中生未涉及的领域，可自由组队也可独立完成，小组成员不可超过四人。

　　规则刚介绍完，马上就有一堆学生开始互相拉拢，相互组队，想跟着大佬躺赢，有的学生比较内敛，不好意思呼朋引伴，还有的学生怕自己的光环被大佬盖住，想独立完成实操。他们以为是考验知识面，实际上考核的重点是学生对未知科学的敏锐度、团队配合度和个人执行力。

　　段天凯本想拉着修恒和自己室友抱上乔映的大腿，但是他室友早上的考试考完心态崩了，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修恒也委婉拒绝，他给的理由是人多自己容易紧张，怕拖累团队。
　　但实际上，他是既怕乔映的光芒盖过自己，又怕段天凯在队伍里拖自己后腿。

　　于是本来四个人的队伍只剩两个人了。毫不意外的，齐沅也是跟肖则阳组队，队伍也只有两人。四人在填写小组名单的时候，乔映和齐沅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就那一眼，两人心照不宣达成了奇怪的默契。
　　最后名单上的团队成员是:队长乔映，组员齐沅、肖则阳、段天凯。

　　他们组最后抽到的题目是: 完成对Z大某花圃的数字测量。

　　因为都没有接触过，考核前由教测绘的老师简单培训了一会儿，带他们了解一下基本操作和工具的使用。
　　培训完大家都火速上岗了，四人拿着设备和支架到达目的地，架好仪器，开始分工。

　　段天凯站在原地操作全站仪和光学水准仪，乔映站他旁边指挥他转向，同时记录数据和计算角度，及时纠正错误，肖则阳和齐沅则一个拿刻度尺，一个拿三棱镜满花圃跑。

　　为什么这么分工? 因为段天凯不想让姓齐的和乔映待一块，自己硬着头皮去操作仪器。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直到最后一个点，三脚架在移动的时候磕了一个角，放好的时候，怎么都调不平，好不容易调平了，仪器又出现故障。

　　事关四人的考核，段天凯这时有点慌张，想喊齐沅过来操控全站仪，自己去替他扶棱镜。

　　“怎么了？”乔映的眸光从手里的记录本上移开，见段天凯迟迟不动，乔映问了一句。

　　“算了，乔映你来看看吧，我对不上齐沅站的那个点。”

　　乔映把手里的东西转交给他，上手调试仪器，全站仪里面的视野慢慢变得清晰，他轻轻移动了一下，里面赫然出现了齐沅的脸。

　　远处的齐沅顶着斜阳，阳光把他整个人都照得金灿灿的，让他整个看起来熠熠生辉，通体发光。在全站仪的视野里，乔映可以看清齐沅的脸。齐沅的皮肤很白，眼皮很薄，眼角上翘并且狭长，眼尾略高于眼角，整个人看起来又冷酷又高傲，挺直的鼻子下是淡粉色的薄唇。齐沅的每个五官都长得俊秀且完美，搭配在一起又是无与伦比的惊艳与张扬。

　　乔映一时间看愣了神，直到听到段天凯小声地问“看到了吗？”才又微微移动视角，对准齐沅身旁棱镜上的十字丝，按下了测量键。

　　乔映的眼睛从全站仪的目镜上离开，视线移到远处的花圃，齐沅还是站在原地，他好似感觉到什么一样朝着乔映这边看过来。
　　明明是距离很远的对视，乔映却感觉很不自在，他干巴巴地挪开几步，拿回记录本心不在焉地看着。

　　他们结束了外业测量，交接完仪器设备后，又回到一号教学楼进行内业计算。等他们完成了所有任务，回答完老师的发问后，天已经黑了。

　　Z大晚上并没有给这群高中生安排任务，经历了这一天忙碌，好多人还没从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下脱离出来，都还在教学楼里待着讨论问题。

　　周六的晚上，Z大的学生组织了篝火晚会，热闹非凡，那群高中生们也慢慢被吸引过去。

　　他们四人从教室里出来后就一块去吃饭了，那是他们四个人第一次一块坐下吃饭，磨合了一下午，段天凯对齐沅的敌意也没那么重了，甚至主动拉着齐沅找话题。肖则阳也是一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一边逗弄所有人，气氛在他们二人的引领性居然格外和谐。

　　饭后，在段天凯和肖则阳的一唱一和下，他们四人也去参加了篝火晚会。

　　走到现场的时候，乔映还是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会跟过来看热闹。而齐沅也是一脸茫然，原来自己一点也不抵触参加热闹。

　　段天凯拉不动乔映，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了肖则阳。两人混在群魔乱舞里追逐打闹，或者说是段天凯说不过肖则阳，气急败坏追着人家吼。段天凯追到肖则阳之后又打不过人家，偷袭占点小便宜之后赶紧开溜，结果又变成了不愿吃亏的肖则阳追着段天凯打。

　　在人群之外看着这一切的两个人。

　　乔映:“……”
　　齐沅:“……”

　　两人又猝不及防地对视了一眼，随后各自移开视线。这是他俩那次旅游之后再见到的第一次独处，空气中弥漫着莫名的尴尬和不自在。

　　乔映打破了这无声的尴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齐沅:“我也很意外。”

　　“我之前遇到过你们班上的人，他说你很厉害。”乔映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既然很厉害，为什么会选择Z大自招?”

　　齐沅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抛了同样的问题:“听说你也很厉害?”

　　乔映看向远处恼羞成怒的段天凯，微微蹙着眉说:“因为他。”

　　齐沅则看向段天凯旁边得意洋洋的肖则阳，给出了相似的答案。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半晌两人又同时开口:“为了小组考核。”

　　乔映:“?”
　　齐沅:“！”

　　齐沅示意乔映先说。

　　乔映毫无负担地开口道:“段天凯亲人朋友都在中洋，他家里人不太可能让他跑外地上大学，但他走高考很难在中洋上个好大学，所以我希望他能通过Z大自招留在中洋。”

　　齐沅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眉:“你们关系挺好，我以为你对谁都一样冷淡。”

　　乔映:“那你呢？”

　　“肖则阳在国外目睹了枪击案，他是家里独子，他爸担心他遇到危险，让他回中洋上大学，Z大自招是最省事的，但他学的东西和国内的有所偏差，所以。”齐沅没有说完，但乔映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乔映把那句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你们关系挺好，我以为你对谁都一样冷淡。”

　　齐沅:“……”

　　两人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远处围成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圈子里人声鼎沸，沸沸扬扬，而本该感到孤寂的圈外人却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陪伴和温暖。

　　乔映突然想起一件事，拉开书包的拉链，掏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

　　“这个给你。”

　　“什么?”

　　“乔映！你们要回去了吗?”人群里的段天凯陡然大喊一声。

　　乔映被段天凯突如其来的呼唤吓了一跳，把手里的东西慌张地塞给齐沅。

　　齐沅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很心虚，赶紧拿好藏起来用外套遮掩住。

　　“哎，乔映齐沅，你们在干嘛啊？”段天凯在圈里看不清他俩的动作，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