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状》深空的鱼

16、初夏·五

　　回到西京的第一时刻两人就匆忙赶去了电视台。他们要录制的是当下很火的一档游戏类综艺，能够在节目上露脸的都是一段时间内声名鹊起的艺人。
　　往往是几个当红艺人一起参加一期节目的录制，于是为了让自家偶像更有排场，粉丝之间自发地比拼财力、宣传，甚至镜头的多少都可能引起一场骂战。
　　因此，这档综艺的热度短期内居高不下。
　　经过后台的时候，两人一一去各个休息室打招呼问好，其中有不乏出道多年一朝翻红的前辈，也有像他们一样初出茅庐的新人。
　　只剩下最后一间离他们最近的休息室还没去问候了。
　　陈瑾自觉上前，轻轻扣响了门板。
　　出来开门的是一个长着张娃娃脸的女孩，穿着一身偏粉嫩的服装，明明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却生生显得他们不像一辈的人。
　　陈瑾早就在录节目之前做好了所有的功课，对同期参加节目的其它艺人都有了大致的了解。因此，他开口就道：“苏小姐，打扰了，我们是今天一起参与录制的郁岑和陈瑾。”边说还在自己和郁岑身上比划了两下，“这是我们前段时间刚刚发售的专辑。”
　　说罢，陈瑾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张专辑，诚恳地双手递上。
　　苏藜略微有些惊讶，随后很快扬起笑脸，道：“谢谢，两位请多关照。”
　　不怪苏藜愣怔，今天的艺人中她是年纪最小的，说是人气艺人与其他人也有着不小的差距。正当她打算出门拜访各位前辈的时候，却被郁岑和陈瑾“捷足先登”了。
　　不过，这两人看起来很有礼貌，也没什么架子，应该是比较好相处的人，节目中有这样的人在，让没什么综艺经验的苏藜稍感安心。
　　几位前辈都有着多年的经验，在游戏中默契搭配，互找话头，还时不时照顾一下小辈，给他们抛点话题。
　　陈瑾和郁岑都不是外向的人，但为了这个综艺，他们做了很多的功课，利用片段化的休息时间浏览了许多游戏类综艺。
　　皇天不负有心人，前辈的好几个梗陈瑾都稳稳当当接住了。虽说是无功无过的水平，但对于初出茅庐的新人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水平了。
　　郁岑则主要负责身体力行的部分，凭着一股子冲劲，成绩名列前茅，又适当地在最后关头卖了个傻，既全了前辈的面子，也让一众粉丝直呼“可爱”。
　　这场录制下来，不说最终播出后的效果怎么样，至少对两人的综艺水平和反应能力有了一次绝佳的锻炼。
　　人在疲惫的时候说不定更容易倒霉。
　　虽说这是在西京电视台本部录制的节目，碰到李缘慎的几率本身就很大，但两人也没想到他们运气这么“好”，刚下节目就和李缘慎迎面撞上。
　　郁岑原本就已经略显疲态的脸瞬间耷拉得更低了，一副刚死了人的丧样儿，警惕地往陈瑾身边走近了几步，半个胳膊紧紧贴着陈瑾的背脊。
　　陈瑾感受着后方传来的触感，微不可闻地勾了勾嘴角，随后自然大方地和李缘慎打招呼：“李总。”
　　虽说面上不显，但陈瑾心中还是有两分打鼓。自从上次赴宴后李缘慎便从未在他面前出现过，也没有联系过自己。
　　陈瑾可不认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毕竟完全没有交集的情况下就让自己单身赴宴，其目的性不言而喻。
　　李缘慎身后跟着三四个小领导，干劲十足的样子，卖力地讲解着各个部门最新的工作进展，以及各个节目规划的进度。
　　见到两人，李缘慎一副“小小惊讶”的表情，随后拐了个身朝两人快步走来。
　　“小瑾？真是碰巧，你在这里录节目吗？”话里话外一副熟稔的样子，谁能想到这不过是两人第二次搭上话。
　　“刚刚结束录制，正准备回去休息了。”陈瑾看了郁岑一眼，对着他轻轻眨了眨眼。
　　李缘慎把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低头轻笑，这才恍然发现了旁边还有一个人般，道：“啊，这是……郁岑，小郁吧。”
　　郁岑无甚感情地开口道：“李总。”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李缘慎看了眼腕上的时间，道：“我还有工作，下次得空再请两位一起小聚。”说罢，对着身旁的助理嘱咐了些什么，与在场的人点头示意，随后快步离开了片场。
　　待李缘慎的身影消失不见后，陈瑾把郁岑拉到休息室，门一关，问道：“你刚刚说话也太生硬了，李缘慎怎么说也是西京的二把手，随便几句话就可能弄掉我们很多资源。”语气略微有些重。
　　郁岑却像较上劲儿似的，把头撇开，不回应陈瑾的质问。
　　见此情形，陈瑾放平语气，娓娓道：“我知道你担心李缘慎会对我不利，但目前看来他还没有做什么，我们也不用像惊弓之蛇一样。”
　　“你知道的，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郁岑微不可闻叹了口气，看向站在面前循循劝诱他的陈瑾，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见到那个人我就不舒服，我会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
　　郁岑无法说出口的话是，他看到了李缘慎眼底深处的那种恶心的欲望，那种轻蔑却又势在必得的神情，让他每次见到此人都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说起来，他又高尚得到哪里去，同样是对陈瑾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不过更加隐晦，不敢像李缘慎那般明目张胆罢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李缘慎有意无意地在陈瑾面前出现过几次，可也只是简单关心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去。
　　陈瑾只当是应付上司，好声好语地与之攀谈几句便是，并没有过多在意这个人。
　　最近的巧合发生得也是蛮多。
　　譬如，刚一起录制完综艺的苏藜，和他们又在另一档访谈节目遇上了。
　　要么说这圈子小，发展大多数在西京，碰上的概率的确不小，几人也都见怪不怪。
　　苏藜仍旧面带笑容地与两人打过招呼，一派青春活力的样子。只是陈瑾微妙地从苏藜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不对劲。
　　可以说是敌意，却也没到那么深刻的地步。
　　这倒是让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只是刚见过不久，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交集，甚至可以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怎么会对他们有莫名其妙的敌意。
　　也许换个人来看只是打了声招呼罢了，明明那么友好的场面，怎会衍生出这么多弯弯绕绕。
　　可陈瑾就是有那样天生的洞察力，与人交往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动作，他都能够敏锐地觉察到，这样的敏感也不知是好是坏。
　　不过从他们踏入这个圈子的第一天起，就有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或明或暗地盯着他们，陈瑾已经习惯了毫无缘由的恶意，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几日后一场音乐节目的录制，倒是生出了一件算是变故也是转折的事故。
　　这档音乐节目是苏藜的公司华初与西京电视台联合出品的，苏藜是华初今年推出的新人歌手之一，却并不是华初所重视的，因此华初只是将苏藜放到了这档音乐节目的常驻之中，做一个主持的背景板。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资源，也已经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了，要么说华初是西京老牌的经纪公司，背后的资本与势力盘根错节，哪怕只是漏下一点点肉，也够一些小公司分食良久。
　　巧的是，郁岑和陈瑾也参加了这个节目。
　　与苏藜的背景板待遇正相反，俩人是节目实打实的中心常驻嘉宾。
　　不过这也不怪，这时候的俩人可谓是如日中天，出道即爆红带给他们的不是偃息旗鼓，而是逐日高涨的人气和知名度，这要是哪家公司的股市，看到这不断飞升的数据，恐怕得乐开花儿。
　　原本不那么有关注度的综艺，因着俩人的加入，瞬间吸引了无数的目光，节目开播前，赞助商都拉来了好几个。
　　录制的过程非常顺利，这是一档年轻化的音乐综艺，邀请的都是一些有想法的年轻音乐人，彼此之间交流的氛围都非常和谐，没有所谓年龄与咖位的距离。
　　也正是在这档节目，奠定了俩人与苏藜的友谊之基。
　　某期节目录制的后台，电量耗尽的郁岑与陈瑾正各自裹着条小黄鸭的绒毯，窝在沙发上休憩。突如起来的敲门声首先唤醒了觉浅的陈瑾，另一边的郁岑则是巍然不动。
　　陈瑾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在视线变得清明之后缓步起身，毫无防备地随手开了门，全然把张文董絮絮叨叨了无数遍“注意形象”的话抛之耳后，也不怕电视台来个突击的直播镜头。
　　在思绪稍稍回笼之后，陈瑾拧开门把手的爪子微不可闻地僵硬了片刻，在见到来人之时即刻松了口气，原来是苏藜啊。
　　“苏小姐，有什么事儿吗？”此刻的陈瑾因着刚睡醒，整个人散发着柔软的气息，连声音都不自觉黏糊起来。
　　苏藜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道：“陈奚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休息了。”
　　“我是来给你们送我的新专辑的，过两天是我的第一张专辑首发日，提前给各位老师送上，请多关照。”
　　“嗯嗯，祝你的专辑大卖，谢谢啦。”陈瑾双手接过专辑，回以诚挚的笑容。
　　苏藜没有多做停留，简单道别过后又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