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眷的日常生活》丞丞德音

4、聚餐

　　廖建城搬过来之后，倒也没什么事情发生，他每天就是正常上班，经常加班，十分低调，有时候陈天眷都觉得自己背后坐了尊空气。

　　不过让陈天眷觉得有意思的是，有时候不得不过去给他放个材料，亦或只是靠在他工位桌边，廖建城都会像受惊的猫一样，虽然没看他，但身子都会小小地抖一下，好像担心他随时会动手动脚。

　　不过无所谓了，陈天眷心想，看现场的时候自己把他从那摇摇欲坠的女儿墙上拽下来已经是救他大命，算是了却了亏欠，虽然之后那杯咖啡他真是无意摔他脸上的，可这人看着好像对自己有点应激。

　　那也是活该，谁让他哥俩老在公司里造自己谣，有时候听到离谱的，他都恨不得扣盆屎在他头上。

　　一周风平浪静，钱浅在李院的嘱咐下确定了聚餐的时间和地点，并备注可以携带亲属。

　　小玉人美心善，交际起来也有自己的套路，俨然已经在部门里混地如鱼得水，特别对暗地里的一些八卦和派别也了解了个大概。

　　其中让她特别啼笑皆非的关于陈天眷的事情，除了有人八卦他某些地方功能障碍外，居然还有传闻，说他在总部的时候给一层的同事都买了咖啡，就只是为了装作脚滑，把咖啡泼对家一脸，想想就觉得特别地破坏人设。

　　“小玉姐，明天你带家属吗？”钱浅走过去登记名单：“我再确定一下人数。”

　　“带的。”孙玉的天正软件卡住了，扭过头给对方递了水果盘：“我先生不喝酒，咱们部门男同志多，到时候让他收拾残局把人一个个送回去。”

　　钱浅和谢玲芳听闻都竖起了大拇指。

　　聚会时间定在周五，十八点半，位置在南湖新区一个花园别墅的轰趴馆，老板是钱浅好朋友，给他们尊享价，并免费附带一千元的酒水。

　　部门三十多人陆续到齐，李院就露了个面，说了几句畅想和祝词，之后就是没完没了地打电话，实在被甲方的临时通知催地没办法，只能带着另外两个设总连夜去赶车。

　　走前还扒拉着车窗，看着漂亮的欧式大穹顶、罗马柱、那郁郁葱葱的小园林还有码一排的蛋糕和酒水，感觉自己亏大了。

　　眼看大领导都离场，大家也逐渐解放，男生们活络地快，没过多久，陈天眷已经挨个敬酒轮了一圈。

　　推杯换盏一个小时过去，王泉红着脖子非要拉陈天眷去唱军中绿花，说是他们本科军训的美好回忆。

　　一首歌唱地上蹿下跳，陈天眷彻底喝翻了，不得不趴到一边晾嗓子，喝水的间隙，他四处观瞧，发现廖建城一个人坐在沙发一角闭目养神，虽然大家都头晕脑胀，但好像并没有人去招惹他。

　　这样子看起来，好像还挺可怜。

　　那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陈天眷转过身，就见小玉和他先生坐在小花园的廊亭里聊天，钱浅和谢玲芳也参与其中。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陈天眷端着蛋糕盘子走过去，在她们旁边坐下：“让我听一毛钱的呗。”

　　“来来来，陈哥，允许你听两块钱的。”小玉拿了块蛋糕，大大方方地：“还没给你介绍我爱人，陈檀。”

　　“陈檀？”

　　陈天眷一惊，接着仔细打量对方，终于在陈檀含笑的眼里触摸到一丝熟悉，震惊道：“大陈哥！”

　　夫妻双方都哈哈大笑，陈天眷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感觉被他们夫妻俩策划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这不得不让他震惊，高中毕业就不知去向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已为人夫的身份，他的妻子居然还是自己的学妹。

　　钱浅和谢玲芳坐在一旁，默默吃瓜。

　　“小玉入职的时候跟我说起你，我觉得名字熟悉，就借着她手机看了下你的朋友圈。”陈檀笑道：“抱歉啊，老同学，这么久没联系你，这次没打招呼就过来，就想看看你还记不记得我，没想到真没认出来啊。”

　　陈天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玉靠在陈檀手边直乐：“老陈一直不说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俩高中不在一个班吧，他毕业照里也没陈哥啊。”

　　“确实不在一个班。”陈天眷就笑，知道陈檀不说相识的原因估计也是在维护他的形象，苦笑道：“那时候我仗着学习好，各种好的坏的风头全让我出了，太冒尖了，总有人看我不顺眼，老被揍。还好有大陈哥，不止一次地救我狗命。”

　　陈檀哈哈大笑，表示他也很奇怪，每次回个家都能碰到学生打架，每次闹事打人的老大都不一样，被打的却都是同一个冤种。

　　“那是他活该。”

　　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众人之间，只见廖建城毫无声息地出现在一旁，大家愣神间，他拿过来两瓶青啤，递给陈檀：“大陈哥，我是廖建城，高中谢谢你了。”

　　这回轮到陈檀反应不及，高中那个胖乎乎，老是跟在陈天眷旁边的男生廖建城，就是眼前这个廖建城？

　　变化真大啊，看着对方高高的个子和一看就健身的体魄，陈檀感慨地举起酒杯：“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好久不见啊廖建城。”

　　钱浅不明白几人关系，就好奇问道：“陈檀哥也和廖哥老同学啊？”

　　“他俩都我隔壁班的，俩倒霉孩子。”陈檀回想起往事，只觉十分无奈：“那时陈天眷太冒头了，脾气也大，你说别人不得找他麻烦吗，倒是廖建城啊，真就只是被拉下水的池鱼。”

　　原因也可想而知，城门失火罢了。

　　廖建城毫不见外地坐下，小玉见气氛突然尴尬，就聊起了工作，推了个小蛋糕到陈天眷面前，说：“陈哥，上次跟我说草溪镇的那个项目，确定要我参加吗？”

　　陈天眷点头，表示准备下周一给她说的，草溪镇人居环境改造的合同里包括了建筑，已经签下来了，所以需要她去协同调研。

　　“我晚上能住陈家吗，他老家离镇里不远，我也很久没回去看爸妈了。”小玉有些为难地拧着眉，陈檀表示还是工作要紧，如果大部队都在镇里交接方便些，他自己回去看看老人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行，每次我不在你都和你弟打架，爸妈本来身体就不好，你俩还气他们。”小玉拧着眉地坐直了身子：“别跟我说什么绝对不会和小辈计较，哪次不这样，你不去招惹你弟他也会来招惹你，没我给拦着点你把他揍坏了怎么办，那爸妈不心疼死啊。”

　　陈天眷想缓和气氛，满口答应孙玉的请求，但是这夫妻俩好像带了金钟罩，听不见任何人说话了，一个说事实，一个讲道理，虽然都没脏字，但俨然一副火山即将喷发的架势。

　　众人在一旁像石像般沉默且尴尬地坐着，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最后大家眼神一交流，悄悄地远离了是非之地。

　　聚会最后闹到了几点陈天眷已经记不清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二楼的大床房上，王泉在他旁边呼呼大睡，地上还散落了一地的酒瓶。

　　陈天眷撑着巨石一样沉重的身体坐起身，站起来想去找杯水，一下子起猛了，头晕地按着墙低头缓了缓。

　　下楼望了一圈，陈天眷给钱浅打电话，问女孩子都安全到家没有。

　　“我办事你放心，女生都是廖哥和小玉姐老公送回去的，你们不着急，我让我朋友给你们送点醒酒汤和早饭过来。”钱浅活力四射的声音继续道：“我继续健身了陈哥，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廖哥？廖元还躺在沙发上不醒人事呢，那看来是廖建城了。

　　去卫生间简单洗漱后，陈天眷到餐桌边拿起自己嗡嗡作响的手机，部门的设总群里接二连三地回复着“收到”。

　　他找出瓶牛奶，边喝边往上划拉，只见李院在群里发了个分组表，配文：现在咱们是个大家庭了，人数众多，跟其他院学习按照不同专业进行分组，以便提高经营效率，周一我们开个会讨论一下分组情况，目前人员安排如下，第一组（主要开拓A市南区市场），组长：陈天眷，组员：王泉、肖尚、黄透、孙玉、廖建城；第二组（主要开拓A市西区市场），组长：吴梦，组员：谢玲芳、袁广、廖元、王湘……

　　这真是搬起石头打自己脸了，且不说廖建城这个高材生愿不愿意成为被自己支配的组员，李院这招棋可真的太损了。

　　也是没长脑子，怎么被李院一顿饭的功夫就把自己卖了呢，现在去说换组员的事不就是打脸吗。

　　站在原地纠结了半天，还是迫于各种原因，陈天眷也回了个“收到”。

　　不管了，要闹就让廖建城去闹吧，他自己不趟这浑水了。

　　美好的周六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路边的垃圾箱都眉清目秀，不过陈天眷被困在办公司里，CAD画到一半突然崩溃了，另一台电脑的PS也白屏闪动。

　　人生总是这么无常，他玩着手机等着电脑修正，段星星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喂，老陈老陈！开视频！快开视频！”

　　陈天眷莫名其妙地打开摄像头，只见对方应该是在一处公园里，周围都是翠绿色的柳树，还有磨肩擦肘的游客。

　　“看看看，这里，对，看这里，这狗是不是好像你！”

　　一条穿着草莓群的萨摩耶突然入镜，随后钻到了段星星怀中扑腾。

　　“无聊。”刚准备挂电话，段星星身后冒出个女生，俨然是段凡凡，秀气的小圆脸冲入镜头，挥手道：“陈哥！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你生日那天我要去云南看画展，今晚给你准备了蛋糕，到我家来聚餐吧！”

　　“来嘛！”

　　“来嘛！”

　　“来嘛来嘛来嘛！”

　　兄妹俩的脸都挤到镜头前，陈天眷觉得恶心，把电话挂了，用微信在“桃园三结义”的小群里回了个“来”，抬头间发现电脑又恢复了正常，便重新开始办公。

　　处理完手头的事情，陈天眷下楼准备去车库取车，段家兄妹家住东边，他单位在西边，要开很长时间。

　　“帅哥，这呢！”

　　声源处，只见段星星在他那那灰蓝色的跑车里探出窗往外招手，敞篷之下还坐着段凡凡，俩人如出一辙的傻笑，看地陈天眷直摇头。

　　跑车在路上行驶，此时天色已经黑沉下来，段凡凡像只小鸟一样一直说着家常趣事，时不时也会和段星星拌几句嘴，陈天眷安静地坐在后座听着，只觉得晚风吹得他十分舒适。

　　“陈哥，我说的对不对！”

　　“嗯。”

　　“老陈，这丫头无法无天了，明明是我有理啊，是吧！”

　　“嗯。”

　　“狗狗就是比猫猫可爱！你也比较喜欢狗对吧陈哥！”

　　“……”

　　前排的两人透过后视镜，发现陈天眷已经歪着头闭眼睡着了，于是都面对面做出嘘的手势，不再说话，安静看路。

　　后座的陈天眷睡得很沉，嘴角微扬，好像是做了很甜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