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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顺其自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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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顺其自然
“感觉就快到终点,梦醒人不见,相信前世一定有缘,为何梦难圆?已走得太远,这里好像是天边,却没有找到梦见你的地点。就让一切顺其自然。我已经走遍你双眼里的视线,未来只是梦幻,可现实平淡,难挨的浪漫,每一步都很艰难,一切都在变。”
苦色的荆棘之根是在10年前,还是13年前?我该如何查证。如今的自己,不会再像那时不知愁而强说愁的少年,使用“苦色”来形容对命运的感觉。我深知,生活除了苦色的荆棘,还有一大片更美丽的风景,但那风景只有透过“苦色”的滤镜才能欣赏的到。为什么要反刍十年前的尘封笔记?是一种怀旧的投射,还是一种轮回的暗示?先顺其自然地让这些文字慢慢地讲述,那些稀释在时间长河里的记忆吧:
【引文:
老闻,同学们都这么叫他,也许只是样貌显老。他比我还小一岁,我们是高中三年英语课的同桌。我们怎么“相爱”的,怎么就成为众人相传的“神雕侠侣”的,直到现在,都搞不清楚。不轻言爱的三年,我们维持着这种莫须有的关系直到高考毕业,手没拉过,抱没拥过,吻没亲过。从未闹过脾气、吵过架,这是恋爱吗,同学们说这是“老夫老妻”的表现。高考报志愿时,老师劝他和我报一样的学校,但他拒绝了,说W学院没有他喜欢的专业,便选了老家的一所理科院校。之后,我没有和他说再见,就悄悄地离开了家乡。从血统上看,好像我就该向往北京。1980年,爸爸带着妈妈游历京城几乎每一条街道,我也期待着未来也能和我的爱人携手漫步古城小巷。
刚进大学没两天,总是听班长说,我们金融1班有个叫“张飞”的,住在旧宿舍楼。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对他的好奇心与日俱增。军训时,整个队列由4个班的学生组成,要在一大群人里找到一个陌生男,是很难的。幸好他被教官点名出列点,但郁闷的是偏偏我站在了最后一排,又没带眼镜,模模糊糊地看过去,也就是个身材匀称、不高不矮的男生正步踢出去、又踢回来,没什么特别的。
天下的故事,都是因为巧合而生吧。
军训结束后,开始了紧张的大学课程。我们竟被分到一个英语小组,相识的一幕很有戏剧性:
“嗨,你就是我们班的张飞?”我冲着对面的男生笑着,问了一句。
“也许是吧!”他声音不大,但普通话很标准,附了两声,“嘿嘿。”
他的脸庞棱角分明,皮肤微显健康的古铜,黑色方边眼镜有点书生气,单眼皮,眼睛的轮廓像海豚,眼尾稍长,睫毛也很长,最有特点的是两条粗线一字的浓眉。
“也许?”头一次听到有人用这样的话回答关于自己名字的问题,我很诧异。
“大家都这么叫,如果你愿意的话。名字是小问题——好比‘我’吃豆芽!是学校的微机搞错了,身份证上也错了,看来,这辈子就只能这么将错就错啦。”
他的第二个特点是语速超快,稍微不留意听,就会错过几个他吐出来的音。是对主动和他说话的女孩有点紧张吧?说不好。
下课时,他常常会吹口哨,大声唱歌,他的歌声很好听,有点激情、又有点深沉。晚上自习时间,我们偶尔相遇,一个大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可能,我们都喜欢这种只剩下自己的空房间,呆着会很自然。对他的印象:英俊、博学、健谈、有远大抱负、稍有点敏感、稍有点悲观。
可,樱子、小旻、依依却一直怀疑我的审美观点,她们认为他根本称不上帅哥。
我们的寝室很有家的味道,一个大阳台,室内卫生间,还有电热水器,29寸彩电,这比家里条件还好。我的床位是窗边的上铺,伴着白色地砖反射映在天花板上的月光,每个夜晚我总能很甜蜜地入睡。有时会做梦,梦见家里人,梦见孙萌。
九月末的一个中午,我和樱子她们吃饭回来,本想小睡一会,电话就响了。老闻他是怎么得知我电话的?他说刚开完运动会回到家里,就想着“该给我打电话了”。他总是到认为是“应该”干什么的时候才去干什么。我就不是这样,生活得有些随心所欲,每天宿舍、教室、食堂三点运动。他说只能给我六分钟,他的长途费只剩下六分钟的钱了。我还没有来得及问问我们的高中语文老师的身体如何,他就挂断了电话。我对于他,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花掉这6分钟的电话费,我感觉就像,一些女孩子用洗发水,快到还有几次就用完时,恨不能一次把剩下的全部都倒出来,然后痛快地把瓶子丢掉,赶快去买个新的来。
入学一个月了,一切看来是顺顺利利、风平浪静的,相信自己已经完全地适应了大学生活。月底时,接到了老闻的信,或许是在电话中我说希望知道他的一切,结果他信里真的写了他的“一切”:校园的平面图、宿舍的位置、班级里有多少男生多少女生,还有每天的“流水账”……我也记不清他的信里还说了什么,除了最后一句:“我们做个普通的朋友,你能接受吗?”
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明明知道他喜欢别人,那还能有做普通朋友的机会,也不错了。不过,我清楚得很,以后不仅是离多聚少,连联络的可能性都在减少。真正要做朋友的,不会把“朋友”两字总嵌入在自己的话语中,来反复强调和重申俩人关系的。你体会一下,是不是这样?
“无意之间回首看看,就像一瞬间。曾甘心情愿付出所有给明天,才忽然明白并非那么简单,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在你我之间苦苦坚持多年。带我回到从前,在天的那边,让奇迹出现……”
(四)再见
下午,我去剪了头发,保留了已经落地的一绺,夹在一张空白的信纸中寄了出去。简单的结束是不是缘于根本没有开始呢?
“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一寸一寸在挣扎,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惩罚,剪一地伤透我的尴尬……”
依依放着这首《短发》,她知道我三年的长发,终于剪短了,我心疼的是头发,而不是老闻。
第二天,英语作业是以“Love”为题小组表演五分钟话剧,下周四检查。我这个所谓的组长当然义不容辞地编写剧本、组织。熬了三个通宵才算初步定稿,召集了我的五个组员到操场主席台排练。其他四个人倒也是真给我“创造机会”,都说有事来不了。正如在其他课程上常见的一样:小组课题论文都是走走形式,5-6个人,只有一两个人干活,其他人坐享其成,直接挂名。到底是因为团队缺乏领导技巧,还是缺乏个体能动性?或者,还有其他的因素吧……
飞,和他们不一样,他早早等候在约好的地方,见到了我跑过去,就灿烂地朝着我一直笑。我很感动,他的笑容很稀有的。他一边看着那几页整理了很多遍的草稿剧本,一边听着我大谈特谈对音乐设计和舞台背景的构想,仿佛像导演耐心地听编剧说戏。
我终于唱完了“狂想曲”,他忽然间问:
“是你的亲身经历?”
“也不算是,这个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呗。”
“你有对象吗?”
“对象?”
“男友。”
“应该算没有。只不过,在别人眼里,我和他很要好!”
“他人现在在哪里?”
“老家。”
“你们怎么样?”
“不怎么样,没结果,已经不联系了!”
“就是说,已经分手了?”
“谈不上。你呢?有什么可以分享的故事吗?”
“我给你讲个别人的故事吧:咱们(好像是他们的家乡话,他常用,意思是‘我’,我们老家那边很少这么说)原来有个同学,一个女孩子对他很好:给他洗衣服、买东西、送饭,体贴照顾得无微不至。他就被感动了,接受了这份难以拒绝的爱,和她同居了。可是后来啊,他发现当时的决定只是缘于不想辜负和伤害她,就提出分手,那个女孩子也尊重了他的选择,尽管她十分伤心……”
“我不喜欢悲剧,不要讲了。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我还没谈过恋爱呢!”也许正是他的故事和坦诚,让我在秋天的晚霞中对他动了心。
天色很晚了,他留下这样的话就走了:“以后,遇人别太真诚,也别轻信任何人,这样会害了自己,知道吗?”
为什么每次看到他的微笑,都让我有种预感的疼痛……
引文结束】
十年之后,这些文字唤醒了往昔的温存,但记忆并不能时刻保持清晰。周五早晨,我一个人躺在办公室的地板上睡着,一周的封闭工作和生活,让很多人的作息时间颠倒过来。昨天,哦,不对,今天凌晨是几点熄灯的?自从小林丫头回Soho上班之后,我一天比一天熬得晚。娜姐昨个儿也回家住了。到了晚上,我还真睡不踏实。虽然是办公室,但有网线穿过,门是无法从里面锁上的,外面一拗把手,人就可以进来了。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宁愿我要离开,熟悉的地方的你,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恋,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我不能答应你,我是否会再回来,不回头,不回头的走下去……”
手机和我一样躺在地板上,铃声反复地唱着。
“喂,你好……”我的眼睛还没睁开,出于礼貌还是要问候一声,但心脏可是被吓得扑通扑通的。
“怎么,还在休息吗?”可能听筒距离的耳朵位置不合适,听起来,对方的声音小之又小,“你怎么了?你的声音怎么那个动静?”
我翻了身,想着,自己的起床音是不是还裹着被子的味道,是不是很诱人呢,对方还笑起来,他没事吧:“你是谁啊?”
“还没起床啊?听不出来,我是谁吗。”好像,他很失望。
“你是谁啊?”我困得要命,努力睁开眼睛,抬手看一下手表,才九点,该死的,这个家伙到底是谁,十点起都可以,反正,起来后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下楼吃早点,然后回到楼上继续工作。今天,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扬扬了,还有新来的一位老板秘书。
“我是你同学啊。”这个人是不是打错了,揉揉眼睛,手机屏幕上只显示了通话1分半钟,看不到电话号码,但应该个是陌生人吧。
“同学?你什么学校的?”我认准了是个无聊的骚扰电话。
“W学院的。”听起来不像Eric,还会有哪个大学同学没事闲得听我的缠绵音呢。Eric是唯一一个毕业后还有继续联络的男生。不是他,会是谁啊?
“直接说名字吧,拜托!”
“安徽的……”天呢。
“飞……”我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忽然觉得屋子里怎么这么热,整栋别墅,西楼三层、东楼二层,就我们这么一间温室,还是第一天来,别人挑剩下的,留给我们了,改造之后就变成了办公室、卧室两用房间了。运气很好!
“真不容易,你终于想起我了,”他继续失望着,“你没存过我的手机号吗?”
“你不是常换吗,可,是你吗?你声音变了?”
“没事。昨天喝醉了,嗓子有点哑吧。”
“哦,是这样啊,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昨晚半夜才回到家,醒来之后,就想起你……”
“呵呵,能成为你醉意清醒之后,第一个想起的人,我感到很幸福。”我困意全消,光着脚,地板踏出蹬蹬的响声。
打开了窗户,这一大早的空气真好,我就是喜欢雪季,而且2010年的第一天就是大暴雪,这第一个月的前半截,空气太干净了,温度、湿度刚刚好。
“你变了。”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怎么变了?”我很奇怪他那么说。
“声音更加好听了。”
“谢谢。”据说,你只要笑着接电话,对方就能感到快乐,“哈哈,谢谢你能这么夸奖我,你也变了,以前你可很少赞美我啊。”
“不是吧?你在我心中,永远值得赞美啊……”
看来,他还是没有彻底醒酒,我应该转移话题:“你为什么喝醉了?”
“就是几个哥们聚会,喝多了,回到家我吐得好厉害,现在还很难受。”
“没去上班?”
“没去,请假了。”
“胃很痛吧?”
“还好,头疼,迷糊着。”
“早点吃了吗?”
“没呢。”
“要不,先喝点解酒茶、葡萄汁、酸奶、豆浆什么的?记得,吃点清淡的,凉拌小菜……”还没等我说完。
“你要是在的话,会帮我煮吗?”
“你老婆没管你吗?”
“她,上班去了。”
“喝酒伤身,以后少喝吧。”
“你还是这么贴心。”
“你到底怎么了?”
毕业之后,我没有听过他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和我聊天。尽管这个人已经不在我生活里多年,但,他还是要回来的吧。有些事,老天爷只可能给我们一次机会,过去了,你没赶上,那就只能等来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