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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年 ...

  •   (一)十年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重读那段《荆棘》,已经时隔十年,回想新世纪的第一个年头,我迎来了一个新的人生阶段——大学,进入了一个新的城市——北京,生活里出现了一个新的男生——飞。起初,盼着大学漫长一点,因为自己还不曾真正爱过。然而,体验过无比焦灼的单恋之后,是该继续爱的坚持,还是该冷酷一点的忘记?时间的频率并无改变,只是年轮的扩展使我们眼中曾经被放大了的世界一点点缩小,时间飞转得越来越不协调。用葛优说过的一句台词大致就是:我出来就显得比别的同龄人老。
      人生苦难重重,但只要你想明白了,就不会再因它们而耿耿于怀。人生的必经之路,只有靠自己走过去,人才能长大,我们唯一不能拒绝的是伴随时间的成长。
      回想2003年的秋季,天气并不理想,风大、沙尘多。大四刚开学,我已经顺利通过了七门金融从业资格考试,在W学院的历史上也算是凤毛麟角啦。这几年,自己的爱情见识和身高一样没有什么增长,从青春萌动的初中到恋爱不懂的大学——这段漫长的年代,似乎过得不精不彩,然而,还是有一些人、一些事偏偏无法忘怀,无论岁月如何消磨,那些痕迹始终会铭心刻骨。
      国庆节过后不算是兼职家教的旺季,想再找个时间合适的其他兼职,也不太容易。2003年的冬天好像来得很早,北京的风总是能无孔不入,吹透你每一处骨头缝,尤其是求职季节里。从背景、个性、专业上看,公务员并不适合自己,所以我没有去公考。自从让出“班长”头衔,院系里的活动少了很多,又改回去做些学习委员的“正经事”。混沌也大四、奋斗也大四,只看你如何把握。我一边准备专业资考、一边找工作。最后一个学年没什么课,空余时间也可以好好安排一下。
      培智学校是一所专为特殊儿童提供基础教育、身体康复的住宿学校。每个周三下午,我都会去那里做义工,这些孩子来自全国各地,绝大部分是智力发育迟缓,存有认知障碍、表达障碍或者患有孤独症的。一些家长常会来看他们,但一年半载也见不到面的还是占多数。
      苏珊娜,有着印尼血统的11岁女孩,她说英语,但却有严重的发音障碍。从她的反馈中,我们很难确定她到底能理解我们多少,我们也很难能听懂她在说什么。不过,我愿意陪着她。她偶尔会和大家一起做游戏、一起写作业,但多半时间常是自己一个人在走廊里自言自语,她皮肤黑黑的,卷发,很喜欢穿颜色艳丽的衣裤。据说她爸爸是印尼驻中国大使,妈妈是中国翻译官。七、八年前,他们知道苏珊娜先天不足,智力发育不良,就把她送到培智学校来。两年后就生了第二胎,是个儿子,身心正常,黄皮肤,随母亲。
      传说,命运这个东西,是老天给的,我们无法改变。想想,我倒是有点信了。这人啊,无法选择的东西太多了,只能被动地接受,不遂己愿,内心很不舒服,那就得力争颠覆这一切:从在娘胎里的时候不老实,不吃这个、不吃那个,小身板蜷累了还要伸伸腿,出生了就着急喊出声来,学会爬还不够,得走路,然后说话,写字,懂得做人的道理,考学,恋爱,找工作,奉养双亲,结婚,再生子……又一个轮回,每天都为了改变昨天,一个一个昨天积累着,这样,一天天地把我们都催老了。
      有一次,苏珊娜一边哭、一边支吾着把我往寝室门口拽,她推摇着玻璃门的把手,指点着屋子里的什么东西,但门是锁着的,我无能为力,只好和她一边比划、一边说,让她乖乖地等在门口,我这就去找她的生活老师——那时,我还没有手机。等我和老师赶过来时,苏珊娜已经不在原地了。几分钟后,我们在洗手间找到了她……过了几周,我听校长说,她的病严重了,其他生理功能也出现障碍,常常大小便失禁,时而哭时而笑,只好转到儿童医院隔离治疗。她的父母已经有两年没有来看过她了,也从来不接学校老师的电话,但是每年学费、生活费都会提前并超额打到学校账户上。自从她离开培智学校,我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相信,她还健康地活着。
      不久,我便从金迪她姐的柜台买了一部二手MOTO,T190,绿色的,500块,免费办了一张SIM卡,那是第一代校园动感地带,尾号真的很顺,是66216。接打电话好贵啊,一分钟6毛,有了套餐,便宜的时候一分钟3毛4毛的,短信倒是不错,1毛钱一条随便发。据说,中移动,就光是大学生的短信收益,每天都是以百万、千万进账的。
      我一直很想成为一名公益事业工作者,比如红十字、SOS村、养老院、基金会、教堂等等。可惜啦,自己没有学医,不过也说不定,会和鲁迅先生一样,走到后来,就变成弃医从文。可现在,为了能在毕业前补齐两个学年的注册费,必须努力赚钱。每天读完复习资料,就到网上投简历,半个多月蜗在宿舍里,抱着那台嗡嗡作响的赛扬950、window2000、14寸球屏的电脑,在各大招聘网站上投了N百个职位,半封“鸡毛信”都没有收到。我的英语啊,在课堂上还能说两句,可是能通过四级,已经算是烧高香了,考了三次六级,都是50多分。我的口头语言表达能力在过去的20年里没有得到良好的发展和锻炼。再加上那么几段自闭的生活状态,常常到了嘴边的话,要么说不出来,要么说出来却是乱七八糟的。到2010年的今天,现在让我用英语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如果不提前准备,随口即说,那铁定是要“啊噢”,语塞了。找工作啊,就专门避开销售类、保险类岗位,还得不限工作经验的,尽量是和金融啊、银行啊贴边的,2003年信用卡还不像2010这么泛滥呢,可不是什么人想办,都能办成的。到最后啊,助理啊、前台啊、行政啊,一看见就投,我想,哪怕到个证券公司去扫地,我都乐意,但人家就不招啊!记得,我曾沿着长安街走,没路过一个证券营业部,就问人家招聘不招聘,什么岗位都行。可人家通常都这么说,我们急需“客户经理”,你有资源吗?能带来多少资金量的客户?你自己做股票吗?账户里有多少钱?……说实话,我北京有很多有同姓的亲戚,以家庭为单位,怎么也超过十家了。但,无论是多么多么好的产品,我都不会去“杀熟”的!
      时间就一晃到了11月,可以说连沮丧和失望的时间都没有,似乎,张飞这个名字根本没有在自己的世界里出现过一样。遗忘是治疗痛苦的偏方,对自己冷酷一点还是有好处的。

      (二)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和樱子各花了10块钱,打印了50份有模有样的简历,去了一场鼎鼎有名的“农展招聘会”。那里岂止是人山人海,还没跨进农展馆的大院子,几乎分不清该从在哪里排队进场,所有的人都堆在一起,貌似还有穿着警服拿着喇叭维持秩序的,但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低头就是满地的脚,抬眼就是满天的头,直视就是后背,回头是前胸,左边是胳膊,右边是肩膀……参加这种阵势的招聘会,想不随波逐流,都很难。在外面绕了小半个小时,才夹杂在一堆泛着焦躁晕圈的□□中,前拥后推地挤进了大厅。再一眨眼的功夫,就像一群蜜蜂扑向打碎的糖罐一样,毫无秩序地轰轰分散开去。
      我俩戳在招聘会大厅中心足足十秒,才定了神,互相望穿对方迷茫的眼神。樱子从书包里拿出一打简历,示意我寻找目标、准备投递。大部分门庭若市的企业要么是跨国集团,要么是国有企业,2003年“校园招聘”这个词还不算很流行,尽管有,但也是微软、联想、中石油、中国银行……对于像W学院这种二表类本科院校的学生几乎没有可能进入这种企业。在整场招聘会中,和我们专业对口的岗位还算有一些,中国股市正孕育着中级浪的一波上升,金融行业正在招兵买马。不过,绝大多数职位都是需要N年工作经验以上,或者拥有丰富的客户资源。纯招收准应届生的职位几乎没有。在大厅里500个展位来回兜转了3圈,樱子投了一家银行,我投了两家证券公司。银行类的很多岗位对户口要求较严格,对形象要求也不低,而且2003年前的经验讲,如果没有背景很难进入银行工作,这种金饭碗“社招”常常是个幌子,尤其是四大国有银行,所以我偏激地认为自己早就被银行拒之门外啦。当人群慢慢散去,一些展台开始打包离席,我们才找到两个空椅子,坐下来喘口气。
      “咱们回家吧。”樱子已经有气无力地说。
      “还有这么多简历都没有投出去。”
      “你都投了,又有何意义呢?”
      “但不投,就等于没有机会。那是1和0、有和无的区别。”
      “你看看这些公司桌子上,哪一家不是一摞一摞简历山一样地堆着呢。往好了想,人家是拿回去当草稿纸了;往坏处想,人家连拿回去都觉得沉呢。说不定,一会儿就论斤称,给卖废纸了呢。”樱子指向我们斜前方的展台桌。
      “我觉得你有戏,刚才那银行的负责人和你聊得挺带劲啊。”
      “都是她在一直侃呢。我呆看着,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尽管大型招聘会的一天就这么不了了之地过去了,但我还是抱着正在一点点熄灭的希望,好几天都守在宿舍电话旁等待着那几乎不会出现的可能。一个二本类毕业生、一个恰恰和经济形势高度相关的专业、一个忙忙乎乎却又好像毫无收获的4年……即将独立走上新的人生阶段,首先得让自己肚子不饿、身上不冷,才有可能谈活着的问题,之后再想怎么才能好好活着。有俩字特别贴切:现实。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你是不是像我整天忙着追求,追求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从来没有忘记我,对自己的承诺对爱的执著……”
      可,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的未来仿佛只是个梦而已……
      如果在毕业前攒不够学费,毕业证就拿不到,拿不到毕业证找个好工作又成问题,这不是恶性循环了吗。要不要找亲戚?老爸出差来看我,说他去拜访亲戚的时候,竟然第一句就被问到:好几年不来一回,这次是不是就为了解决孩子工作的事才来找我们的?物质上穷酸,精神上再穷酸,这人活着就没啥劲了。刚来到这座城市时,每次去亲戚那里,他们总是习惯淘汰一堆衣物用品让我带回宿舍,也会热情地塞给我一两张红色纸币让我缺啥买啥。到底自己缺啥?我想,无论找工作有多难,都不能再低头。这是基本的生存技能,也是人生的必经之路,只有靠自己走过去,才能长大,才能勇敢地独立面对属于自己的人生。
      现在我仍不能理解为什么《苦色的荆棘》会是独一无二的满分,就先从十年前的它说起吧:
      【引文:
      面对屏幕,开始写下这题目时,内心一直矛盾:是要书写真实,还是要完成作业?故事挺简单的,仅仅是想把它写出来而已。这天下事儿,经不住念叨!脑袋里闪过的、内心嘀咕着的、嘴里说出来的、写出来的、听着或读着这文字而感受到的……尽管它们看起来是一回事,但完全不是一回事!整理往事的头绪不容易,想从真实而鲜活的荆棘片段中自我释放,这需要调动很多很多的内心能量。很想清楚地看明白这一切;可是,看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
      老闻,我和他“相处”了三年,高考之后便“分开”了,那时,怎懂爱情。和他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散步。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一直忘不了孙萌,会时常想起他。有一次,还让老闻带我去孙萌的学校,可那天恰巧赶上他们下午放假,没找到。我和老闻没有相爱,却被大家认定为恋人,而看似朝夕相处、形影相随的“早恋”仿佛是司空见惯的,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了三年。老闻温柔而沉默,不会说爱,但是在你口渴时,他会以最快的速度给你送来一捧温度适中的水;在小睡醒来时,你总会发现身上多了一件大衣;在你暴跳如雷时,他会在一旁笑对无语……三年如一日,他不会生气,不会骂人,不会吸烟,不说喜欢我。
      引文结束】
      和老闻之间没什么太多的言语交流,我觉得自己并不被他理解,他有时也会忽略我,也正是他的“有时”而无法让我肯定他的真心。我知道,他心中喜欢着另一个女孩子,这让我想起了孙萌。1997年7月中考结束后,我和孙萌就不曾再相逢。是该感谢这两场考试吧,该感谢这一切奇妙的命运安排:如果没有遇到他们,2000年我也许不会来到北京,不会对飞深深地迷恋,不会陷入那片荆棘中而不可自拔,当然,也就没有了2001年的《荆棘》,没有2010年的《命运》……
      但现在,我知道了,未来一定不是个梦,只要肯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梦想就会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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