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bg]饥饿游戏》暗月DarkMoon

27、The Flaring Bow（二十七）

　　卡尔·弗里兹走后，我思前想后了好几天，还是决定将我们的谈话内容告诉肯尼。毕竟这里他的阅历最为丰富，就算不能给我们提出什么有效的建议，只是听听我说话也好。

　　“我小的时候喜欢读那些童话故事，尤其是写落难的公主和勇敢的王子的故事。但是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的是，她们会为王子和公主在一起而感动，但是我却因为公主没有和恶龙在一起而感到惆怅。”

　　“说人话，小鸢尾花。”

　　“……就是说，我不懂爱情，”我叹了口气，“至少我不懂公主和王子之间的爱情。”

　　“我倒是觉得你没什么问题，公主和恶龙，哼，关键是那条龙是怎么想的，”肯尼瞥了一眼在餐桌上教伊莎数学题的利威尔，“那家伙的母亲用情至深，怎么生下来的儿子对爱情就这么一窍不通。”

　　“抱歉，我从来没有问过利威尔的父亲……”

　　“一个和库谢尔一样傻的傻小子，”肯尼毫不留情地说道，“他在还没和库谢尔结婚的时候就因为矿难死了，库谢尔当时整个人都疯了，还是后来发现有了利威尔，心情才平复下来的。”

　　“那……如果我和利威尔结婚、生孩子的话，会让弗里兹满意吗？”我轻声问道。

　　“谁知道呢，卡尔·弗里兹那家伙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他会随心所欲地除掉任何他认为的潜在的危险。”

　　肯尼微皱着眉，眼角的沟壑似乎又深了一些。我犹豫了一下，问道：“肯尼，你知道我的父亲……”

　　“艾瑞斯大姐！”伊莎似乎是结束了她的数学课，迈着欢快的步子跑了过来，一把搂住了我的手臂，“我听大哥说，你的生日就快要到了？！”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朝这边走过来的利威尔。他竟然知道我的生日？

　　“是不是嘛？”伊莎仰起头，亮晶晶的深绿色眼睛看向我，充满了期待。

　　“啊，是的，就在下周三。怎么，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情！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没有和我们说过！”伊莎气鼓鼓地说道，“早说的话，我就早点给你准备庆祝生日了啊！”

　　“没有必要吧……”

　　“当然有必要，大哥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伊莎揽过我的肩膀，豪横地说道。

　　客厅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死寂了起来。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只有利威尔一脸淡定，像是早就料到伊莎会不过脑子地说出任何惊天动地的话。

　　“抱、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伊莎忽然是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支支吾吾地红着脸道歉。

　　沉默，依旧是沉默。然后五秒后，利威尔家发出了一阵快要把房顶掀翻的爆笑。

　　“你这丫头行啊，和利威尔抢女人。”

　　“伊莎，我没想到原来你也对艾瑞斯感兴趣。”

　　“法兰！”

　　除了面红耳赤的伊莎贝尔，我们所有的人都笑作一团，连利威尔都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垂着眼睛看向他手足无措的小妹妹。

　　“伊莎，谢谢你，”我揉了揉伊莎毛茸茸的脑袋，“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准备吧，能和你们一起过生日，我很开心。”

　　“那就说好了！”伊莎露出了虎牙，站起身来，“谁也不许缺席，肯尼，你也老老实实地给我过来！”

　　“喂喂喂，你们小屁孩庆祝生日，拉我过来干什么？”

　　“少啰嗦，你是我们的家长，你不过来谁过来？”

　　“死丫头，谁是你们的家长了……”

　　我的生日在初春，三月九日，一个在帕拉迪除了地下区以外的都在迎接万物复苏的春天的日子。倒不是因为地下区有多么靠北，而是对于居住在地下的居民来说，春夏秋冬在他们眼里也仅仅是微小的温度，以及供应的粮食蔬菜的变化而已。

　　在回到地下居住之前，爸爸会和我庆祝每一个生日。他会和我一起用中央送给我们的鸡蛋和面粉做生日蛋糕，还会在上面插上从市场上买来的蜡烛。我会在他温柔的注视下将点燃的蜡烛通通吹灭，然后和他一起分享甜甜的蛋糕。

　　爸爸的手很巧，做出来的甜品味道总是很好，有的时候会把做多了的小饼干、小面包分给地下区的孩子们，所以小孩子们也都很喜欢他。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不是我一个人的爸爸，而是地下区所有孩子们的父亲。

　　在他去世之后，我就没有再过过生日了。杰拉德也不会给我任何过生日的机会。三月九号恰好是开矿的日子，很多工人在下矿前都回去酒馆里喝点酒，暖暖身子，因此我那一天几乎是从白天忙到黑夜，直到这一天都快过完了，才有机会躺在黑暗里，小声地对自己说一声生日快乐。

　　而今年，在我重返地上的第一年，我终于拥有了一个看起来有模有样的生日。一大早我洗漱完毕，换上了纳拿巴送我的那条浅蓝色连衣裙，迎接了我的客人们。伊莎兴冲冲地指挥法兰扛了一大堆食材过来，说什么要给我举办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聚会。

　　“嗯……让我看看……五百克的面粉，十克的酵母……法兰！酵母在哪里啊？”

　　“……你刚刚已经把酵母放进去了，小姐，”法兰扶着额，一脸无语地看向手忙脚乱的伊莎，“接下来该放鸡蛋了。”

　　“哦哦哦，对，五个鸡蛋……”

　　“是四个……”

　　“啰嗦死了，你那么厉害你来做啊！啊啊啊啊！法兰，我把鸡蛋壳全磕进去了怎么办！”

　　“……”

　　嗯，确实挺难忘的。我看着还没有怎么开始就被伊莎贝尔搞得一团糟的厨房，一边泡着茶，一边黑着脸转头看向身侧的利威尔：“她在你们家厨房也这样？”

　　“我从没让她踏入过我们家的厨房。”

　　“……所以把第一次留给我了，是吗？”我眼前的阴影更深了一点。

　　“啊，是啊，你就满心诚恳地收下这个礼物吧。”利威尔勾着嘴角，淡淡地说道。

　　“礼物……”我喃喃地说着，朝利威尔伸出了手，“话说回来，我的礼物呢？”

　　“我能来就是给你的礼物。”利威尔把我伸出的手推回到了我的胸前，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

　　“……套路。”

　　我翻着白眼瞪了一眼利威尔，把手中沏好的红茶递给他。利威尔轻笑了一声，就要接过那杯红茶，伊莎就挤了过来：“大哥，你怎能让寿星替你泡茶？”

　　“哈？”

　　“快来尝尝我替你沏的红茶！”伊莎不由分说地把一杯冒着热气的饮料端到了利威尔的面前。那杯热气腾腾的深红色液体散发着诡异的酸涩味道，看起来就像是一杯放坏了的果汁，实在让人很难将其与红茶联想起来。

　　“放那里吧，我一会儿……”

　　“大哥，你不是说红茶趁热才好喝吗？”

　　“……啧。”

　　利威尔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发黑，而不知情的伊莎贝尔而依然满怀期待地看向她的大哥。我忍不住哑然失笑，这次换做利威尔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利威尔硬着头皮喝了一口伊莎给他泡的“茶”，五官立刻痛苦地扭曲到了一起。他勉强地咽了下去，黑着脸问伊莎：“你给里面加了什么？”

　　“没有什么啊，就是柠檬片而已，柠檬红茶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你放了几片柠檬？”

　　“半颗而已啊。”

　　“……艾瑞斯，你家……”

　　“洗手间在那边。”我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身后。利威尔点点头，对伊莎丢下一句“待会儿再收拾你”后，便急匆匆地走向了楼梯下方的洗手间。

　　“啊，大哥不喜欢我泡的茶吗？”

　　“没有啦，那家伙口味一直很挑，你下次少放点柠檬就行了。”看着利威尔吃瘪的样子，我的心里升起了一丝畅快的逞意，笑着对伊莎说道。

　　“已经很少放了啊！给你的生日蛋糕里我放了整整三颗柠檬呢！”

　　笑容消失在了我的脸上。

　　“伊莎贝尔·马格诺利亚！”我咬牙切齿地叫着伊莎的全名，“给我从厨房里出来！现在！立刻！马上！”

　　生日蛋糕在吵吵闹闹之中最终还是被端上了餐桌——当然，不是伊莎做的那个，而是法兰做的。小姑娘在蛋糕被法兰端上餐桌的那一刻还依然坚持要给上面撒枫糖浆，后来被法兰以“你小心毁了艾瑞斯的生日宴会利威尔罚你禁足”为威胁劝退了。

　　一起被端上餐桌的还有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基本都是法兰做的，利威尔也去帮了些忙，而肯尼则负责看着伊莎不让她捣乱。我本来也想去帮帮忙，但是法兰和利威尔都让我好好歇着，顺便去拯救一下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肯尼，便没有再坚持了。

　　“艾瑞斯，许愿吹蜡烛吧。”法兰笑着对我说。

　　“啊……”我有些微微的抗拒，但还是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把交叉的十指放在胸前。

　　神明啊，我从来不相信你，但是如果你这个时候恰巧路过窗边，看到我们这群人的话，我希望，你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感受着热量传来的方向，吹灭了蜡烛。我睁开眼，看到所有人都在微笑着看向我。

　　“艾瑞斯姐，生日快乐！”

　　“艾瑞斯，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小鸢尾花。”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利威尔的身上，他轻笑了一声，淡淡地说道：“生日快乐。”

　　那双灰蓝色的目光在橘黄色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温柔无比，我愣愣地看着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眸子，一时间有些失神。

　　“啊，大哥，没有什么别的话对艾瑞斯姐说了吗？”

　　“真啰嗦啊，小鬼，你不知道爱是无需多言的吗？”

　　“我才不是小鬼！”

　　“好了，伊莎，别闹了，你又说不过肯尼。快点，你不是要拍照吗？”

　　“哦哦哦，来了来了！”

　　匪夷所思的戏剧、中央的毒蛇、媒体的闪光灯……所有的不愉快都在这一刻被抛到九霄云外，我们一起快乐喝酒，快乐地重温那些旧事。

　　“提问！”伊莎贝尔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艾瑞斯姐在遇到大哥之前，交往过多少个男朋友？”

　　“……没有交往过。”

　　“一个也没有？”

　　“一个也没有。”

　　“喔，那你还在电视上说有喜欢的人。”

　　“小鬼，你就没有想过那个‘喜欢的人’，就是你的大哥吗？”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是真的吗真的吗？！”

　　“伊莎，你只有一次提问的机会。”我笑着看向伊莎，说道。小姑娘的脸上立刻表现出了失望的神色，不过很快就把目标转移到了肯尼的身上。

　　“提问！肯尼！你到现在为止一共有过多少个女人！”

　　“……一个也没有。”

　　“骗人！少拿艾瑞斯姐的话来搪塞我！”

　　“真的，我向库谢尔发誓，一个都没有。反倒是你，伊莎贝尔，你现在不会被哪个小子迷住了吧？”

　　“怎么可能！”明明没有喝酒，伊莎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让我猜猜，利威尔，还是法兰？”

　　“怎么可能啊！他们都是我的哥哥啊！”

　　“那是地下区的哪个小混混？”

　　“烦死了！明明是我在提问你！罚酒！”

　　我笑着看着伊莎和肯尼斗嘴，又仰头喝下了一口红酒。明明之前那样的厌恶酒精，却还是今天还是忍不住在餐桌上喝了一杯又一杯。利威尔似乎是察觉了我这出格的举动，默不作声地把剩下的半瓶扣走，交给了法兰。

　　“我又不是伊莎那样的小鬼了，”我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半垂着眼睛看向利威尔，“多喝一点也没有关系。”

　　“你已经喝了太多了，我不希望这个家里又多了个酒鬼。”利威尔瞥了一眼靠在椅子上调戏伊莎的肯尼，说道。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肯尼却极为不满地叫嚷了起来：“喂，利威尔，你还说艾瑞斯，你自己明明也喝了不少吧。”

　　“那是因为我能控制我自己，而她不能。”

　　“谁说我不能了……”我不满地嘟囔着，“我现在不是很清醒吗？”

　　“你一会儿就不清醒了。”

　　“真是的……干嘛这么管我……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

　　“好啦好啦，那我去洗手间清醒一下。”我撑着胳膊站了起来，利威尔想要扶我，我挣脱了他的手臂，强装镇定地走向了客厅。

　　“……洗手间在楼梯下面。”

　　“……哦。”

　　我在洗手台前洗了把脸，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杯子刷了个牙。利威尔应该很不喜欢一身酒气的女孩吧，毕竟他自己也都不怎么喝酒的。

　　其实我还没有那么不清醒，只是脑袋稍微有些晕，脸颊稍微有些烫。我的大脑之所以有些混乱，还是因为我的魂都被刚刚利威尔温柔的注视勾走了。我没有见过他对我露出那样的表情，就好像……

　　就好像他真的是我的恋人一样。

　　利威尔到底爱不爱我呢？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问出口过，而我也从来没有将自己的爱意向利威尔直接地表达过。每一次，我们都是被动地去做一些情侣之间的事情。

　　但是，如果有人稍稍细心一点就会发现，我和利威尔，从来没有给对方说过“我爱你”三个字。

　　一次也没有。

　　这句普通情侣之间恨不得一天说上百八十次的告白，从来没有发生到我们身上过。我不说，他也不说。利威尔不说，大抵是因为他不是能讲情话的人，而我不说，则是因为我个人的执念。

　　这句话是告白，是誓言，是期望。一旦说出，就是将一个人的真心向另一个人袒露了出来；一旦说出，就希望对方能够予以同样回应。

　　这是我唯一能表露自己真心的机会，我不希望它成为中央那些人用以炒作的素材。“我爱你”这三个字对我的分量实在太大了，根本不是可以轻飘飘说出的话语。

　　我原本有很多机会去问利威尔，在火车上，在酒店里，抑或是刚刚，可我的自卑和怯弱让这些机会一次又一次从指缝溜走。我还能再等多久呢？我的眼眶有些湿润。如果不向他坦诚的话，恐怕我们一辈子都不能以真心相待对方了吧。

　　我到底，在等什么呢？

　　“艾瑞斯，你怎么了？”利威尔的声音忽然在门边响起，我吓了一跳，连忙擦了擦有些发红的眼角，镇定地回答：“没事。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要走了，厨房给你收拾好了。去好好休息吧。”

　　“等下——”我脱口而出，“我……我……”

　　“怎么了？”隔着毛玻璃的门板，我能看到利威尔的影子。他没有离开，在等着我说出下一句话。

　　我盯着那个模糊的身影，默默地叹了口气。总不能在洗手间表白吧，这也太逊了。于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一句不轻不重的“等等我，我去送送你们。”

　　门的那边沉默了一下，淡淡地应答了一声。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