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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治疗进行中 ...

  •   六月初十夜,亥时过半,府中众人皆已安歇。苏煜坐在江初安的床头正在看刚刚拟好的公文,这一战给朝廷写的公文言辞要斟酌再三,否则天和城那群咬文嚼字的言官恐怕会大做文章。
      苏煜将公文读了三遍,确认无误后放在一边,转而眸光幽幽注视着江初安。
      二人自幼相识,一同受教于阳明书院。江初安虽是家中幼子,但是一出生就被立为逍遥王府的世子。自小离家,先是在天和城待了近三年,元延帝即位后,被送往阳明书院四年,之后又送往云梦山鬼谷呆了两年多便被逍遥王一脚踹到了军队,至今已有四年光景。苏煜看着江初安,想着二人在阳明书院时的趣事,不禁笑出了声。
      忽闻院中的白己吾出声叫人,“少公子,顾将军”。未来得及出门迎接,白执一和顾挽枫就已经推门进来了。
      白执远头戴布缨、牡麻首绖,身着修剪整齐的粗麻布衣,腰系麻布带、牧麻腰绖,脚穿麻履。后面跟着顾挽枫,顾挽枫手中拿着一个托盘,盘中有一套白色孝服、斩衰服、苴绖和绞带,后面跟着的白闵也端着一个托盘,上有一个斩衰冠和冠绳缨。顾挽枫和白闵将托盘放置在桌子上后,顾挽枫又从腰间的布袋中掏出一双菅履放在旁边。
      苏煜看着白执远的一身齐衰服和给江初安带来的斩衰服心下明了,逍遥王府出了大事。
      三人就站在床边看江初安,没人开口。顾挽枫眼眶红了又红,终究是忍不住,冲出门去,本就是和江初安一般大的年纪,这场仗他经历了太多。白执远弯腰摸了摸江初安的脉搏,叹了口气,也转身出门,苏煜紧随其后。
      三人站在院内,为了江初安养病清净,院中并没有护卫。
      白执远双手背后,握紧拳又张开,反复几次。顾挽枫在一旁面冲墙壁故作坚强,反复吸气平复心情。苏煜站在一旁心情沉重。
      “老王爷薨了”,白执远的一句话打破沉默。
      苏煜这些天最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老王爷一向身体康健,怎么回事?”苏煜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不断揉捻,看着白执远问道。
      白执远轻叹一口气,将事情原委道出来。原来,本就过几日就是老王爷的八十大寿,朝野不少老王爷的旧友从五月中旬就陆续前来贺寿。而老王爷久居望南山修养,逍遥王本是准备六月初将老王爷接回府中,可不少老友未等得他归家就登山上去。一群老人不顾身体经常结伴上山探望,而大儒陈逸客爬望南山时不甚摔断了腿,故而逍遥王不得不早早的将老王爷从望南山接回来。老王爷身体健硕,每日与故交喝酒垂钓,还不让府中护卫跟着,逍遥王不得已派了一队暗卫跟着。近半旬都相安无事,每日与老朋友饮酒作对、游玩,老王爷整个人容光焕发。可就在四天前,老王爷在与九大家族族长在隐逸山庄论事时,中毒身亡。衣食住行均有人把关,所以当时九大家族族长成了最大的嫌疑人。逍遥王想要王府自己调查,可侯希直拿出圣旨,说自己本次奉旨察查七州政务,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老王爷身为四朝元老,为国征战近四十年,如今自己又有便宜行事之权,理应替皇上查清此事。逍遥王欲图上奏请旨,但侯希直早一步以钦差卫队封锁城门,禁止一切书信人员出城。凌晨顾挽枫叫门之前,侯希直已收得初安兵败之事,下令开了城门,顾挽枫才可到王府报信。
      “由此看来,老王爷的死与这钦差卫队脱不开关系”,苏煜在白执远说完后,说出自己的论断。
      白执远点头,“嗯,父王私下让暗卫调查过钦差卫队,在里面有所发现,但是还未及深究,侯希直已派人将人运出城了。大哥暗中派天卫跟上了,但还未见回报。”
      “天卫既出,为何不与安伯联系?”苏煜不悦道。
      白执远也知此事王府有错,解释道:“七州皆有战事,即使派遣天卫,王府也无兵可调。”
      苏煜看都没看他,转身回房,顾挽枫见状朝着白执远拱了一下手,快步跟着苏煜向房间走去。白执远自知无趣,动身前往顾无肆等人所在地。
      “江初安如今这个样子,逍遥王府连一根药草都没带过来吗?”白执远还未出院门,身后再一次传来苏煜不满的声音。
      白执远的一个头也是两个大:“子瑜,你不要这样,你我都不愿意看到初安这个样子。如今王府权力不断受限,稍有动作,天和城的言官上就三番五次上奏折弹劾,现下王府如履薄冰,实在是难以···”
      话还未说完,就被苏煜打断:“畏手畏脚,将幼子推上风口浪尖以谋保全自身,如今的逍遥王哪里有当年之气魄。”
      白执远一天奔袭,未进食一粒饭,未喝一滴水,如今来了,又被苏煜一顿阴阳怪气 ,心中郁闷,知道苏煜关心则乱,只能压下怒火,摔袖而去。
      顾挽枫见苏煜咄咄逼人,也不敢多言,又见江初安脸颊通红,伸手摸了摸江初安的额头,好烫。急忙说道:“子瑜,安伯发热了。”
      苏煜暗道不好,也伸手探了探江初安的体温,双眼通红看着顾挽枫,“叫裴寂然来,快去!”
      顾挽枫急忙出门翻上墙,欲施展轻功向安济坊方向前行,听见苏煜喊道:“丹室!”,又换了方向。
      裴寂然正在熬药,就被顾挽枫提着向三堂飞来。
      忙活了许久,三副汤药灌进去,又用九星针封住穴脉,裴寂然已是筋疲力竭。
      房间外站着众人,看着裴寂然关门出来,谁都没敢开口,但都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他。裴寂然声音沙哑,“我已尽全力,现下只能维持,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还需要叔祖来了才能知道。”众人黯然神伤。
      顾挽枫看着裴寂然低眉垂眼的样子,欲要发作,被身边的顾无肆一把抓住带离院内。
      白执远点头表示知道,转身离开,他想去密幽林找他的师父,多一个人多一个办法,总有用处,想着也就做了。到书房修书一封交由一同前来的护卫白未期带回王府,自己即刻动身。
      张顺时和吕舜钦,两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闻言皆感伤落泪,军中又有许多事等着处理,呆了片刻就返营处理军务。
      苏煜和裴寂然一同站在院落中央,看着江初安禁闭的房门,默然不语,相继推门进去守着。
      天边鱼肚白,愁人思断肠。
      苏煜和裴寂然在房间内待了一晚上,轮流以药汤沾湿棉帛替江初安擦拭身体,期间裴寂然还熬了一碗柴哥解热汤,但江初安的体温并未降下来,他们只有一个转机。
      六月十一晚,符林城内炊烟四起,这一战说来最大的好处就是在城外进行,对城内百姓并无损害。
      顾挽枫托着下巴坐在桌旁,看着苏煜为江初安擦身子,“子瑜,今日正值梅雨季节,要不我带几个人去接裴老先生吧。”
      “不用,快了”,苏煜放下擦完江初安的右手,“一个时辰内人必到。”
      顾挽枫闻言不语,苏家手下的势力从未摆在台面上,没人知道苏家究竟靠着什么立于朝堂之上、立于十姓之中,传闻中的天网是否真的存在。
      “慢些、慢些,老夫已年逾八旬,何以能这样操劳。”裴五问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瘫在总兵衙署的台阶上。
      “苏老先生,耽搁不得了,小王爷已经命悬一线了!”温玄同弯腰欲将裴五问扶起,两日奔波,未曾停歇一刻,现下自己也早已无力,连拉带拽,裴五问丝毫不动。
      裴寂然得了下人通告,施展轻功飘然已至。
      “玄约,玄约呀,给叔祖一口水喝可好”,裴五问唇焦口燥。
      裴寂然向着裴五问行礼,“叔祖,江初安现下身体高热未退,玄约无能、医术不精,现下实在不能耽搁,茶水和饭菜都已备好,烦请一看。”
      裴五问见裴寂然这样说也不好再耽搁,借着温玄同的手站起,“你也去歇一歇,来回近五百里路程”,裴五问说着拍了拍温玄同的胳膊。
      温玄同摇摇头搀着裴五问向三堂走着,裴寂然在一边沉默不语跟着,顾无肆刚从军营回来,小跑着跟在三人后面。裴五问看着这三人,叹口气,嘟囔道:“一个个的都这样,都欠他们白家的。”
      三人充耳不闻。
      苏煜和顾挽枫已在院门等候,见着裴五问,拱手问好。
      裴五问颔首,嘴上不饶人:“好家伙,苏三公子和顾二公子也在,这江初安好大的福分,也不知最终是谁······”
      “叔祖”,裴寂然见裴五问的话想着不可控方向发展,急忙打断。
      “好好好,不说不说,不说就不是事实了吗?”裴五问说着哼了一声,从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边向着躺在桌上的江初安走过去。
      “面色如纸,气如悬丝,内力四散,多处创伤”,裴五问边喝茶边打量着江初安,说着伸手举着茶杯,裴寂然急忙接过。
      裴五问坐在床边,伸出手给江初安号脉,“卫矛丹和苷元水敢一时服用,莽夫一个!”裴五问说着起身察看江初安脸上的伤,“眼睛处是皮肉伤,虽不会瞎,但是如若不多加照顾,恐怕就说不好了”,裴五问用手摸了摸江初安肩膀上的伤,“筋脉俱损,骨头也受伤,难缠难缠”,将江初安身上的伤都察看一番后,裴五问踱步到桌前开始用饭。剩下的几人心中焦急难耐,但又让裴五问这位八十三岁的老人一路骑马从浮云山不分昼夜赶来,心中也有愧疚,只能等着裴五问开口。
      风卷残云,裴五问胃口之好让众人惊讶,虽然裴五问让温玄同与他一同吃饭,但温玄同喝了三盏茶,饭菜只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便停筷等着裴五问的决断。
      酒足饭饱,裴五问又喝了一盏热茶,看着旁边站着的一众小辈,开口道:“白家小儿这一身伤病,老夫可以治”,裴五问停顿了一下,众人长舒一口气,“但是老夫有几个条件”。
      “前辈请讲”,众人异口同声。
      裴五问拈须呵呵一笑,“老夫要五朵云、六月雪、祖师麻、佛顶珠、佛手参、圣知子、怀故子、雷鬼木、雪域野人参。此外,老夫还需要杨家家藏千年的雪莲和裴家的千年牛黄。”
      五人没有言语,开始这几味药材。
      “老夫还没说完”,裴五问看看这几个少年,“我还要五坛兰生酒和十包逍遥王府的云雾茶”。
      几人无语凝噎,宋彧攸的酒几人都是凭着江初安的面子才尝过,直接去问要五坛,怕是不会给,而且宋先生的冷脸,几人能抗住。
      “叔祖”,裴寂然实在无法忍受裴五问这离谱的要求。
      “宋家小儿的酿酒技艺尽得醉侯真传,但所酿之酒外人皆未曾尝过,如今醉侯仙逝,老夫又是个时常怀念过往的人,故而想要借酒思故人”,裴五问手中转着茶杯,好像这就是一杯佳酿,“裴家的牛黄我刚好带在身上,至于江初安何时能醒、一身功力可以保留几成,就看你们什么时候把剩下的这些东西凑齐了”。
      苏煜心中斟酌一番,开口道:“白执远去找鬼遗真人,这些药材合王府和密幽林之力应该不是难事,杨家那里还是烦请二公子前去比较稳妥。至于宋先生处,顾二公子和风帅同去。”
      正在停张望江初安处情况的顾挽枫闻言僵在原地,缓慢转身看着苏煜:“子瑜,谁?”
      顾无肆看着自己的胞弟眼神中透露出的不谙世事,扶额不语。
      苏煜看了看顾挽枫,心中不忍,“温玄同也同你一起”。
      温玄同满脸不可置信看着苏煜。
      “赶紧出发,邹沛要是去也不要阻拦,若是不去就让他来这里,得了几日清闲,是时候该忙起来了”,苏煜催促道。
      顾、温二人起身欲走,裴寂然将江初安枕头边放着的玉佩抛给顾挽枫,“拿着,安伯的情况先不要告诉先生,实在不行就将这枚玉佩给先生看”。
      顾挽枫手里握着这枚麒麟玉佩,眼睛弯如月,“还是裴哥哥好,我和风稜一定将酒带回来”。
      裴寂然笑了笑,点头表示知道。
      “请二公子去杨家的这事儿怎么办?”顾无肆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到了一杯茶。
      “我亲自回王府,这边的诸事就交给你了”,苏煜转身即走,又回头看着裴五问,低头吟诵道:“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说完转身即走,边走边说道:“常听坊间传闻裴家世代从医,悬壶济世;开山立派、济世救人。悬壶济世、济世救人。”话音刚落,已至院门,苏煜低笑两声离开。
      屋内,裴寂然和顾无肆看着裴五问在苏煜开口后越来越黑的脸色,尤其是苏煜最后轻蔑的两声呵呵更是让裴五问蹭的一下起身,二人难掩笑意,默契低头。
      自几人领了任务各自奔波已四日有余,期间逍遥王府的各种药材和丹药源源不断运来。裴五问并未如同其所言等待他的几个条件完成后再进行治疗,反而每日在江初安身边把脉、针灸,裴寂然则是衣不解带每日煎药、换药,祖孙二人每日商量着调整江初安的用药和剂量,江初安的情况日渐好转,只是内力还未好转,情况甚至更差。
      六月十五,白执权和苏煜带着杨家的千年雪莲回来了,阖府上下喜出望外之余,却又气氛微妙。因为随二人回来的不只有雪莲,还有杨慕予。
      那日,正值晌午,门口的司阍昏昏欲睡,一队人马疾驰而来,揉了揉眼睛站直身板,认出前面二人是自家的二公子和军师,急忙招呼人牵马。但是跟在二人之后,身着白锦绣跑、头戴斗笠、脸带面纱之人,其人身高八尺有余,风度翩翩,不似一般人,在府内从未见过,但也不敢怠慢,牵马坠蹬。
      裴寂然闻讯赶来,本是面带笑容,“子瑜,你们回来的还是······”,话还未说完,看到二人身后的人,脸色突变,向着三人拱手再不搭理,拿着雪莲匆匆向丹室走去,三人则是径直走向江初安处。
      裴五问坐在床边正在闭目把脉,江初安经过这几天他与鬼遗真人不间断的治疗,整体观感比之前好过不少,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之前裴寂然包扎的太过。鬼遗真人和白执远在裴寂然去接千年雪莲的同时动身前往丹室。
      白执远带着鬼遗真人六月十三就已经到了。老头子年逾百岁,一路奔波,来时双唇泛白、哆哆嗦嗦,直骂白执远,白执远一路赔笑,承诺今年绝对会回密幽林与师父待上三旬才作罢。
      听见脚步声,裴五问睁开眼睛,看着三人进来,“嚯,杨家怎么舍得让你出了安阳城来这地方。”
      “前辈说笑。”杨慕予话不多说,回复后就站在二人之后,听着白执权与裴五问二人的交谈。
      “前辈,初安如何?”
      “昏迷不醒,皮外伤还行,体内状况不容乐观。”
      苏煜往前走了几步,在床头处仔细看了看江初安。“军中事物繁多,烦请前辈多加照看”,话罢便退了出去。
      白执权冲裴五问拱手,并将自己父王写的亲笔信交给裴五问。
      裴五问捻须收下。
      白执权对裴五问再三感谢也退了出去,独留杨慕予自己一人在那。
      “你过来,站在那么远干什么,他又不会站起来凶你。”
      杨慕予听裴五问这样说,走到床边。裴五问指了指床边示意他坐下,杨慕予顺从坐下,裴五问从一边的桌上拿了一盏茶递给他。
      “谢谢前辈。”
      “你们什么时候成亲?”裴五问起身,往书桌前走,江初安的用药需要调整。
      “咳咳~”杨慕予被刚喝进去的茶呛住了。
      “怎么,不好意思?你们俩个的事儿迟早都会办。虽然现在白惟若没了,但是高祖时期就免了白家的丧期守孝,而江初安的一月孝期怕是都要在床上过了。”
      杨慕予看看江初安,又看看裴五问,“这事儿我说了也不算,还是要全凭家中长辈做主”。
      裴五问见杨慕予从上到下、从内到外显示出来的杨家重礼守节的家风,心中多有感慨,“杨长决当年可是京中纨绔之首,他居然能教出你们这群孩子,真是···”,裴五问摇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
      裴五问写完药方也起身拿着药方向门口走去,杨慕予见状急忙起身。
      “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江初安这里离不开人。”
      杨慕予闻言乖巧坐下,裴五问则是边走边看白允恒的亲笔信。
      “呵,逍遥王的头脑,何人能及啊!”
      杨慕予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江初安看,裴五问在院中冷不丁的一声,让他刚伸出的手又缩回衣袖。
      一盏茶过去也没人回来,杨慕予又开始蠢蠢欲动。从衣袖中伸出纤细瘦长的食指,轻轻戳了戳江初安的胳膊,见江初安毫无动静,转而大胆些,伸出整只手握住了江初安的右手,反复摩挲,江初安练剑也练枪,但是不知为何受伤的茧却几乎没有,只有薄薄的一层。
      丹室内,鬼遗真人和裴寂然刚刚将定神护心丹放入丹炉之中,裴五问正在抓药,白执远则是在一边用汤药熬煮包扎的棉帛。
      “裴前辈,可否借一步说话。”刚来的白执权冲裴五问问道。
      裴五问看看手里抓好的药,又看看白执权,白执权的两只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玄约啊,你快去把药熬好”,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上的药交给裴寂然,然后跟着白执远出去。
      裴寂然没有拖延,转身便开始准备在药炉上熬药。
      二人走到廊下的拐角处,站定。
      “不知前辈为何要在五弟的药中加入麻沸散?”
      “止痛。”裴五问摸摸胡须,面不改色。
      “从第一日至今,一日两次,止痛?”
      “伤重。”裴五问转而掏了掏耳朵。
      “剂量每天在不断增加!”
      “伤太重!”裴五问有些不耐烦了,白家的人一个个的,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尤其白执权,自己孙子辈的人,现在就像是在审问他。
      “现下四国皆派遣使团前往天和城议和,三国已在路上,南茗的使团明天也要出发。”
      “哼,关我何事!”
      “此战我逍遥王府旗下精英折损殆尽,而四国使团一旦进了天和城,对此战的说法只怕就会变成逍遥王府欲图谋反,四国助符林守兵绞杀叛逆了!”
      裴五问没有回答,抬脚准备走,不曾想被白执权死死拽住衣袖,两人僵持一阵。裴五问见白执权没有松手的意思,也不做挣扎,长吁一口气转而在身上摸索着什么。
      “给你,仔细看看。”
      白执权看着手中逍遥王的亲笔信,难以置信。上书:江初安自掌军权,奔波无休,现下伤重难愈,应卧床休憩旬月。
      “前辈看的应该不是这张纸吧。”白执权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看着裴五问似笑非笑。
      裴五问闻言也不再遮掩,又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竹筒,倒出一张墨色纸条,递给白执权。
      纸上仅有一字一印:‘拖’,‘一言堂印’。
      见白执权拿着信不动,裴五问又将竹筒递过去,竹筒上刻着:元延十年六月初九。
      “好大的手笔”,白执权将东西交还给裴五问,整个人不似刚才,反而显得颓废不少,苦笑着冲裴五问道歉,“对前辈多有不恭,还望见谅”,没等裴五问回答,拱手告辞。
      裴五问看着白执权离去的身影,又想着围着江初安转的一众小辈,心中颇多感慨:十族的奈何策或许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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