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生死一线 ...
-
江初安从手边拿起酒葫芦,灌了两口酒,顺着酒将剩下的两颗卫矛丹服下。江初安脸上稚气未脱,看起来有些孩子气,但难掩其不俗相貌,引得一些士兵纷纷将目光移到江初安身上。
几个士兵相互撺掇,一人被推出来,声音略颤问江初安:“少帅,苏军师一表人才,是少帅手下的第一谋士”,话还没说完,似乎是不好意思接着再说,推了推旁边的士兵,只见那个士兵笑吟吟的看着江初安,故作大声问道:“不知少帅是否和军师有关系?”
“有关系?”江初安笑吟吟的看着问出这句话的士兵,“杨善恩,你这是为你自己问的还是为你族弟问的?”
“少帅说的哪里话,什么族弟,我们就是好奇问一问”,杨善恩狡黠一笑。
江初安也没有继续追问,低头看了一下影子,时间差不多了。江初安下令集合,备战。刚刚休息时江初安让将士每人捡了一个南茗黑甲重步的铁甲盾,等会交战时可能会有大用。
一支四万人余人的部队向着符南峡谷飞速前进,“左将军,据逃回来的士兵所言,前方十里处就是江初安的大本营了”,副将陈新生满脸得意向着左明鼎禀告。此战若能将江初安杀死,对于北蜀版图扩展有绝对作用,对于自己前途也是多有裨益,且江初安部现下几乎无人,北蜀军稳操胜券。
左明鼎满眼愤恨盯着江初安方向,家中子侄九人皆在于逍遥王府的战斗中阵亡。此战,江初安必死无疑。“全速前进!”左明鼎冲着身后的亲卫喊道。
两军距离仅十里,江初安将步行一营前押,五四营骑兵在后,等敌军德恒弩箭发射完毕后步营后撤,骑兵正面相交。布置完后,江初安回头看了看符林关方向,苏煜和顾无肆应该已经与符林守兵交战,轻叹一口气,不知战况如何。马蹄声愈发近了,江初安重新正视前方,不知踏白营布置的机关能让这皇属卫损失多少。
“左将军,快看!江初安的帅旗大纛!”陈新生兴奋异常。
左明鼎挺了挺脊背,心中万分激动,他马上就可以报仇了。大军脚步未慢分毫,甚至越发快了,全军斗志昂扬。
江初安列阵以待。
突然,江初安和无当卫众士兵看到了敌军前列的骑兵被绊倒,因为是疾驰,连着影响了后面的大队人马,一瞬间人仰马翻,左明鼎不得不下令暂停前行。
江初安这边可没有放弃这个机会,六营齐喊:“将军久疏战事,指挥不力,该斩!该斩!该斩!”连喊三遍。
左明鼎被这一番叫喊声整的羞红了脸,身侧兵马司左卫将军曾可封早就进言先派探马,但自己轻敌未予采纳。现下出了这样的纰漏,怕是会被参一本,心中对江初安的怨恨更深一分。整顿好人马,左明鼎下令继续前进,只不过此番未曾让大军疾驰,反而是让探马前行探路,大军跟在后面。
左明鼎眯着眼睛看了看斥候发现的陷阱和第二道绊马索,又转向看着江初安方向,心道不过如此。两军相距三里时,左明鼎心下愈发难耐,他已经想到将江初安尸首运回北蜀在他左氏家祠堂中五马分尸。还没来得及想到自己的封赏,前军方向“咚!咚!咚!”声接连传来,左明鼎的马受惊,马脖子往后使劲儿仰,前蹄高抬,双眼瞪得其大,四下挣扎想要逃脱缰绳的控制,左明鼎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让马安定下来。
看着前方被炸的损伤大半,军马被惊吓不受控的四处逃窜,整个行军行列兵荒马乱,曾可封咬牙切齿,他早就上书反对将左明鼎设为本次出征主将,奈何人微言轻,无法更改。反观江初安部队方向,丝毫未受影响。
“将军,这是我家少帅对将军的祝愿。一响长命百岁,二响人丁兴旺,三响家道中兴!”无当卫又冲着左明鼎喊话。
左明鼎闻言大恸,一口血喷出,若不是曾可封扶着,早就跌落马下。看情况不对,曾可封想要下令全军暂缓,胳膊刚抬起来,被左明鼎拦住。
“仲明,现下军心浮动,不可下这种命令了。此战是我轻敌冒进,回去我自会领罚,我今已无力指挥,只求亲自取那□□头颅,还请仲明不计前嫌指挥大局。”左明鼎双目通红死死地盯着曾可封。
曾可封心下了然,忙劝道:“左将军,大局为重,莫要亲自前往,大军足够歼灭江初安部。”
左明鼎紧闭牙关,没有言语,只看着江初安方向,握刀的手不停颤抖。曾可封也没有再劝,左家的情况他也知道,左明鼎的父兄和子侄共计十一口皆死在逍遥王府旗下,现下除了黄口小儿,左家只有左明鼎一个男丁。本为北蜀将门世家,如今只剩左明鼎在禁军中任职,人口凋零,权势不复以前。江初安的这番喊话,直戳人心窝啊。曾可封抬手拍了拍左明鼎的胳膊,刚欲张口安慰,江初安那边又开始喊话。
“将军吐血,病重。退!退!退!”
左明鼎龇牙咧嘴,策马冲出,曾可封无奈下令全军跟上。
两军相距不足十丈,曾可封下令全军放弩箭。江初安下令全军防御,正面步行两营,以二三四依次排列,踩肩举盾防御,正面的弩箭皆被挡下,五营骑兵各自举铁甲盾相互防御,三轮下来无当卫无伤亡。
江初安变阵后不待敌军反应,率军直接冲进敌阵。
两军厮杀中,看到一员老将,双目通红,手持锟铻刀,直冲江初安而来。几个士兵想要阻拦,皆被斩于马下。
“白家小儿,受死吧。”左明鼎冲江初安挥刀,被江初安弯腰躲过。
江初安右手持枪,左手扶着腰间的龙渊剑,冷眼看着左明鼎未有动作。反而一枪将一个士兵挑于马下,又是一个回马枪,将跟上的敌军刺死。
左明鼎气急,口中发出一声咆哮,挥刀扑向江初安。江初安用手中涯角枪挡了回去,并主动向着左明鼎冲去。
一枪一刀相互碰撞,两人都在咬着牙关不停地进攻对方。
随着战斗不断推进,左明鼎奋力一砍,江初安不敢马虎,催动体内真气举枪将刀打开,两人虎口皆是一震。
江初安侧头看了看怒目圆睁的左明鼎,笑呵呵道:“早听闻左家刀法天下第一,一直未曾亲自领教,今日有幸左统领亲自赐教,初安不胜荣幸。”
“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样子,有这功夫还是先为你自己哀悼吧!”左明鼎不再多言,疯狂向江初安进攻,江初安一边格挡一边向后撤。左明鼎心下暗道,江初安刚刚一瞬间迸发出的功力太恐怖了,原来在和自己交手中一直未动内力,若是不让他今日交代在这里,恐怕日后会成为北蜀的一大劲敌。
两人又过了三十四招,未分输赢。左明鼎心下急躁难耐,看江初安整个人大汗淋漓,心中暗喜,策马又再次向江初安发起猛攻。灌注全身气力的一刀直冲江初安心窝,
江初安意图用涯角枪再次进行格挡,未曾想左明鼎竟是虚晃一招,一刀将涯角枪打飞,江初安急忙抽出龙渊抵挡,双腿使劲,腾空而起,一脚踹到左明鼎胸口。
左明鼎□□马不堪重负,连连后退。江初安借力飞向自己坐骑花生,刚刚坐稳。左明鼎大喝一声,口吐鲜血不止,目眦欲裂,身子直直向后倒去。副将陈新生急忙接住,瞪了江初安一眼带着左明鼎向后方撤离。
江初安情况也不好,服用卫矛丹后本就不可用内力。刚刚打斗中不时用内力来化解左明鼎的进攻,现下药效全无,万应粉止住血的后背伤口也再次裂开,身上的伤甚至比之前更加严重。整个人浑身颤抖,虚汗直冒,嘴角鲜血流出。
无当卫和北蜀皇属龙骑的战斗更加惨重。皇属龙骑身为皇家卫率本就是万里挑一的能手,装备精良,此战处于优势地位,兵力远胜无当卫。无当卫已经打过一场苦仗,现下疲惫不堪,只凭着自身的精神意志强撑着在战斗。就在江初安和左明鼎的打斗之中,无当卫伤亡已过半。
激战过后的江初安和无当卫众人已经被皇属龙骑团团包围。
曾可封坐在马上,悠闲自得,看着江初安和一种下属的狼狈样子,满脸得意。
“江帅若降,本将军可保江帅荣华富贵,这些弟兄也能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曾可封手中执马鞭,对着江初安指指点点。
江初安现在哪有功夫理他,整个人扶着马鞍强撑着立于马上,胸口处气血汹涌,所有力气都在用来压制喉头处涌上来的血。
曾可封见江初安不搭茬,心下不悦,冲江初安又劝道:“江帅如今落在本将军手中,生死都凭我心意,只要江帅降,这皇属龙骑我还能控制。若是江帅顽固不化,可要知道,这皇属龙骑都是与逍遥王府战斗中阵亡将士之子,江帅的下场,实在不敢想象。”曾可封说着,嘴角浮起一丝奸笑。
江初安勉强稳住心神,从腰间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瓷瓶倒入嘴中,神色好了许多,终于可以回应这个一直聒噪不休的津络总兵:“曾将军从军多年,与逍遥王府旗下诸军交战不下百次,可曾见过一个降兵?”
江初安旁边是无当卫左卫将军何忠,见江初安掏出瓷瓶,本欲劝阻,被江初安一个眼神警告拦下,心下焦急万分,卫矛丹和苷元水都服用,若是再拖下去,少帅一身功力怕是留不住了。
曾可封见江初安态度强硬,心道无趣,挥了挥手,调转马头,想要从皇属龙骑空出来的通道离开这片即将变得血腥万分的战场。江初安见状,未曾犹豫,将手中龙渊一翻,脚下用力,花生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江初安直奔曾可封,曾可封和一众皇属龙骑还未反应过来,只感受到冲天杀气曾可封就被江初安一剑贯胸,一命呜呼。
轻敌是曾可封丧命的最主要原因。
皇属龙骑见主帅接连都被江初安所害,只听一声“杀!”,整支部队都扑向了江初安和无当卫。
两军都杀疯了,即使是死都要用尽全身力气带走一个敌人,战场上血肉横飞。江初安被人团团围住,龙渊被血色浸染,已经看不出底色是何样。到处都是尸体,马蹄踩在上面,有骨头被踩裂的声音,也有伤重昏过去被踩醒的人的叫喊声。为了杀死江初安,不断有敌军将被江初安杀死刺伤的士兵用枪挑着扔出去。已经没有人在意倒下的人是生是死,江初安的命胜过了这些朝相暮处的同袍。
几轮下来,江初安已经忍不住了,只听“噗”一声,江初安口中血液不受遏制地涌出。身形晃荡,连手中的龙渊都只觉重如万斤,江初安心道:握不住了。“当啷一声”,龙渊剑脱手,江初安被周围的六个敌兵枪□□在身上,江初安深深看了一眼北方。江初安面前的一个敌兵见江初安仍然立于马上,心中也害怕,哆哆嗦嗦从马鞍右侧布兜中掏出德衡弩箭,向江初安胸□□去,八支箭皆中,江初安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了,集中气力大喊一声:“杀!”,从马上重重倒地。
江初安看了看天,非常蓝,扯了扯嘴角,闭上眼睛。心中想道:今天温度刚好,就是袍子破了,是个好日子。
看着江初安倒地,这六个龙骑兵,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不知是谁自言自语,念叨着:“江初安死了,江初安死了!”
其余五个人这才反应过来,齐呼:“江初安已死!江初安已死!江初安已死!”
战场一时安静,忽听一声“杀!”,无当卫余部再次投入战场,皆双目通红,再也无所顾忌。
此战,无当卫六营除重伤倒地者,皆战死。皇属龙骑赢得也不光彩,近四万余人只留不到两万,但江初安已死,众人加官进爵的喜悦早已超过同袍阵亡的悲伤。日暮时分,皇属龙骑在打扫完战场后,启程回京。他们没有忘记斩杀江初安的证据,带上了江初安的佩剑龙渊。
就在皇属龙骑回撤后的半个时辰,从符林关方向出现了一直军队,还有数十辆马车。顾挽枫和李梁溪带着先诏军左都卫出现在符南峡谷处,入眼横尸遍野、流血漂橹。立于江初安身旁的花生见有援军来,率先开始嘶鸣,接着无当卫的战马皆开始嘶鸣,其中悲伤之情荡魂摄魄。
顾挽枫见状急忙向着花生的方向策马疾驰,李梁溪和其部下紧随其后。刚踏入战场,马蹄声惊起了上万只箭蝶。箭蝶如同黑雨般纷纷飞起,盘旋在上空久久不愿离去,甚至试图袭击刚刚到来的这群活人。李梁溪下令全军点燃火把,这群被抢了食物的箭蝶,稍稍收敛,仍聚在远处。
顾挽枫已经跌跌撞撞来到了江初安身旁,他看了一眼后,似是不敢相信,“扑通”跪下,试图用手擦干江初安脸上的血渍,还没有擦干净,自己眼中的泪就已经不争气的流出来。又擦了两三下,顾挽枫失声痛哭。
李梁溪见情况不对,急忙招呼两个士兵带着担架过去。三人到了,皆是一顿,江初安身上哪有什么好地方,肩膀脚腕处皆被割伤,已露出白骨,身前还有八支箭,毫无生机,就像死了。李梁溪毕竟是沙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不敢耽搁,让两个士兵将江初安抬上担架,向着停在战场旁边的马车快速行进,花生跟在这两名士兵之后,亦步亦趋。
顾挽枫坐在江初安刚刚躺过的地方,双眼无神,就在帮着将江初安台上担架的时候,他摸到了江初安的胳膊,冰凉。
李梁溪拍了拍顾挽枫的胳膊朝着别处走去,他们还有更多的事去做,无当卫的伤员需要转移救治,阵亡将士的尸体需要转移,敌军的尸体也需要处理,之后他和先诏军需要回到他们自己的地方,没有时间浪费了。
顾挽枫呆坐了近一刻,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开始寻找还活着的无当卫将士。
符林关内,苏煜下发了净街令,整个城内政军事务皆由苏煜提调,巡逻守卫也被顾无肆接管。
邹沛坐在千金阁的屋檐上,嘴里叼着一个绿豆糕,手中拿着一壶酸梅汤,翘着二郎腿。刚刚趁着无人看管,想着放松放松,就从府衙溜出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大街,邹沛双手枕在脑后,悠闲的开始逛还未及收回的杂货摊,半天也就只收获了这一包绿豆糕和一壶酸梅汤。至于为何选择这一处,这里最高,城内四处尽收眼底
马蹄声逐渐从远处传来,昭远门处冲进来一个骑马的士兵,直奔安济坊,口中高呼“裴神医,裴神医”。邹沛起身,他知道:江初安回来了。果不其然,不到一刻,一辆马车从昭远门驶入。邹沛跟着马车到了总兵衙署,苏煜正在门口,身旁是顾无肆、吕舜钦和张顺时,众人皆面露焦急看着马车。
一个人撩着马车门帘,两个人从马车上将担架往下抬。刚看到江初安,满脸都是血,邹沛过来时脸上挂着的笑,顿时僵住了。江初安被抬到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面色突变,没人有动作。苏煜见情况危急,急忙让两个士兵将江初安抬到三堂。刚抬进去,将江初安安置在床上,裴寂然背着自己的药箱就进了房门,后面紧随而来的是两位和风堂的弟子。
裴寂然看着江初安身上的伤眉头紧皱,用剪刀将上身黑袍剪开后——千疮百孔,急忙让身后两个人端水煎药。吩咐完后又看见身后像木头桩子一样站着的四人,心中更烦,冲苏煜说道:“子瑜,麻烦你用我的印信给浮云山修书,请我叔祖父前来。二位将军和那位俘虏请出去,站在这里干什么!”四个人闻言转身离开,裴寂然又开口叫住苏煜:“子瑜。”四人皆是脚步一顿,闻之回头。“信中写上:伤重,命危,速来,速来。”苏煜点头,快步向书房走去。其余三人,顾无肆和吕舜钦转身前往知府衙门。邹沛原本站在门口,被裴寂然轰走,心下烦躁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瞎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东跨院,风无名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他已经被冷落在这里许久了,只有两个士兵在院门守着,自己除了出院门干什么都可以。见着邹沛,心下一喜,但面如沉水,未见波澜,只能从语气中听出他的感情,“仲卿,可有安伯的消息?”
邹沛心知风无名游说四国联军出兵的内情,之后的皇属龙骑恐怕是计划之外,故而心中对风无名仍有不满,没好气回答道:“回来了,气若游丝。子瑜已写信请裴寂然的叔祖了。”
“裴五问?”风无名手中的酒杯跌落到桌上,酒溅了一手也未有动作。裴五问修仙问道,已隐居近二十年,这次居然需要他老人家出山,江初安恐怕是命悬一线。
“受了两次德衡弩箭,神仙也得留半条命,何况安伯那身子板,本就一月前在瑶台海域与海寇打了一场硬仗,现下恐怕难说啊。”邹沛坐在石桌的另一边,两人都很颓然。
风无名心下焦急,继续追问道:“安伯那里?”
“裴玄约不让人过去,自己带着两个人守着。说是如若有什么变化,会及时通知”,邹沛知道风无名是关心江初安,也没有显露出烦躁,耐心回应道。
风无名回应了一个“嗯”字,两人又陷入沉默,默契的注视着东跨院门口。
裴寂然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江初安身上的血污擦干净,对全身伤口包扎。江初安体内内力四散,五脏六腑都受伤,上眼睑也有伤,裴寂然为了给他止血、消肿,将江初安包扎成一个粽子。
苏煜给浮云山修书后让温玄同亲自送去,又派刚打扫完战场的顾挽枫带着自己的信去怀远城,将所有事情安排完后去往江初安处。
“玄约,如何?”苏煜站在病床前,看着床上的江初安,直挺挺的就躺在哪里,甚至看不到呼吸的痕迹,身上被裴寂然扎满了九星针。
裴寂然正将手中的药试图送进江初安嘴里,舀了一汤匙,只灌进去一点,绝大多数都从嘴角流出,裴寂然不紧不慢用方巾擦掉。听到苏煜询问,边摇头边叹气。“不好,现在用九星针勉强吊着一口气。我清洗伤口时发现安伯身上的苷元水没了,他又服用了卫矛丹,现□□内气血翻涌,内力四散。凭我的医术,只能散掉内力进行压制。如若想要保留内力,还得等叔祖。”说完最严重的,裴寂然没有给苏煜缓冲的时间,又继续说道:“左肩伤太重了,治好后可能很长时间不能使用了。右眼上眼睑也有伤,视力恐怕也会受影响,需要日后调理。之前右腿受伤本就未好,现下伤口再次崩开。”裴寂然看了看江初安,接着又说道:“药材缺很多,恐怕需要回了怀远城才能进行整体治疗。”
“怀远城现下回不去,从总兵府中搜出不少名贵药材,可有用?”苏煜拧眉道。
“弟子去看过了,调了一些,但还是不够”,裴寂然手中的药还想给江初安喝,舀了一汤匙,一如既往,大多从嘴角流出。
二人都知道这样不成办法,心中都知该如何,却又不敢。
“轮流照顾安伯吧,今日就麻烦玄约了。”苏煜率先打破沉默,说着就往外走,毕竟接下来的场面他不想看。
裴寂然挑了一下眉,默认。
自这一天晚上开始,昏迷不醒的江初安喝的汤药再没有浸湿过一条方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