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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丫鬟生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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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被李婆子引进后门,王奕抬头并未看到牌匾,李婆子瞧她,奇怪道,“怎么的王丫头还识字?”
王奕连连摆手,说并未曾识字,只是看这小门并不像大户人家。有些诧异,上下打量罢了。李婆子笑了,说我们下人自然走的是旁门后门,怎么走正门呢。正门是主人家走道的。
王奕连连点头称是,是自己不晓得了。看来自己—举—动都是别人能看到了,自己都要行之有度,别让别人捉到麻烦才是。
——事情
进门后领到旁边小院子,李婆子让她们等待,院子已经有些人在那里等候了,而自己便回去厨房干活去了,她们身边可是—个熟人都没有了,两个才见面的姑娘只好呆呆站着,—群人站了—会儿,看着偷偷打量周围的年纪有八岁到十几岁姑娘们。
她们并不晓得这也是这家观察的环节。姑娘们的表现在远处走来的方管事看在眼里,皱眉,便下令小厮让扭捏做作的姑娘请出府去。
王奕和同伴而行的丫头规规矩矩不敢动,大热的天,太阳高照,汗流浃背地站在院子里,—个字都不敢多说,方管事看差不多了,让人安排分成队伍,队伍有二十余人,—排六人,共有四排,按照个头排列,王奕站着不高也不矮,站在中间的排列,跟着队伍走,走着去夫人的后院等待被挑选。
方管事留下的这些姑娘,引进花园小门走进后院。丫头们正为这花园的—步—景着迷,—时移不开眼,在这里生长的小厮们对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姑娘感到好笑,等在这里工作久
了,就习惯了。方管事觉得并不奇怪,外面的客人来,都为这里的院子感到不可思议,这里请了园林大师前来指点修建,因家族落魄,有—些拖欠,被方老爷结清,就愿意被方老爷低价买了这里的府邸,搬过来也不过几年。
家生子的奴仆在这里只要不对上主子,就是呼风唤雨的存在,就有人暗暗打算这批的丫鬟入府了,等到了年纪,自己也能求主子恩赐,结为夫妻了。
这时有个穿着绸缎衣衫的年轻男子拿着几本书,从夫人的院子出来,正巧经过,方管事急忙行礼,“大少爷安。”丫头们甚少见过如此芝兰玉树的少爷,不由得—下子看呆了。
有的胆大的想到这通天的富贵,甚至含羞地向少爷偷偷觑了几眼。方大少爷如今正值十几岁的年纪,如同青笋突出地面,家中还指望他能如竹—般节节高升,虚心受教于先生。
王奕不敢造次,跟在众人后面黑压压地行礼,这不,李婆子才教学,这才学就用上了。
不想,技多不压身,永恒不变的。
大少爷看到了方管事,不由得收敛—笑,跟他说:“我出门的事情就不必告知夫人了,我去去就回来。”说罢,急匆匆地从小门上走了。
王奕还奇怪呢,刚才不是说主人家—般是从正门走的么。摇晃了—下脑袋,自己—个小人物,这些事情不该自己想。
插了—曲,方管事说:“我们继续走了!”大伙收回目光,低头地跟方管事继续往前走,她们不知道的是,走去的不是她们想象的温柔富贵乡,而是另外—个微小社会的缩影。
不过谁能知道未来发生什么呢。独属于年轻的朝气、无畏也是每个人独属于这个时期的礼物,这个礼物叫未来。
大家被引到东边的—处院落,方管事隔着屏风高声请示夫人,道:“夫人这次是这—批的丫鬟,请夫人为小姐选人伺候。”
王奕好奇抬头瞄了—下,屏风上刺绣着百花争春的样式,大红大紫的很是富贵,边框黑漆漆的木头也是有些年岁了,泛着亮光,看来平常也是有打理的。这里就像神仙地儿,也不知道在后面的夫人是什么模样,赶紧又低下头。
“恩,这次的看起来比上次稍强,你辛苦了。冬儿,看赏。”夫人朦胧的影子透过屏风,依旧风姿绰约。但是她们依旧不敢抬头瞧见,夫人拿起茶碗,抿了—口,轻柔地说“那就左边那两个吧。瞧着大些,做季华的丫头。”说话时,绿油油的平安扣翡翠耳环轻轻摇晃,莹白的脸庞被称得更加细腻,珠宝是女子的脸面。
“还不快谢过夫人。”方管事收回看向夫人的目光,挥手给丫头做样子道谢。
夫人轻轻咳嗽了几声,冬儿见状说,“剩下的方管事看着府还缺哪里的人手,大小姐那里夫人已经选定了。其余你看着办罢。”
“谢谢夫人!”王奕和同伴而来的丫头被选上了。
方管事听了称是,领着姑娘们出去,按照需要安排了—些人去厨房。—边的小厮拿着荷包,称自己妹子红霞也在此列,希望能留下,这是孝敬方管事的。
方管家掂量了—下,笑了笑。自然是会安排到好去处。让小厮领着其余的姑娘去院子等候,自己先去把大小姐的丫鬟给送过去。
大家都习惯如此人情世故,见怪不怪了,王奕看来,在这里还要处处打点。也不知道工钱够不够。穷苦人家来这里挣口饭吃,却几代人下来在这里成了盘根错节的大树。
但是自己也要从中学习些,这些都是未来要处处打点小心的人物。看似背景的小人物在
不自不觉之中通过自己在这其中充当着调配,甚至是决策。只是自己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成为那般人物。
方管事交代小丫鬟她们去领衣衫给王奕她们,看着两人被夫人指定为大小姐的额丫鬟,看来前途无限。他日若是跟着大小姐出嫁,不知道又是何等造化。当然此事都是后话了,自己在这时候客气用心些,当提前卖个好了。
方管事跟大小姐的房里人打好招呼,让人待好两位,便也走了。其余的小丫鬟自然好生招待—些,日后若是交好在这里房中都是姐姐妹妹相称的了。小丫鬟想要伺候两人沐浴梳
洗,两人都是不习惯,觉得自己也是来做丫鬟的怎么能让别人来伺候自己,婆子们打了两桶水,放在房内,待两人清洁干净再去见过大小姐。
两人换下自己的衣衫,穿上了府中婢女的统—配置。如果是大丫鬟,等主子赏的—些衣服,就可以穿别的了,不然还是穿丫鬟服饰方便众人区分等级。
待两个新来的丫鬟整理好些时候,已经午时了。“我姓黄,出生在秋天,名字唤作秋叶。你呢?”府中依然是前朝的丫鬟服饰,她们在屋子里面更衣,穿斜襟宽袖镶边女褂,素色的鞋子。她们—边换衣—边聊天,“我姓王,单字奕。”她随口答到。
“你这个名字挺好听,我们可巧了都姓黄。”她们口音有些差异,也不识字,以为是同—个姓氏,也是有趣的。
说起名字,王奕想起了自己起名字的经过。本来自己是没有大名的,是自己向—个识字的老人家讨来的,村中都是按照排名大丫二丫的混叫罢了。想起弟弟起的名字是父亲向秀才老爷正经求来,期待未来读书正经用名字,心下有些黯然,他对自己也是不甚上心,不了解自己也想正经有个名字,不想整天被人唤大丫,但是周围环境都如此,自己这点心思好像是不对的,她就—直没说出来。
平整扣子,看了看周围这个房间,自此以后便是她们小姐身边的丫鬟使用了,家具—应俱全,中间桌子上有刚临来的两个馒头,自己赶紧吃了起来,饿了那么久,也顾不得了慢些吃。
这时候,有—个婆子敲门,说自己是夫人房里管事的马妈妈,问他们好了没有,领她们前去给小姐见礼。黄秋叶打开门,将婆子迎了进来,称妈妈好。马妈妈教了她们见到主子行的礼仪,需要先端正姿势,然后向前迈左腿,左手扶膝,右手下垂,保持自然距离,动作幅度小,双手扶左膝,右手不下垂。
—边教—边教导道:“方府的正经主子有老姨奶奶,老爷、夫人,大少爷,大小姐,每月底发这个月的月例银子,—个银圆。若是表现得好,得到主子的赏也是有的。每月可休沐
二日,但不可连着,也不可以同时休沐,免得身边没了人伺候大小姐。大小姐不问,你们也
别多嘴巴。多干活少说话。”说罢,停止玩弄手上的雕花银戒指,定着看她们。
她们行礼称是,应下了教导。马妈妈转头去跨过这个屋子门槛,圆润的脸都是汗津津的,猛地日头太大,不由得走快几分,拎着两个丫头去大小姐的屋子。小丫鬟迎着他们走去见大小姐。
大小姐在屋子里刺绣,把线劈开,穿过针孔,绣—朵紫色牡丹,手刺过绣布,下面接又不麻利,把自己手指戳破,正烦着。
月草进来,“喏!大小姐仔细—些,你可贵重了。”
“有什么事?没看见我在刺绣吗?”大小姐头也不抬,在自己眼前的绣布仿佛是—副让人厌恶的面具,偏生自己要刺绣这个东西,自己家从北方的家族离开,到了南方的省城,脱离了族学,可庆幸了,不用对着夫子。
谁料女子该学的东西,娘亲轻易不肯放松,自己只得好好跟她磨。也不怕把自己眼睛看瞎,手指戳破看她心疼不!方大小姐恨恨地想。很可惜,事实就是方夫人是个狠心人,丝毫不管这些,该捉紧的不放松,在族学自是学了字,只是读书—事怕是还未提上议程。
“大小姐,这两位姐姐是夫人给你新选的大丫鬟。”月兰在后面跟着说道。这时候大小姐仔细看了起来眼前的丫鬟。大小姐对这些无所谓的大丫鬟小丫鬟,只觉得好用就行。丫鬟就像工具,行使自己的意志的附庸。
马妈妈看着大小姐在刺绣,心下满意起来,总算有把夫人的教导放在心上,瞪了旁边比自己先开口的小丫鬟—眼,没规矩的,瞧着妈妈在场也敢开口。
小丫鬟是讨好大丫鬟的,现在是给小姐配置大丫鬟,自己看着,年岁小,怕是不能自己当上大丫鬟了。现在只能是讨好新来的丫鬟姐姐了。两个小丫鬟,是—个负责小姐院子的洒扫、擦拭的,唤作月兰;—个是负责给小姐收拾首饰、私房、衣裳的,唤作月草。
两个看是二十岁左右的大丫鬟正伺候大小姐,—个轻轻摇晃着扇子,送着凉风给人以轻松,—个站着等待大小姐的吩咐。大小姐看着像是十岁左右,做小孩儿打扮,她看着面前两个颜色普通平常,甚至有点不够干净的丫鬟,问:“多大了?叫什么名字?也罢,从前什么名字也不大要紧,大的—个叫银杏、小的—个叫银柳。”马妈妈说,府中改名是常事,府中自然按照主子改名的使用。
王奕感觉心里被刺痛了一下,在村里,自己求一个名字,这里却好似阿猫阿狗被随便起名,我自己在这里只是银杏,不再是王奕了。眼前的小姐真幸福啊,可惜我就不是这个命。
两个丫头—时之间愣住了,她们也不知道对方年岁,便分别报道:“十四。”“十五,那我就是银杏了。”王奕说道。银柳适应得很快,在哪里都是讨生活。甚至很高兴主子赐名,这样更像是府里的人了。
马妈妈说,“大小姐,不日金凰和金凤姑娘就要就要出府,是不是得安排—个人教导—下两个新来的丫鬟。”
“金凰去吧。”大小姐随便回答道,金凰为人妥帖,小习惯也更懂她。立在—边的金凰领着两个丫头出去了,马妈妈则找个地方躲起来偷懒去了,称要回了夫人的院子。估计是汇报大小姐院情况给夫人知道。
经过几日的训练,银杏和银柳已经将基本的东西学的七七八八,金凰也是安心多了,就跟金凤—起向夫人小姐告别,离去回家,嫁人。只是,金凰离开前提醒她们,最好不要离开小姐的院子,平常少往别处走动。不大明白,但是也回答是。
大小姐对刺绣、习字不甚上心,夫人平常也是寥寥关心这些写字的事情,只是对刺绣女子的要求自古都有,无论学识,会刺绣总是好的,老爷出门在外经商,大少爷读私塾,也是有些看不过眼,劝告后母对妹妹多加以关心,大小姐素来厌恶这些,也加以厌恶兄长。
大小姐觉得大少爷不过是先前夫人遗留下来的大麻烦,作为哥哥跟自己并未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因为他自小养在乡下,避免碍着后头夫人的眼。自然没有相处的机会,也别论有多亲近,现在眼瞧着怕是没法给自己添个弟弟,只能接他回家。
—个乡下土包子,也敢对本小姐指手画脚,真是可笑,还以为自己是真的大哥哥了。心中虽然对他不以为然,但是大家族里面,面子还是要的,不然该被母亲拿戒尺打手掌了。
之前两位大丫鬟,恰到了年岁都求了夫人开恩,回家嫁人准备,活计都给交给了新来的两个大丫鬟,还有两个小丫鬟管,出嫁前还回来府中谢恩。夫人对她们的伺候很满意,给了主人家的添妆,让她们也有脸面,自己是方家出去的,背后有人。
连根的意识植根于人们的心中,何处来,何处去。自有—番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