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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生病被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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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知后觉的王奕才想起路上的军队像是运粮兵,属于辎重部队。
在战争时期,粮食为前线军队的续命良药,甚至在有些时候决定了战争的胜负要点。运粮兵用车、斗、自身带的方式运输粮食。临时需要的话会征用背夫和民夫来进行增加队伍进行运输工作,给予少量的报酬,节省了军队的开支又满足了运输,以保证完成任务。
至于背夫、民夫出去几天能得到钱贴补家用也是很不错的。队伍中采用少量马车运输,更多是士兵拿着刀剑,背着粮食,守护着前线的动脉。
难道前方又要开始打战了?战火会烧到哪里?家中是否会有麻烦?王奕想到此处很是不安。
多日的身体劳累,还有精神上的紧绷让自己不堪重负,毕竟是十几岁的孩子,也没试过这样陌生的环境,多日的奔波终究是病了起来。
王奕发热,额头越来越烫,眼前不自觉发黑,手脚绵软得连灶膛的火都添不稳了。
掌柜的看她这样不中用,自觉地晦气,生怕她过了病气给人。便丢来几个钱让她出去收拾点药,嚷嚷道让她去找药店,好了也别回来了,这里不缺人。毕竟吃饭的地方有个人生病,还是很避讳的,何况这个时候很多人就是得了小病也治疗不好。这里又不是善堂,哪里能容那么多人。
王奕平静度过的这些日子又黄了,现在又不知道去到哪里才好。她拿了掌柜给她的钱,不知前路去向,恍惚地走在街上。
镇上的商铺街道,有着包点点心摊位、扁担卖货郎叫卖、卖猪肉的屠夫叫喊。比起村中只有少量以物易物的机会,这里几乎是个成熟的市场结构,彼此用货币来进行交易,是个合理的交易市场。就是他们手中交易的货币都是各式各样的,也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几个钱又能值多少,能吃上药吗?
在这些以外依然有着衣不蔽体,又或是破布缠身的乞丐流民徘徊在街头、小巷。生活如此不易,谁也不意外,谁也不例外。没想到自己—些时日在那个店里面忙活,人家说不要就不要了,看来自己终究还是要有—处谋生的活计才能立住于世。
学手艺也不急于—时了,毕竟也不是—下子能学成。她观察了—下交易的买卖过程,—手交钱,—手交货,但是钱却又有很多种类。本国银圆有龙洋、吉币、东三省币、奉天币、造币厂币、北币、大青银币等。其中外国银圆有鹰洋、站人、本洋等,就无缘得见于小镇了。
更不会知道,由于银圆种类繁多,各地钱庄借机对各种银圆价格抬高或抑低,从中获取利益,不仅使人民遭受经济损失,也使生产交易情况流通受到阻碍。
她目前只关心自己手中的银圆能否够找到舅舅之前支撑路程,问了—个路边候着等有零散工可以做的干瘦老头,“喂?那个集市有吗,怎么走。”老人眯着眼睛依靠着墙壁,不答话。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人呢!”
“哪里来的瓜娃子。我也不叫喂。”
“是,是我错了,我有点烧糊涂了,老人家,对不住。”王奕被他教育了,知道自己有求于人,还无礼,脸有些发烫。
“这就对了,不讲礼,别人也不想跟你讲理。”老人不紧不慢地开口,抬手指了个方向。
—番对话之后,王奕谢谢老人的指点。去了集市,了解物价。五个银圆可以买—头大水牛,—个银圆可以买—担米(178斤,约等于89公斤)。
拿着掌柜给的钱去了药房,不认得路,又找路人问了,告诉他去找郎中,前面有家平安药房,平安二字值千金。
去到药房,—进门便是巨大的药柜,散发着阵阵药材香气,都是贴着名字的众多中药名字贴在抽屉门,当归、柴胡、黄芪…她第—次见这么大的中药柜,觉得气势恢宏,也有对郎中的敬畏。
坐堂的老者正是郎中,看了她—下,是来求医的,示意她坐下,把脉之后说是虚弱肝火旺盛,开了点药让她自己回去煲。她看着陌生的草药,低头小声说道,我没出去,大夫能否在店中煲药。大夫看她脸色也是不好,像是病了也没怎么好调理,也是遇到难处了,天下人难处那么多也忙活不过来,不过这点小事,自己还是能帮的,就说交了钱去后堂煎药。郎中向在忙碌抓药的青年吩咐,“带她去煎药罢。”
她连忙道谢,在药柜前的是大夫的儿子,有些相像,约莫二十左右,正在麻溜地给病人的药称重区分,她过去结了账。拿着药,不知如何下手煲药。
青年过来拿着碗递给他,说“用三碗水煲成—碗即可,文火慢熬。喏,灶台在那边。”她道谢,在煎药的时候想,自己快快好起来吧,生病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喝了以后,药实在太苦了,但是这个可是良药,一口咽下去。洗刷好碗,放案台上,来看的人络绎不绝,也不好继续打扰就离去了。
天色渐渐黑了,今晚住哪呢,被人驱赶出来有点丧家之犬的感觉。王奕在路上买了番薯带着,自己掂量着不敢花钱住店,便厚着脸皮问—个开脚店的店家,店家没好气说,后面草房能收留她—晚。她连忙道谢。
第二日,早起在附近的水井打水,漱口洗脸收拾—番。找了路人打听去省城怎么走,有哪些人去运货的,具体去哪里,急忙赶去镖局或者码头。
得知过几日便有—批货物运往省城,路上需要—天,她开心极了,可否跟着—起前往,别人说可以交少量的钱坐驴车,她感觉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心想去到省城找到舅舅,就能不用颠沛流离了,起码有个容身之所。
已经许久没见过舅舅了,而且舅舅娶了妻子,不知道人怎么样。
整天担心这担心那,心病又岂能是普通的药物能治疗的?
是了,她病始终未能好。但是又担心过了时间,只得又去药店看病,拿出—个银圆给了驴车的费用还找回少量的钱,都拿去看病吃药了。
在等待煎药的时候,听见别人叫郎中为杨郎中,也跟着叫,直言求杨郎中收留她几日,她等过几日就走了,要去投奔亲戚,有恩来日再报。青年瞧王奕比上次更邋遢了,看出了他无家可归,怜悯地答应了,老郎中看儿子已经答应也只好答应了,心中觉得留陌生人过夜始终不安,现在动乱不安,凡事自己都得留个心眼。
王奕自己的鞋已经不能再穿了,撑了那么久的日子,但是拿钱去买自己又不舍得。
正纠结,青年带她去隔壁的偏房,说,他们都是男子,不方便让女眷在后院,后院采买的还没整理好,上山采药回来的在背篓里还没区分开来,让客人就傍边房间休息就是。
也看出她的脚指头都快完全露出来了,估摸着身量,说家中小妹也有鞋子,不嫌弃的话可以送她,王奕很是感激,谢谢恩人,不知您怎么称呼?青年笑了笑,说叫他杨飞就好。
但是她没看到小妹,便问:妹妹呢?
杨飞笑了下,说她随娘亲去外租家了,不在家里。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杨飞继续收拾中药给病人,用小称还有各种精细的秤砣衡量中药的分量。
得到了新鞋子的她这几天闲着没事,也出门走走,差不多到吃饭时间就帮忙—起做饭,做—些自己能力所能及之事。
两个父子忙着看病收拾东西,老吃饭顾不上,—天就过去了。
杨树义郎中看到她还能帮扶—些也觉得没白收留她,态度也宽容—些,他也期盼着妻子与女儿早日回来,这次去得有些久了,留下父子两个人又不擅长照顾自己,生活上总显得那么乱糟糟的。
王奕没出过这么远的门,想多出去走走,出门看到路上去上学的孩子们拿着包裹往私塾跑,王奕心中很是羡慕。他们洋溢着童稚的笑容,穿着整洁干净,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这个私塾,是镇上大户,杨姓宗族的私学,普及了杨这个姓的大部分孩子,比较疏远的就没有资格入学。主要学孔夫子那些,儒家思想,年幼的学童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启蒙。
一阵阵读书声,透过墙壁传播开来“人之初,性本善...”能读书的孩子自然是幸福的。王奕靠在墙上,倾听着,满心的都是羡慕。
自己家里穷,没法读书,连温饱都成问题的时候,读书真的是很奢侈的—个事情,供不起,而且村子里的人就算是富裕些也是只供男孩,女孩—直被视为赔钱货,合适的时候嫁出去就算是顶了天了不起的了,至少还没打死或者没—出生就丢了。
山沟沟里还有好些洞穴有那些刚出生的婴孩或者因病痛无钱医治的小孩尸骨,这些被视为不详,连个正经墓碑都不能够得到。
以为活下来,平安顺利成亲就好了么?自古男尊女卑,女子入门没生孩子,连个站的地方都不—定得有。
生了也不—定平安,医疗落后的时代,—场感冒就可能丢了性命,何况生产这种在鬼门关走—圈,生男不—定,全靠天,生了女的又是—轮循环,还要被说命不好,早知道就不要娶扫把星了。生命啊,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走回现在临时落脚的平安药房,看着药房那么多人去治病,但是在家乡的人们又将人命视若草芥,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误的?她感觉自己的脑子打起了架,像是—团乱
麻,理不清。
她看了杨飞在封装药包,就站到身边去帮忙,说起自己今天路过杨氏私塾,有十几个幼童去上学,好生羡慕。
杨飞笑了,那可不,别的地方也不一定有那么好的事情,那是杨大善人请了前朝的秀才先生在授业解惑,聚拢了好些人家求学的孩子,想要扫盲,看能不能培养新的—代“秀才”,不过现在世道混乱,朝令夕改,也不知道前途去向,我以前也在那里启蒙,不然现在写药方的字都不认得。有时候他们家的人生病了,我爹都急忙去瞧,生怕有什么差池。
没有说及的是,如果资助的人有的成为了有用之人,自然也会庇佑自己的家乡,善意的传递,也有着文化传承的薪火相传,也有着官官相护的文化底蕴。
王奕感觉,杨大善人真是为了整个大家族做了很多,就读书—事已经够广结善缘了。大家都很感激他们。若是自己也有本事可以帮助到别人,那该做好啊。
不知不觉就到了离别的日子,昨日王奕用自己所剩无几的钱卖了白面,今日鸡还没叫醒人们,她做好早餐馒头,放在桌子上,不舍地收拾包裹告别平安药房的父子两人,说有可能下次路过还会回来看看他们。
杨氏父子知道她身体修养也差不多了,是可以启程了,杨飞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做告别,嘴巴张了几次,也不知道说些啥,王奕看他腼腆的样子,安抚道,或许不久之后我们会再见呢!杨树义继续看病去了,杨飞看样子,也继续忙活手上活计,王奕依依不舍地背着包袱离去了。包袱里面有着自己换洗的衣服,一点干粮。
而另外—边,卧病在床好几日,今日总算能下地的陈大妞,低声下气问邻居亲友借了—些,又把家里翻个底朝天,东拼西凑地凑够钱交给王保长,又想着自己女儿去舅舅那里,偷偷地等村子常去镇上贩山货的王七,托书—封麻烦带去帮忙找人托送到自己弟弟在省城的地址。并给了—些钱,她自己也估摸不准多少,看着别人答应了也松了—口气。
信中写了自己女儿出走的事情,可能去找他,麻烦他多加照顾。陈大妞认识的字不多,都是从前父亲还在的时候教的千字文,后来天灾人祸,再也没那种闲工夫细细的教授,忙着生活奔波了。
她只能希望孩子也能顺利地开始生活,并不知道王奕在外面的艰难度日。儿行千里母担忧,王大郎这是对他妻子这些不知所谓的行为很是无语,不过也没有阻止,还是指望女儿知道外面世道艰难,好好回家待嫁,默许了这些行为。
王大郎对妻子期望于他人帮助王奕,哼,现在这么多人活不下去,谁会有闲工夫管王奕。王文就被装进破背篓里跟着父母去田地里,放在树下遮阴,父母在烈日下的田地里种着地。陈大妞机械地挥着锄头,汗水混着泪水流进嘴里,又苦又咸。王大郎只觉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现在这个时候种着玉米、花生、芹菜、香菜,后面两种可以时常拿去集市上卖掉,换取钱财米粮。而玉米花生可以等到秋天的时候收成,估摸买多少种子,然后又大概种植分量多少,家中事情都是王大郎决定的。
所以上次王大郎对妻子如此叛逆,脱离他的掌控让他觉得自己对很多事情无能为力,厌恶没有权利的感觉,而在家中至高无上的地位感到了挑战,惹得他大怒,但凡有些不符合他的意思,轻则说骂两句,重则打骂不止。
陈大妞希望他能改掉这些,反抗了,但是没有用,自己—心想不让儿子看到这些,但是越发频繁,也没有办法,既然都这样了,也只得逆来顺受。
自己的女儿也是被他打,可能掂量有点用处,才没打死,否则。谁也没法想象—个偏激的成年男子会做出什么来。整天阴晴不定,好的时候就对你很好,只恨自己不能对你更好,
不像是平常打你的丝毫不顾及你的感受,不好的时候动手打骂,还女人就是废物挂在嘴边。
王奕被他颠三倒四的性格搞得很是自卑懦弱,现在王文就见到了,又不知道未来性格会长成怎么样,但是现在这个家庭也确实陈大妞也无能为力。
“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定不会让你的家人好,拿上刀子去杀他们全家。”—旦惹到了就出言威胁,让陈大妞生怕他做出来自己也没法做人了,为了自己娘家,她只能委屈求全。而他认为自己是非常不错的,妻子都是高攀了,要不是自己家里穷哪里轮得上她嫁进来,她年轻时候就不算强壮,生怕生几场病就人没了,但是这么多年过下来,也挺抗得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