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月光协议结婚后》罗非鱼的飞鱼

8、第 8 章

　　杜宇衡心头一紧，翻身下床。他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不去看凌晨，沉默地离开。房门关上的时候发出“砰！”的一声响，惊得凌晨抖了一下。

　　他此刻不知是悲伤还是解脱，走了也好，他这个样子，谁还有兴致？凌晨自嘲地笑笑，之后却抑制不住哭出声来。9年来他遭遇许多，家破人亡，身负巨债，小心谨慎地讨生活。生活不肯放过他，他不敢脆弱，不敢矫情，不敢哭，过得像个麻木的机器人。但此刻他却想哭一场，不是那种压抑着声音的隐忍的哭法，而是那种嚎啕大哭，哭到鼻涕眼泪横流，声音嘶哑。

　　这样做的后遗症就是眼睛肿得像个核桃，他离开酒店的时候不得不带上口罩的同时加上墨镜。头一天的大醉加上今天的一场大哭，他的情绪紧绷又松开，此刻疲累袭来。一整天就只吃了中午的半碗粥，他腹中空空，胃开始抽疼。头上冒出虚汗，身体发热又发冷。他摸摸额头，大概率是发烧了。他无力去管，倒床上蒙着头就睡。

　　明日事明日再想。他睡着前最后一个念头：大不了退圈，世上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这许多年他都过来了，没道理这一个坎儿过不去。

　　凌晨睡得昏昏沉沉，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从床上起身往门口走，身体似有千斤重。门外站着一脸焦急的林一，他一脸烦躁地吼道：“我说你怎么回事？电话电话不接，敲门门不开，我他妈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凌晨哑着嗓子说：“手机可能没电自动关机了。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你睡糊涂了吧？大中午的什么晚上？”林一奇怪地看着他，才发现他脸色潮红，人看着也不太清醒。“你生病了？”他摸了摸凌晨的额头，被烫得吓了一跳。两人赶到医院，肠胃炎加上高烧，直接挂上水。

　　液体输完，林一见凌晨清醒一点了，才给他说正事：“你知道吗？先锋的李总撤诉了，也撤了□□。”

　　“真的？”凌晨显然还不知道。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很疑惑。之前态度那么强硬，怎么又突然不再找他麻烦？

　　林一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凌晨，犹豫着还是决定问出口：“你……是不是去找过杜宇衡？”

　　凌晨脑子还有点不清醒，反应了半天。难道林一以为是杜宇衡帮的忙？自己确实找过杜宇衡没错。但结局是还没开始就让杜宇衡很不满意，气冲冲地离开了酒店。怎么可能是他。他不想承认找过杜宇衡，于是隐瞒：“没有。”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我之前拜托过的某个人帮的忙？还是李先良心发现自动和解？”林一疑惑。

　　“不知道。”凌晨呆呆地回答。

　　“算了。”他也不指望凌晨能知道什么。“医生开了两天的液体。你给我赶快恢复了，还有三天就进组《骊山传》。这是你第一部电视剧，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了啊！”经过这么一出劫后余生，他突然又重燃了信心和斗志：“现在没有人使绊子了，你好好拍。你长得这么帅，到时候再好好营销一下，我就不信你出不了头！”

　　“谢谢你，这次让你跟着担心了。”凌晨愧疚地说。

　　“岂止是跟着担心？这次的事情简直要了我半条命！你不混出点名堂来你都对不起我知道吗？”林一看着他虚弱的样子：“我说你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也小心谨慎，怎么冲动起来那么吓人？有了这次教训，以后可得不能这么虎了啊！”

　　凌晨忙点头，虽然他知道，假如再次遇到类似的事情，他可能还是做不到妥协。但好歹要学会周旋，毕竟，他比林一更希望自己能够出人头地。

　　凌晨在病床上躺了两天，也没闲着，到手的剧本他好好研读了一番。男四号戏份少之又少，他也没多少台词，很快就记牢了。回家修整了一天，凌晨进组了。

　　走之前，林一神神秘秘地跟他说：“之前那个事，好像真是杜宇衡给解决的。”凌晨很意外。林一解释道：“我听李先亲口说的。人家主动撤诉又主动撤□□，我总得联系一下。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之前的事是一场误会，他也不计较了，希望我们在杜总面前多美言几句。好家伙，这还不明显？”

　　凌晨沉默着，他越发看不懂杜宇衡了。他的那些报复羞辱意图丝毫不加掩饰，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你和那个杜总……真的没什么？”林一再一次好奇。前脚把酒店房卡递到凌晨手里，后脚事情就得到了解决，要说没什么，好像没有说服力。

　　凌晨喃喃道：“能有什么？”说是前男友，还是以极尽侮辱的方式被甩的那种？

　　林一是不相信两者之前毫无关联，但凌晨不愿意说，他也不勉强。总归潜规则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但若他终于能豁得出去肯接受，倒也不算什么坏事。

　　古装戏的妆造很麻烦，凌晨和一大群演员在公用化妆室里化妆。身后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凌晨回头，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帅气的面孔。“你是凌晨吧？”对方热情地打招呼。“我看了演职表上的照片，真人好像更帅。”他笑起来很阳光。“对了，我叫米未。”他伸出手来，要和凌晨握手。凌晨发套带了一半，伸手跟他握了握：“你好。”没记错的话，这人跟他一样是个小配角。可真自来熟啊，凌晨想。

　　化完妆在一旁等戏，米未又靠近凌晨跟他闲聊。两人妆造很像，都是演的男主的师弟。此刻在拍男女主的对手戏，两人在旁边观摩。“纪大影帝长得好帅呀。”米未感叹道。剧组吃饭那天男主纪默没来，凌晨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确实挺帅，而且演技也好，难怪是影帝了。能跟影帝搭戏，女主林婉婉也不差，由于那天对他态度友好，让凌晨印象很好。第一次进组就能进这样的剧组，凌晨觉得自己是走了狗屎运。

　　“哎，我听说你把先锋娱乐的老总给打了？他还为此下了□□？怎么样？最后解决了没有呀？”米未突然开口问。这给凌晨吓一跳，这件事已经闹到整个圈子都知道的地步了？而且，这个米未是不是有点缺心眼？这种事情，对于不熟的人，可以这样问出口？

　　见凌晨不作答，米未也意识到自己问得有点过了，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关心你一下。”凌晨也没真的生气，这人没眼力见是真的，可是当他一脸真诚地眼睛里闪着光地看着你，似乎也没人能生得起气来。但他真的太聒噪了，拉着凌晨从他的大学生活，到这次的试镜统统说了个遍。最后说得凌晨忍不住躲着他。

　　两人蹲了一上午，被拉去参加了两个镜头的拍摄，都是大群景，作为背景板，没有台词。凌晨做过模特，面对镜头，走位什么的还是很熟悉，因此顺利地过了。

　　吃过午饭，一大群演员正在休息室等戏，男二到了。向阳下午才有戏，因此中午才过来。向阳身后跟着助理，给大家带了饮料，向阳接过亲自递给大家。递给凌晨的时候还对着他笑了一下，凌晨说着谢谢，但那笑容给他很不舒服的感觉。感觉扯了一下嘴角，笑不达眼底，他看凌晨的眼神也透着一股审视的味道。

　　凌晨谨记他是投资方推荐来的人，对他客套恭敬。但不知为何他再次见到向阳，心底却生出几分心虚。说不清是因为他和杜宇衡遥远的过去，还是那一晚的尴尬。这个向阳，跟杜宇衡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包养还是男朋友？从杜宇衡对他的态度看，男朋友的几率更大。

　　跟大家打完招呼，向阳带着助理前往专属的化妆室。“你觉不觉得这个向阳，摆起谱来比男一号派头还足？”米未吐槽道。看来对向阳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凌晨估计米未不清楚向阳背后的关系，但又怕米未口无遮拦将来得罪向阳，于是说：“都说吃人嘴短，你怎么一边喝着别人的饮料一边吐槽别人？”他想了想，提醒道：“这么多人在呢，别背后说人。”米未吐吐舌头无所谓地说知道啦！

　　下午有凌晨的戏份，说台词的那种，这次他没上午那么幸运过关了。师兄远行归来，作为师弟的凌晨本应欣喜相迎。但他说着台词，欣喜的表情也做了，眼神却很木，完全看不出情绪。孟导在监视器后面连连叹气，按理说是个很简单的场景，连卡了3遍都没过。

　　当初在选角导演那里看到凌晨的照片的时候孟导是惊喜的，照片上的人无论是五官还是身形，都是优异的。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带着点少年感，眼睛也清亮，很符合剧里不谙世事，灵动活泼的小师弟的形象。配角试镜的时候他不在，他听说这个演员原来是模特来着，心里做好准备可能他会没什么演技。但他没想到的是，他演起戏来会像一个带着面具的假人，一丝情绪起伏都看不到。

　　“停停停！”孟导最终是忍不下去了，暴躁地冲凌晨喊道：“那谁，你会不会演戏啊？就算是不会演戏，平常的表情动作会做吧？你那眼神跟个木头一样！欣喜！你没感受过什么叫欣喜吗？”第一次演戏就被当众训斥，凌晨臊得面红耳赤。不少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往这边看，凌晨甚至看到一边等戏的向阳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准备一下，再来一条。”孟导不再废话，直接道。凌晨顿时更紧张了，身体都有点僵。“放松。”对面拍对手戏的纪默安慰道。“别太绷着了，你找不到情绪就想象一下你最想见的人或者亲人突然回来了，你是什么感觉。代入这种感觉。”

　　最想见的人突然回来了？真的能有这么幸福的事吗？凌晨幻想着站在对面的爸爸妈妈，他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向着对面冲过去扯着对方的衣袖：“你回来啦？”纪默被那明亮的眼神晃了一下，主要是这个演员平时太木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对方这样灵动的眼神。

　　"OK，过。下一条！"导演宣布。

　　下一条是向阳和女主的对手戏，向阳演女主的爱慕者，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男女主也因为他分别了整整十年。戏份挺重的。向阳是专业院校出来的，又有几部剧配角的经验，很轻松就能驾驭这个角色。凌晨在一旁看着，两相对比，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凌晨本来想避着点向阳，他谨记经济人的嘱咐不要去招惹他。但对方却主动来跟他说话。凌晨和几位配角正在卸妆。向阳带着助理和他的化妆师走了进来，不知为何他的专属化妆室不用，跑来和大家挤热闹。一个小演员忙给他让了个位置，他也不推辞，直接坐下了。

　　“凌晨。”他一边让化妆师在脸上弄，一边叫道。“嗯？”凌晨偏头。“你帮我把那个包拿过来。”向阳开口道。他进门的时候把一个包放在了凌晨旁边的椅子上，此时他卸着妆不方便，而凌晨已经卸好了。按理说帮他递一下东西没什么的，但此时他的助理也在旁边没事干，犯不着让别的演员帮他拿东西，况且他的语气……挺不客气的。

　　凌晨愣了愣，还是起身将包拿起，递给了向阳。“你以前是模特？”向阳接过来问。凌晨心想自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对方还挺了解。“嗯。平面模特。”他说。“哦……同样是面对镜头，我觉得你还是更适合拍照。”

　　这话挺不客气的，向阳也不是多大腕，凌晨怎么样本来也轮不到他来评头论足。凌晨能忍，一旁的米未忍不了：“他适不适合，关你什么事？”米未怼到。

　　“怎么不关我事？现在7点。我们本来应该在6点半收工回家的，因为有些人，让所有人足足晚了半小时下班。”向阳慢条斯理地说。一下子把凌晨放到了所有工作人员的对立面。

　　“不好意思耽搁大家时间。”凌晨这话是对着化妆师说的。

　　“哎呀，在剧组哪有什么下班时间一说，常常都要加班的。这还是刚开始，以后拍大夜，整宿都别想睡觉。”化妆师在一旁打圆场。

　　向阳嗤了一声带着助理走了。米未苦着脸抱怨自己刚才没发挥好，他已经想到了用什么话怼回去，可惜对方已经走了，这让他很不爽。见凌晨低落，又安慰他道：“什么嘛！明明最后那一镜你拍的很好啊！导演都没说什么，他来指手画脚。”

　　“的确是我的原因拍到这么晚。他说几句没什么。”凌晨想想米未那个脾气，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你不要和他正面刚。”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才悄声说：“他背后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