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冬》一刀扎jio缝里

6、第 6 章

　　蒋军看到许久未见得的女儿，也没有什么笑意，在看到蒋落冬牵着一个女人的手的时候，更是皱了皱眉。

　　蒋落冬已经长得很高，也不像从前那般瘦弱。

　　看来过得蛮滋润的，蒋军想着。

　　是这个女人把她喂的很好？

　　蒋军很有些不高兴，他想起了一些事情，实在觉得恶心至极。

　　他几步走过来，抓着蒋落冬的手臂往外一扯，那两只牵着的手还没松开，他狠狠地一劈。

　　蒋落冬和殷烟吃痛松开。

　　“你干什么啊！”蒋落冬大喊，“姐姐你没事吧？”

　　蒋军拉着蒋落冬往外走，“跟老子回家！”

　　蒋落冬挣扎着，“你发什么神经啊！你不是早就把我赶出去了吗！我又没要你的钱！放开我，你放开！”

　　殷烟也上去抱着蒋落冬，“先生，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不要采取这么偏激的方式!”

　　蒋军手臂大力一推，殷烟一下子被推的身子站不稳，撞到柜台，一下子腰椎撞击了一下，她痛呼一声滑坐到地上。

　　那边蒋军已经开始抓着蒋落冬的头发往外拖了，蒋落冬抓着他的手臂，用腿不断踢他。

　　蒋军不耐烦地踢了她几脚，蒋落冬身上一下出现好些伤口。

　　李筱满一下也惊呆了，慌慌忙忙看着殷烟的情况，一手拿出手机报警，随手抄了个拖把去打蒋军。

　　“你……你放开！你在我店里闹事，我已经报警了啊，你放手，别打了！你闹出人命是要坐牢的！”

　　蒋军好似更疯了，把李筱满手里的拖把一抢，李筱满被拉得身子往前一带，把一旁的货架撞翻了，架子上的各种饮品哗啦啦地往她身上砸。

　　蒋军把拖把往大腿上一劈，拖把折成两半，然后拿起棍子地那端拼命往蒋落冬身上打。

　　一时空间里充满了“嘭嘭”的声音，还夹杂着蒋落冬死命忍住却还是泄出的痛苦呻吟。

　　殷烟忍着身体疼痛往蒋落冬那里爬过去，她想起小孩满身伤痕来到店里说要来打工的样子，那时还只是怜惜。

　　她身体颤抖着膝行着，她的看见棍子不断落下，她养得白白壮壮的身体此时全是伤痕，棍子折断的那头还有些尖锐，刺进皮肤里然后无情划开，像是要把殷烟的心划开一般。

　　此时全是心疼。

　　殷烟终于扑到蒋落冬身上，随之而来是身上各处骨头的钝痛。

　　心疼算是一种动心吗？殷烟恍惚想着。

　　她听别人说爱情，绘声绘色地描述心动的反应，情感在一瞬间达到最丰沛，身体的动情发热，大脑的不知所云，剧烈得心脏要跳出胸腔。

　　可她现在也是，心脏剧烈地收缩，痛得要从哪里剥落。

　　平日里或许也有瞬间的心疼，为她的辛苦，为她的坚强，但总之都是可以解决的。

　　但她现在却无能为力。

　　她在身体被击打的动作中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地亲了亲蒋落冬的脸颊。

　　她没有反应。

　　殷烟在痛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想着，自己在这样的境况下才反省着自己的感情。

　　若是那样，对蒋落冬太不公平了吧。

　　我不想心疼她，我想她一直好好的。

　　殷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

　　鼻子里不是血腥气就是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巴很干，舌头也尝不出什么味道。

　　“哎呀你醒了。”一阵焦急的声音传来。

　　殷烟转动眼珠，发现是她的母亲李成燕。

　　李成燕给她喂了点水，“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哎呀真的是，你那个店里的小妹妹的家里人哇？”

　　“我记得你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啊，最讨厌麻烦了，怎么还惹麻烦上身呐？”

　　李成燕碎碎叨叨地说着，殷烟并没说话。

　　她感觉身体有些肿痛，并没有特别尖锐的哪个部位的疼痛，身体也还能动弹。

　　看来只是皮肉伤。

　　“蒋……我店里那个妹妹怎么样了？”

　　“不知道呀，小满在看着啦。”李成燕，“那个小孩子也是可怜啦，怎么摊上个这么个爹，当妈的也不知道管一管……”

　　说完李成燕想到些什么，突然神情僵硬了下来，嗫嚅着说，“你爸爸跟哥哥还在忙啦，要是有时间就过来看看你的，我刚刚已经跟他们发消息讲你没有什么大事，叫他们不要操心。”

　　殷烟神色淡淡，并不关心这些。

　　李成燕张了张嘴，最后却也没再说什么。

　　李筱满这个时候推门走进来，整个人怒气冲冲，“殷烟，你醒了？太好了。”她舒了一口气。

　　接着怒发冲冠，“这什么狗王八转生的东西，昨天刚被警察带走，今天就放出来了，气死我了！“

　　“警察都不长眼睛吗，女儿被打了个半死不活，那男的一句家务事就完了啊，说什么现在女儿的监护人就他一个了，自己虽然一时在气头上，还是需要回来照顾她的。嚯，嘴巴长□□上啦，满嘴喷粪。”

　　李筱满嚷得气血上涌，好像要随时爆炸一般。

　　殷烟耳朵里只进了个“半死不活”，神色开始紧张起来。

　　“你说落冬怎么了？她现在怎样。”说着忍着痛要下床，“你带我去看看。”

　　李成燕和李筱满压住她，“不急不急。”

　　“小冬现在在另个病房，没有生命危险，就是……”

　　“就是什么啊你说啊。”

　　“就是还没醒。”李筱满给她盖住被角，“你再歇会呗，反正她还没醒，醒了我叫你啊，扶你去看她。”
　　说罢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

　　殷烟皱眉看她。

　　“你盯着我干嘛。”李筱满后撤。

　　“你难道想关心我，哎呀，我没事的啦，就是青了几块……”

　　“蒋落冬病房在哪里？”

　　李筱满的感动摔了个粉碎。

　　“唉唉，急个什么啦。“李成燕神色焦急想扑上来抓她。

　　殷烟却抓住母亲的手，“妈妈，你回去吧，我没有什么大事，过几天淤血消了就好了。”

　　李成燕还想说“我照顾你几天啊”，就被殷烟下一句话噎住了。

　　“毕竟家里还有两个男人要照顾吧，你不回去他们又要抱怨了。”

　　然后又转头对好友说，“带我去。”然后搀着李筱满的手一瘸一拐的走了。

　　殷烟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好些个苦涩如刀割哽咽在喉咙。

　　李筱满说是没生命危险，那确实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只是看起来实在是太惨烈了，那白净的小脸被纱布裹得不像样子，如果不是床头写了名字，殷烟根本认不出来是她。

　　身上也缠了不少，有些地方只是轻度伤口便只是上了药没有缠厚重的纱布，但依旧如此刺眼。

　　“小冬的右胳膊被打骨折了，右耳朵有些出血，具体情况还要后续继续检查。”

　　殷烟倒吸一口气，身子有些颤抖，李筱满捏捏她的身子缓解她的情绪。

　　“那个男的呢？”

　　“哪个……哦他不知道，我今天早上去做的笔录，看见他从里面出来了，可能回家了吧。”李筱满一想起就愤怒，“怎么能放走了啊，我们要不要给小冬做个伤情鉴定……”

　　殷烟逐渐冷静下来，“恐怕没什么用，就算我们走流程办事，派出所那边按规矩，也只能关他个半个月。”

　　殷烟听蒋落冬讲过家里的事，她从没叫过那个男人爸爸，小时候叫过的，在妈妈走后便没叫过了。

　　因为，“蒋军说我妈不要我了。”

　　“蒋军说我妈是不要脸的女人。”

　　“蒋军说我妈一定在外面怀了野种。”

　　“蒋军说……蒋军说……”

　　蒋落冬一次都没信过，坚信那是蒋军给她编织的谎言。

　　“蒋军有没有说为什么来找落冬。”

　　李筱满抓了抓头，“我知道的也不是特别清楚，昨天问了几个警察大哥，蒋军说自己家女儿为了离学校近一点寄宿在熟人家，现在高考完了，也不愿意给别人家添麻烦，要带她回家她不愿意什么什么的……”

　　“这男的也太恶心了吧，你信吗，小落冬要是寄宿，他这个爹得给我们塞点钱让他小孩过得好一点吧，真不要脸……”李筱满边说边“呕”了几下。

　　殷烟盯着昏睡的女孩陷入沉思。

　　这几年零零碎碎的能从蒋落冬口中拼凑起一个乱七八糟的家庭面貌。

　　一个暴躁的父亲，一个不闻不问的后妈和一个混世小魔王弟弟。

　　蒋军似乎对不让她读书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虽然不知为何三年前不让她上高中后来又松手了。

　　这种执着不像是家里没钱读书。

　　“我家里不是没钱，只是不想花在我身上而已，但是用在我弟弟身上又显得不太够用，所以想让我不要浪费家里的钱，给我弟弟多多补贴。”

　　更像是重男轻女，“‘女人怎么能读书！’蒋军老爱说这句话了，他还是个大学生呢还是个公务员呢！我每次忍不住回他，他就像发疯了一样揍我。“

　　殷烟皱眉，蒋军太过激了，就算是打心底觉得‘女人不能读书’，现在这个社会，多半也都是说几嘴，但却明白这种趋势却是无法阻挡的。

　　难道是太自卑了，身为男人的尊严被哪个女人打击到了？

　　殷烟有些担心，这些年蒋军没有什么动作，但偶尔也会来店里晃一晃，一看蒋落冬面色不对多半是那个人又来了。

　　他也不说话，总是意味深长看蒋落冬一眼就走了。

　　搞得蒋落冬心情很糟糕。

　　但这次怎么回事，怎么就要硬生生带走了？

　　因为要毕业了，所以要带回去给家里做苦力了？

　　殷烟眉头紧锁，三年前蒋落冬大包小包闯进店里的模样撞进脑海。

　　如果真的被带回去，蒋落冬可能再也出不来了，殷烟心惊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