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船长之死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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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芬恩的水手刚一转身，去找船长，格瑞丝便侧过身，紧拽住艾维的袖管。
她瞪他，“说清楚，我们什么时候成兄妹了？”
艾维停顿一会，才缓缓转头，迎上她的注视，他朝着她，眨了下眼睛。
“格瑞丝小姐，我这是为了您好。”
“为了我好？”
“那位先生明显很喜欢您，要是被他知道，我们两个毫无血缘关系，他该多伤心呀？”
“这两者有什么逻辑关系？”
“难道没有吗？您也知道，大家都觉得我们十分相配。”
格瑞丝听到这话，蓦地滞住，眼睛张大，瞳孔失去焦点。
她想起了某人。
某个一向觉得她和他最相配的人。
艾维也接着想到这件事，他合上了嘴巴，他不是故意叫她想起那个人的。
她知道。
她想，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只要还在交谈，言语就总会悄悄溜回过去。
因为过去还没有过去。
亡者将她和他的部分留在了那个斥满了死亡的房间里。
说到底，这是食尸鬼所要必须付出的代价。
至少，我是这样。
格瑞丝自语。
说完，她落寞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她独自向前迈出一步。
她想去看看船上给宾客留的房间。
艾维停在原地，抿着嘴唇，好像思绪还留在刚才的话题里。
那么，是“兄妹”、还是“故人”的话题？
他没有说。
他只是站立了一会，接着，抬脚跟上前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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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见到了船长，一位看着快七十岁，胡须发白的老人，他说自己的名字叫汉森。
格瑞丝、艾维递上船费。
汉森收下，领他们去房间，路上，他告诉他们，其实他不是这里的船长。
“我是大副，船长是道尔，他临时有事，不参与这次航程。”
“临时？”
“到了，二位的房间就在这。”汉森回避了格瑞丝的问题。
格瑞丝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她等待艾维确认钥匙没有问题后，和他们一起离开居住区。
他们向前走，途经厨房，有个水手在这里工作。
汉森介绍说：“这是陶特。”
一位黑皮肤，个子高挑的中年男人，鼻子很大，戴了顶深色帽子。
格瑞丝、艾维和他打招呼。
陶特冷淡点头，手腕压下帽檐，低头，专心处理手里的鱼。
艾维好像不习惯这里的气味，他的身体摇晃了两下。
汉森问：“你没事吧？”
艾维摆了下手，视线从陶特刀下的鱼血上移开。
他们走过陶特，再向前，这次来到楼梯，一个水手刚从甲板上下来。
汉森抬起头，指着他说：“这是尼诺。”
尼诺从爬梯上向外探出头，看见两位客人，面对着他们，友好地笑了下。
格瑞丝就着梯子下昏暗的光芒，发现这位叫尼诺的水手有张憨厚的圆脸。
“你们真是对可爱的兄妹！”
尼诺快活地朝他们说。
“谢谢您的夸奖，我也觉得我的妹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人。”
艾维甜蜜地说。
格瑞丝面无表情，撇了下嘴角。
尼诺此刻已经站在地板上，他抱着一桶说是葡萄酒的东西，准备将它送到仓库。
汉森、格瑞丝、艾维让他过去，他们自己继续朝上层甲板前进。
艾维第一个出去，他回身，将手伸向格瑞丝，格瑞丝没有拉，她第二个上来，汉森垫后。
他们出来的时候，船已起锚，慢慢远离岸边。
一阵海风迎面刮来。
“女士，你穿得这样少，可是会生病的。”
格瑞丝侧头，望向和她说话的人，他闪躲开，而她定睛看他，像是忘记了时间。
艾维轻声咳嗽。
“格瑞丝，你不可以这样一直盯着别人看，这很不礼貌。”
他端出一副兄长的语气，一面说，一面抓过“妹妹”的手，将她往自己的身边带。
格瑞丝不理睬他，也不挣脱他。
她低着头，在思考什么。
汉森在旁，手臂交叠在前，像随时准备好为他们介绍这位新出现的水手姓名。
然而，很快，这件事便没有了必要。
“阿利，你快离格瑞丝小姐远一点，我怕你的轻浮弄脏她的裙摆！”
说话的人是芬恩。
格瑞丝“兄妹”和他交谈过。
他们听出是他，转头看去，见到他那张略长、朴实又滑稽的面孔。
芬恩此刻脸蛋通红，他不敢看格瑞丝，又无时无刻不在偷看她。
艾维看出，他拿手肘撞格瑞丝的肩膀，朝她挤眼睛。
这是在说：我说得对吧，格瑞丝，他喜欢你。
那又如何？格瑞丝同样用眨眼的动作回应他，我不在乎，她表示。
艾维扬眉，“也对，”他对她耳语，“您现在对另一位水手更有兴趣。”
他说的人是阿利。
也就是那位关心她穿得太少的水手。
格瑞丝想，阿利的确是个迷人的男人，头发金灿，眼眸浅绿，身材匀称。
可这不是她一直看他的原因。
她看他，有其他原因，某种微不足道的事情构成的原因。
“我觉得，他回避我注视的那一下，不像是他这种人该有的表现。”
“他这种人？他这种人是什么人？”
“像你这样的人。”
“你是觉得我是个轻浮的男人吗？格瑞丝，你这样想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艾维咕哝着说，声音很轻，他们两个显然是在说悄悄话。
而格瑞丝接下来的声音放得比悄声更轻。
艾维什么也没有听见，他问了句“什么”，脸转向她，随后，猝不及防被她的视线锁住。
她在看自己。
他意识到这件事，大方回视，唇角伴随对视的时间越翘越高。
格瑞丝就在他的笑容抵达最高处时将目光收回。
“就是这样。”
“什么就是这样？”
“我不告诉你，你自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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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好运号”远离港口，回头望去，只能见到一片氤氲的海雾。
艾维扶着栏杆，微笑，眺目远望。
格瑞丝还在思索阿利的事。
艾维当然早就，几乎是当时，就明白了她话里“像你这样的人”的意思。
即使他不愿意承认这件事。
格瑞丝是说，像他和阿利这样的男人，自信且张扬，不会避开他人的注视。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不，他想要说，我不是这样的人，格瑞丝小姐，您误会了我。
而下一个问题是，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能回答吗？
他想到这里，轻浅一笑，将这件事像书页一般轻轻掀向左边。
海风在吹。
他们开始交谈。
“您是说，您觉得他有心事。”
艾维接住格瑞丝抛出的话题，说道。
其实，她是在自语。
格瑞丝犹豫着允许了他加入聊天，“不只是他。”
“您觉得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有心事。”
“嗯。”
“关于船长。”
“他不在这，真奇怪。”
“大海很适合谋杀，格瑞丝小姐。”
“即使是这样，谋杀也会留下痕迹。”
“痕迹，是需要人们去主动找寻的东西。”
聊天到这，戛然而止，两人像被按在了原地，过了两秒，他们齐步转身，朝阶梯走去。
像是约定了一场行动。
格瑞丝心里高兴，有人和自己思考同频，又不高兴，这个人是他。
是谁都好，为什么要是他？
艾维清楚她在想什么，所以他的笑容才会愈发灿烂。
‘您讨厌我，那我就更要不遗余力令您讨厌我了。’
格瑞丝宛如能从他的身上嗅见这样的心思。
这个人真讨厌。
‘我不讨厌您。’
她嗅见，他身上的气味在改变，她生气，她竟然连这种事都能察觉到。
她是不是太了解他了？
她自我反思，脑海里理性的念头和胡思乱想在对抗，对抗的终点是此行的目的地。
船长的房间。
他们停步，尝试拉门把手，发现门上了锁，他们还听见从门内传出交谈声。
一位是阿利。
另一位停下了说话，所以听不出是谁。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还想继续揣摩另一个人是谁的时候，汉森从背后叫住他们。
“这里不是客人该来的地方，我带你们去你们的房间。”
汉森严肃地瞪着格瑞丝，脑袋偏向艾维，目光明显缓和了些。
格瑞丝捕捉到这一变化。
他们跟随汉森回到他们的房间前，汉森叮嘱了两句，告别，离开。
艾维拿钥匙打开他房间的门。
格瑞丝通过敞开的大门，望见内部，睁大了眼睛。
他们前面只试了钥匙，没有进去，她这才注意到这间房间是如此地……奢华。
她有了结论。
“我算是知道，‘好运号’为什么推迟一天起航了。”
艾维轻笑出声，侧身，蓝眸含笑看她。
“诶，为什么？”
明知故问的语气。
格瑞丝沉默，走进房间，把自己的东西甩到床上，摆出要霸占这张床的架势。
接着，她回身，抬起手，指向艾维。
“你，买通了大副。证据就是这间房间，还有这套崭新的床单、被褥、枕头。”
“他告诉我，他还买了床帏。”
“真夸张。”
“我也觉得。他好像对我有误会，他以为我会带女人过来，谁知道是‘妹妹’。”
格瑞丝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现在没有其他人在，我对你无聊的扮演游戏没有兴趣。”
“您还是更喜欢侦探和凶手的角色，对吗？”
“你承认了？你承认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您明明听见我说了‘扮演’，却还要这样说我，我好难过。”
艾维低下头，做了个假意抹泪的动作，格瑞丝不吃这套，他自讨没趣地放弃扮演。
他再度微笑，脚步朝格瑞丝，也就是那张床的方向迈出。
格瑞丝制止，“你去隔壁房间。”
艾维摇头，“我不要。这艘船好可怕，我怕被他们杀掉，就像船长一样。”
“你怎么能肯定船长死了？”
“直觉？又或者说，规律？”
“规律？”
“只要我们一起，就总会发生各种案件。”
“……那是因为你就是‘各种案件’的制造者，好吗！”
艾维对于这句话不否认，他温和地朝格瑞丝微笑，继续前面的话题：“还有一个原因。”
格瑞丝问：“什么原因？”
艾维尝试开口，失败了，他好像忽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脚步虚浮，踉跄了两下。
格瑞丝看着他，人朝旁边迈出一步，她怕他向前晕倒的时候牵连自己。
艾维看穿她的想法，委屈咬唇，自己自食其力，向旁寻找家具、墙壁以保持平衡。
好半会，他稳住身体和气息，准备开口，却发觉，她已不需要他再说下去。
她明白了。
基于她对他身体的了解。
格瑞丝说：“你不是那种闻见点动物血，就晕成这样的人。”
艾维问：“那您说，我是闻见了什么？”
格瑞丝不回答，像是根本不知道答案，她当然知道，她只是……呃。
艾维这时垂下眼眸，余光扫见格瑞丝每一根手指的指尖都在打颤。
他大笑出声。
格瑞丝气恼，想要骂他，又因为还无法控制住身体的颤抖说不出话。
她只能由着他笑。
他笑了好半天，最后对她说：“格瑞丝小姐，您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地保护您。”
格瑞丝翻白眼，她这会已经将恐惧压了下去，她说：“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您的语气，像在说我是一个没用的男人。”
“你不是？”
“……唉。”
艾维叹了口气，竟干脆地放弃回驳，他低声咕哝：“这不能怪我，是他们几个太强壮了。”
格瑞丝知道，他说的“他们”指的是船上的那几位水手。
假如这艘船上当真发生过谋杀案，嫌疑人又是那几位强壮的水手的话，那还真是糟糕。
格瑞丝想象了一下，感到双手又开始颤抖。
而艾维，此刻屈身，将手摸进自己左脚靴子的开口中，那里，寒芒一闪。
是一把匕首。
格瑞丝意识到，他是故意让她看见它的。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向她证明，他有保护她的能力、还是在恐吓她？
格瑞丝想，她摸不准他的想法。
是的，她有点了解他，可一旦涉及到他的目的、动机，她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有秘密。
她两年前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
‘嗯，我的秘密，我的过去，我的动机。我想把这些都做成筹码。’
两年前，如果她没有逃走，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一切？
哦，当然，更有可能，她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格瑞丝咋了下舌头，把思绪拉回当下，她突然急中生智，想到一句对他说的话。
那是一句充满了格瑞丝个人生存智慧的话语。
她说的是——
“艾维，用匕首杀人一点都不完美。”
艾维拨弄靴子的手顿住，抬眸，诧异地看她，表情像是历经了一百次背叛。
他张合嘴唇，支吾半天，终是只能用一句叹声回应。
“唉，格瑞丝，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满脑子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船长之死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