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西幻短篇）》金作鼎

10、第 10 章

　　“主人，我对主人怎敢有半点欺瞒？”凯纳斯以手捂胸委屈道：“据说菲拉女王曾经预见到这些羊皮卷有可能落在外族的手中，所以就在上面施加了咒术：只要不是达克斯家族的人接触到这些羊皮卷就会产生强烈的占有的欲望——这种作用对本身拥有的法力越强大的人越是明显——这样一来就会掀起他们之间剧烈的争夺，最终谁都无法真正拥有它们。我不知道哈迪斯原来是个怎样的人，如果他有所变化，我想就是因为这样才着了魔的。”
　　听完这番话，我才对哈迪斯刚才所描述的感受有所理解。
　　“他们现在不会再伤害我们了吧？”哥哥低声问我道。
　　我看着哥哥点点头。
　　“那我们找回羊皮卷，然后离开这里。”哥哥说得对。现在过多地追溯历史的确不是好时候。拿回羊皮卷然后平安离开是最重要的。
　　“你们可以帮我拿回羊皮卷，然后带我们平安离开这里吗？”我问凯纳斯。
　　“乐意为主人效劳！”那两人好像突然来了精神，嗖地站了起来。
　　“潘多拉，你去将羊皮卷取回来，我在这里保护主人。”凯纳斯想得还挺周到。
　　“不，等等。”我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不能用你们从我哥哥手上夺取羊皮卷的方法拿回；不要再伤害任何人了。”
　　“遵命，主人。”潘多拉回答得很轻快，好像对这些普通人类的生杀予夺对于她来说都是轻易无比的事。她冲我一鞠躬，转身一飞冲天，消失在了高处的花窗外。
　　看见潘多拉离去，我扶着哥哥，到一处石墩上坐下休息。
　　凯纳斯体贴地将几处壁灯点燃，周围顿时明亮了一片，四处的雕梁画栋更加活灵活现，更加蔚为壮观了。
　　旁边不远处一块石碑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凑过去，仔细阅读起上面的碑文来。
　　那是用一种很久以前在迪特里希地区流传的文字所篆刻成的。
　　因为迪特里希是个古代文明非常发达的国度，所以虽然遭到了战争的破坏，还是有一些以这种古老文字撰写的珍贵古籍被流传了下来；我也是因为这样而对这种文字有所了解。
　　不过如今懂得这些文字的人，恐怕已经屈指可数了。而此刻在这里看到了上千年前，当这种文字还是这里的人们的通用语言时留下来的碑文，心中不免有阵阵跨越时空的激动。
　　只见碑文上说，这里是距今八百余年前，迪特里希王国建立两百年后所建立的一座皇家教堂，供皇族平日礼拜或从事重大祭典之用。这里后面的墓园，则长眠着达克斯家族中有杰出贡献的族人，而只有历代君王才有资格安葬在这里的地下墓室。
　　“主人，一定是这里的列位君王在天之灵庇佑主人回到这里来的。我就知道有一天主人会出现，带领我们复国报仇的！”凯纳斯激动地在我身后道。
　　我抚摸着碑文没有说话。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锈蚀的门轴之间相互摩擦的声音。我一惊：这里到底还是吓不住外面的追兵吗？
　　沉重的大门不知道被什么猛地推开，一阵大风从门洞灌进来，直吹得那几盏点燃的壁灯几乎熄灭。从门外闯进来的却只有一个人，金色的齐耳短发、暗红色的魔法师长袍，正是哈迪斯。
　　他看见我，似乎一阵欣喜，“凯纳斯，不要伤害她，她是我的未婚妻！”
　　哈迪斯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原来是为了保护我——定然是那些侍卫回报说我只可能躲在这个教堂里，已经无路可逃了，他害怕凯纳斯和潘多拉因为我的闯入而伤害我才赶来跟凯纳斯谈判的。我想到这些，不由得心情复杂。
　　“哈迪斯，”现在已经成为我忠诚的仆人的凯纳斯迎上前去，“我不会伤害她，她是我的主人。但是我们之前的交易只能失效了，羊皮卷必须物归原主。”
　　哈迪斯疑惑不解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惧地瞪视着前方——这时候，哥哥已经走到他的面前。
　　“朱烈斯，你还活着？”哈迪斯的眼神变得十分莫测。
　　“翡翠，我想如果我们要避免冲突、平安离开这里的话，只能让哈迪斯当一回人质了。”哥哥看着哈迪斯冷静道。
　　我点点头。凯纳斯心领神会地猛然伸出五指，哈迪斯周围顿时出现了一圈由电光组成的栅栏。只见哈迪斯在里面心急如焚地尝试使用魔法却对这个电光囚笼无计可施。
　　看见这位安德烈王国历史上最年轻的资深魔法师与这个号称被遗忘的达克斯守护精灵之间的实力相距尚且如此悬殊，我便明白三百年前迪特里希是怎么在十一国群起反攻的状况下也能与对手势均力敌的了。
　　不过自然是如此，哈迪斯当初才向这两个守护精灵求助的。他明知自己的力量远不及这两人，还冒险为我挺身而出，这让我不由得生起刹那幻想——假如盗取羊皮卷的事情没发生，哈迪斯也许真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然而以现在的状况论，这两个法力如此强大的人发现我并不是什么达克斯皇裔的话，我们又当如何脱身呢？
　　“翡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哈迪斯绝望地问。
　　“一言难尽，哈迪斯。”我叹了口气，“我们并不想伤害你，我们只想将羊皮卷带回去，还哥哥和凯瑞勒家清白。”
　　哈迪斯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因为听见我们不会伤害他而有丝毫舒缓，也许在他如今的意识中，羊皮卷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正在这时，穹顶传来翅膀扑闪的声音，潘多拉绕着几根石柱盘旋一周，落在了我的面前。她单膝跪下，从怀里抱着一个隐隐透出光线的东西向我呈上。
　　哥哥和凯纳斯都凑上前来，只见她手上捧着的，正是我在哈迪斯房间门口所窥见的那卷羊皮卷。
　　“这就是达克斯羊皮卷？”我不禁再次为它身上放射出的奇异光辉所称奇。
　　“正是，主人。”潘多拉毕恭毕敬地回答。
　　我看看哥哥，只见他微微点头，表示这正是当日他们所护送的羊皮卷无疑。
　　“主人，这只是十卷达克斯羊皮卷中的第十卷，其他恐怕已经失佚了。但是能看见它回到主人的手上，我们真的感到无比荣耀。”凯纳斯激动道。
　　我正要伸手，庄重地接过羊皮卷，不料潘多拉突然惨叫一声像遭到什么猛烈的冲击一样向前扑倒在地，羊皮卷也随即被甩出几尺。
　　众人猛然向潘多拉身后看去时才发现原来困住哈迪斯的囚笼已经消失了，而哈迪斯正抢向掉落在地的羊皮卷！他的动作迅速，神情异常凶悍，就像看见自己的命脉被握在仇敌手里一般。这时我才见识到菲拉女王在这羊皮卷上所施的咒术牵引力如此之强大，光凭他突破凯纳斯的囚笼、成功偷袭潘多拉便能看出他的力量已经被陡然激发出来，胜过原来好几倍了。
　　凯纳斯最快反应过来，他立刻向哈迪斯放出一团火球，阻止他靠近羊皮卷。哈迪斯向侧一闪身避过火球，一扬袍袖，一股钢刀一样的劲风向凯纳斯刮去。凯纳斯的闪避已经没有了当初的从容，他向旁边一跃，劲风居然在他原来站立的地方旁边的石柱上留下几道不浅的刮痕。凯纳斯见状又惊又怒，飞身扑了上去……
　　哥哥一边让我躲到柱墩后面，一边扶起受伤的潘多拉，也藏身在一处柱墩后，留心他们二人对决的情况，却无从插手。
　　两人的激战还在继续，教堂里火光四起，激斗之声不断。凯纳斯像是忌讳着教堂里的陈设，不敢使用破坏性强的招式，而哈迪斯则全无顾忌，疯狂地向凯纳斯发起攻击，招招要取对方性命方休。原以为一切都开始进入掌控的形势又失去控制了。
　　正当我手足无措之时，一样东西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卷一度因为他们的争夺而不知掉落何处的羊皮卷，此刻就在离我不到十步的地方，透露出若有若无的微光。而那酣斗中的两人好像暂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卷羊皮卷上。
　　我念头一动，不如先将羊皮卷藏起，然后跟哥哥和潘多拉偷偷撤离——凯纳斯此刻要战胜哈迪斯的确比较困难，但是要脱身估计难不倒他。
　　“没问题的！”我在心里给自己鼓了把劲，一咬牙，从藏身的柱墩后闪了出去，快步跑到羊皮卷那，一弓腰将羊皮卷拽在手里，一刻也不敢停顿地朝对面的柱子跑去。
　　我刚在一根柱墩后藏身好，想回头看一眼藏身在对面的哥哥时，一声惨叫牵动了我的神经。我连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一个人倒卧在圣坛前，一动不动。不足的灯光下分辨不清那到底是谁。我正心怀忐忑地四处张望，一个身影忽然落在我的面前，将我吓了一跳。
　　那人单膝跪下，以手捂胸道：“主人，谢谢你救了我。”将对手击倒，来到我面前的是凯纳斯。
　　“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惊魂甫定，只知道紧紧地抱着羊皮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