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 ...
-
一
在一个群体里面，有一些人，总会成为事故中心，被当做看点。
这样的人，比如苏晓和孟南阳。
按照一中的惯例，分班以后开学第一天晚上是家长会——于是所以刚上任的学习委员苏晓站在讲台上认认真真地抄写座位名单。
班主任还在开会，放任一群高二的学生坐在教室百无聊赖叽叽喳喳。
“苏晓？——钱塘名妓苏小小？”刚刚写完“晓”字那个潇洒的弯钩，苏晓就听到一个声音，紧接着，是一片哄笑。一回头，看到始作俑者正在空着的座位旁边笑得开怀。
苏晓的新同桌，孟南阳。
苏晓的座位在第三排，从第三排到清清楚楚传到讲台，这么大的音量，分明就是挑衅了。
冷冷看了一眼孟南阳，苏晓继续写字。不料身后那个声音更高了：“苏小小姑娘，写首情诗呗？”
这一次，几乎全班哄堂大笑。
苏晓很平静地转身，一字一顿地对着孟南阳说：“孟南阳，听个名字都能浮想联翩，可见你一肚子猥琐思想。”
“苏小小同学，有点文化常识的人都能作此联想，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加上小小玩笑。不要就那么没肚量把猥琐下流挂在嘴边，深怕别人不知道你没词似的。”孟南阳站起来了，仿佛是心满意足地看着苏小小反击，这么长一段话，咬字也是一字一顿的。
全班一下子安静下来。好戏开场。
苏晓缓缓放下手里的粉笔，脸色愈加冷静。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孟南阳：“以前听说孟南阳同学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今天才算领教了。我的名字取自苏堤春晓，孟同学竟然第一个联想到苏小小——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才子饱读诗书，原来饱读的是这种诗书。”
“读书贵在博闻强记，苏小小同学，诗书里多写风花雪月才子佳人，数学天才不会除了李白杜甫苏轼李清照再没看过唐诗宋词吧——果然是死读书的理科生。”孟南阳的表情也尖锐起来。
死读书的理科生？苏晓眼神越发的凌厉，嘴角却微微笑起来：“那孟才子，你博文广记的数理化成果如何呢？要不要我这个木头学生给你提点一下，免得一直拉着——裙带？”
苏晓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很清晰地，传到了孟南阳耳朵里。
“苏晓！”孟南阳的脸色猛然僵住了。
孟南阳是一中出了名的才子，博文广记，文采斐然，再加上愤世嫉俗尖酸刻薄处处挑衅的性格，特立独行成了全校闻名的标志。
但是，就是这个一进校就被公认成北大中文系苗子的才子，分科的时候却死活要学理科——然而，相比于孟才子语文的才华横溢，他的数理化只是个中等水平，分科考试差了几分，进不了重点班。偏偏这一届理科重点班班主任李老师教语文，又和孟才子精通文学的父母有交情，惜才加上关系，破例把他调进了重点班。
才子恃才傲物愤世嫉俗，常常对走后门裙带关系一类恶俗风气批判有加——谁料这一次自己竟然成了受益人，郁闷之情不可言表。据八卦消息说，才子同学甚至在家绝食抗议说要进普通班下个学期凭实力考进来——最后还是屈服在父母的软硬兼施下。
打蛇打七寸，苏晓这一招，够狠。
“你也不笨，能不结巴叫对我名字了。”苏晓淡淡地笑，而孟才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变着颜色，终于冷冷地“哼”了一声，走出教室。
季云帆抬起头，看着讲台上那个女生继续转头抄着名单，心里有微微的疑惑。
那个身影，高了一点，却一样的清瘦，依旧是剪影的样子。
却有什么，截然不同。
季云帆一向淡然，所以即使座位就在孟南阳后面，靠近事故的中心，也只是皱皱眉头，继续听歌。
凭着记忆，云帆只觉苏晓不会在意孟南阳的挑衅。苏晓第一次反击之后，他只是想，大概女孩子对这种口不择言比较敏感。
然而接下来苏晓直戳孟南阳痛处的嘲讽让季云帆着实吃惊了。
——这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苏晓。
那个苏晓，温和有礼，即使面对他冷漠的回话，也可以毫不在意，安静地沉在自己的世界里，怎么会这么尖锐刻薄不留情面？
神游了一下，季云帆再次吃惊了——自己也不对头啊，怎么有闲心管一个就说过两句话的女生性格怎样了？
其实，类似苏晓孟南阳这类人，即使没有今天的针锋相对，一样有资本成为话题中心。
这样的人，还有季云帆。
一中的高中部在高一的时候只有平行班，高二文理分科进行一次大考以后才分出重点。这一届的分科考试里，一中的三大头条，孟南阳的鬼才作文——两千字犀利文笔让全校老师拍案叫绝，苏晓的数学成绩——只有十个人及格的变态考卷拿了满分，还有季云帆拉开第二名五十分的绝对优势。
不过，对于这很多从初中到高中一直在一中的学生而言，这些人的出色让人习以为常。对于这几个人的存在，大家更多地，只是感觉到一种永无出头之日的无奈。
季云帆的同桌名叫程婧，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沉静”这个淑女的词汇。但是程婧的性格却完全不淑女，大大咧咧的自来熟，即使季云帆这么冷漠安静的人她也毫不退缩地搭上了话：“天，坐在这里活不下去了”
“嗯？”季云帆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程婧夸张的感慨，出于礼貌，还是摘下耳机问，“怎么了？”
“一个冰山优等生，一个别扭大才子，一个毒舌天才少女，都这么优秀还是这种玄幻的性格……我还要不要活了。”程婧一脸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痛苦的表情。
季云帆对动漫不了解，可是偶尔也会在网上看到类似的词汇。面前的女生显然是个忠实的动漫粉丝，而且联想能力惊人。
“我的生活就像小说一样啊……永无出头之日啊……委屈我只能当路人甲了。”程婧适时地表明了自己的心声。
季云帆不禁微笑，程婧眼睛很尖很直白地说：“冰山，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心突然被触碰了一下，季云帆扭过头看着窗外，觉得九月的天还是……好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