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天晴》逸清尘

1、楔子

　　“李默，跟苏晓换个座位，来斗地主。”
　　“苏晓，你不至于吧，换个座位行礼都拿走啦？”
　　硬座车厢永远是喧嚣的聚居地。暮色降临，车窗外的旷野上唯余列车行驶的规律的震动，而车厢里，人声却仿佛在昏暗中愈加鼎沸。
　　“没有，我在兰城就下车。去亲戚家看看。”声音渐渐清晰，季云帆抬起头，看到抱着背包的女孩在自己身边坐下，嘴角衔着微笑。
　　季云帆点点头算是回应。他和苏晓并不同班，虽然彼此知道，参加这次数学夏令营也算是一起玩了几天，却还没说过话。
　　“在听什么？”苏晓看着季云帆挂着单边耳机，轻声问。
　　有些诧异，这个女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能清晰地传到他耳中。就像他正在听的The Cranberries。
　　“Cranberries的《Just My Imagination》。”
　　她微微蹙眉。他没指望她知道，也不多解释，两人之间便一阵沉默。
　　“你听周杰伦吗？”几分钟以后，苏晓的清透声音再次传进耳中。
　　“听过，不是很喜欢。”正当红的偶像，他在街上无数次听朋友兴奋地喊出名字，然后跟着音像店那刺耳的伴奏哼唱一路。只是他一直不觉得有多好听。
　　“哦。”女生愣了愣，低下头不再说话。
　　季云帆挂上另外一只耳机，再次闭上眼睛，很想完全沉浸到音乐里。然而，音乐混合着喧嚣不断冲击着耳膜，他竟然第一次感觉有些烦乱。
　　伸手按下暂停键的刹那，他听到清澈的声音在唱：

　　一盏离愁孤灯伫立在窗口
　　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
　　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
　　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
　　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
　　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

　　《东风破》，他记得这首歌。在那么多首周杰伦里，唯独赞叹这曲古风。转头看苏晓，她兀自低着头，声音极轻，极清。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
　　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
　　荒烟蔓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他对音乐极其挑剔，却也不禁赞叹这个女孩声音的美好。清澈的声音，没有这个年纪少男少女的矫情和生涩，淡淡的愁绪自如流淌。
　　这样想着目光就在她脸上一顿。安静的侧影，低着头专注而宁静，仿佛这个世界都不存在，只有她自己，静静歌唱。
　　“列车即将到达兰城车站，停车三分钟。请在兰城下车的旅客拿好行李准备下车。”
　　火车上的广播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她的歌声也打破了他的神游。他尴尬地回头，生怕有人看到他刚才那一刹那的魂不守舍。
　　身边的女生已经抱着背包站起来。季云帆抬起头，再次看到她安静的侧影。清瘦的轮廓逆着光成为剪影，就这样静静凝立在回忆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