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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担簦为同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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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伯符,你再不走,我真要赶客了。”
“我又不是客,这儿也是我家。”孙策说罢直接和衣倒在榻上,眨巴眨巴眼睛就这么仰视着周瑜,双眼含情的要滴出水来。原来才说他傻,都是装的。孙策心里跟明镜似的,周瑜自行进房中未曾阻拦他时,以及提及“夫人”时,他怎么可能不懂?
从适才到现在,从过去到将来,孙策都心甘情愿地随着周瑜布下的火引,与他共同走进念嗔痴三火之中。情而生爱,爱而生欲,欲而生痴,痴而生贪......他早已入痴界,怎能不贪?
孙策见他不答,继道:“这么久不见,你就不想我?”
或是许久未见,又或是孙策这转变过于骤然,周瑜对这赤裸的视线感到莫名的难为情,只装看不见,故意道:“有什么好想的。”
“我很想你。”孙策懒懒的将手攀上周瑜半支在榻上的左腕,周瑜被他身上的暖意一惊,书都要有几分拿不稳,孙策也不松开,直勾勾地盯着他,十分认真地说:“公瑾,我想吻你。”
周瑜微微一颤,稍别过头去,冠玉般都面庞霎起飞红,一时对如此赤裸的话语不知如何回应。孙策是已为人夫亦为人父,对情场之事不谓不知,而周瑜虽为同龄者,仍未通人事,过去同孙策至多只有亲吻,都是迷迷糊糊就由着对方成就了。这样将话挑明开说,还是第一回。周瑜心里又惊又喜,一时分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脸发烫,心也跟着烫了。
周瑜忍不住轻瞥身旁半卧的孙策一眼,由他处看去,那俊朗脸庞同四年前相较已成熟不少,少年气的踌躇满志未减,更显出他江东小霸王的英武。周瑜来吴郡途中一路得知,吴中不分男女老少,慕他容颜,皆称他为“孙郎”,也是,单凭这容颜,只需一眼便能索走任何人的青春去。
今日孙策异常地未着军中粗服,换上公子王孙最喜的绫罗春衫,这嫩色装扮,倒衬得他几分平日不见的稚气出来。
这衣裳可是为自己而换?周瑜想。
不待他再浮想联翩至远处,孙策昂起头,轻轻扯过他的衣襟,二人很快贴至一处 ,呼吸交错间,连带这屋内一阵麝香共同缠绵,吸入肺腑。周瑜仔细嗅闻,循香望去,随着香源他发现了案台上一盏精致的小香炉,孙策一贯并非喜香之人,觉得这种东西不过是铺展浪费,今日又怎会吩咐燃上此物呢?
孙策此刻无心辽想太多,迫不及待在这游丝缭绕间开启一个漫长而湿濡的吻。
是屋内的麝香太烈了?亦或是炉子里的火烧的太旺?周瑜通身如被烈火点燃,如白玉沁出淡淡轻烟,在亲吻间,他将孙策抱的更紧了些。更近的距离,让似有若无的玉生烟如轻纱一般搔过孙策的长睫,萦绕在他眼耳鼻舌之间,他无法再感知外界任何气息、任何声音,连思绪都不再归自己所有。
孙策略微泄力,松了松肩头,只觉一只冰凉如玉的手触上他的手,随后将他牵至绢白的衣带处,孙策屏住呼吸,对上周瑜那双清冷美丽,似有水波流转,又暗带柔靡的双目,略颤了颤,他知道这是应允。他未行斋戒着玄服,未升霓旌云旗,便得到巫山神女递来的枕席。
共赴云雨。
翌日一早,周瑜被院中清扫婢子叽叽喳喳说小话的声音给扰醒。半坐起身,眼看那炉麝香已燃尽,屋内却仍有昨夜余韵缭绕,叫周瑜脸上微微一烫。孙策还在一旁睡着,压着周瑜一缕头发,让他不好起身,于是周瑜又无奈躺了回来。念至此,周瑜忽会心一笑,想起哀帝为董贤断袖一事,若自己做昏君,今日岂不是要断发不成?
孙策忽睁眼笑了:“想什么呢?难道——”
周瑜见他醒来,惊慌得下意识将锦被盖过他面上,只道:“没有的事。”
孙策扯下锦被,知他羞赧,笑道:“今日我带你去巡营,将歇这段时日,下一步我要打荆州,还要劳你——”
周瑜以指腹轻点孙策双唇,略摇头道:“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孙策心领神会,他知道周瑜是在“劳”字上做了纠结,顿大笑起来,将周瑜搂得更紧些。
在吴郡未安定多少时日,便传来袁术病逝于寿春是消息。彼时周瑜正在舒城练兵,出备牛渚,后又领了春谷长。再不久,孙策正式发兵攻荆州,以周瑜为中护军,领江夏太守。
此时在庐江太守刘勋身上犯了难。袁术死后,其旧部原要来奔孙策,却半路给刘勋截去宛城,使刘勋兵力大增,若再不削其势力今后必有患。
周瑜知这庐江太守原是袁术许了让孙策做,后又悔之才到了刘勋手上,因而也替孙策抱着不平。且眼下刘勋的确为患,便也同意先削刘勋。
孙策特赶来舒城寻他商议此事,顺带还带来新消息:“你可知刘勋派人去海昏,上缭借粮不顺一事?前方正报让刘勋发兵去攻袭上缭,他若真带兵去了,我们借机攻下宛城岂不有了把握!”
周瑜那能不知?便是对策也想好了,只等孙策来亲议:“刘勋那人狂妄自大,许真能撇下宛城而去。”
孙策蹙眉道:“还不知他对我有几分戒心。”
周瑜思索片刻,只道:“这样,你即刻修书一封,再附上金银财宝一并送去,就说......愿为他攻上缭做外援。以免生疑,你自顾继续讨黄祖去。待刘勋至海昏,再命人拦截,若一切顺利,到时候我们自可在后方取下宛城。”
孙策闻言便在沉思,挺罢直接拍手叫好,一把揽过周瑜:“就照你说的做!公瑾,有了你,我有什么事能不成的?自从你来,我脑子动的都少了。”
周瑜任他揽着,心里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能同无间契合的爱人亦是友人一同共事,便是此生最圆满之事,如此想来,少年时的期盼,如今已渐一一实现。
想至此,周瑜面容上浮起一抹安宁满足的浅笑。孙策探头过去在怀中人颊边极轻地一吻,引得周瑜睫毛微微眨动两下,毫不避讳地抬头看他,眼中情之深,意之重,激得孙策的心在那一刻几乎跳停,随即笑道:“公瑾再这样看着我,我可要哭了。“
周瑜以为他不解己意,推他一把,故意道:“谁要你那几滴眼泪,等攻下宛城,我要找你讨赏的。”
孙策知道周瑜这是玩笑话,可也忽然点醒自己,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情与恩,他对周瑜的亏欠太多,如今是该尽早想方设法地弥补。
别的不说,至少让自己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