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前请杀死我》面冷

5、第 5 章

　　乔伊曼指出：“劳伦兹医生，你最近太沉闷了。”

　　兰榭又恢复了乱糟糟的生活状态，金色头发重新遮住双眼，他除了整天做研究，就是在A区房间里坐在爱洛斯?安德烈斯身边看书。他很久不给手表的齿轮上油了，老是发出“嘎吱”声。

　　虽然仅仅只有监督的责任，但乔伊曼还是把他从实验室拽了出来，他问兰榭哪里可以让他放松一点，兰榭说桥边。

　　他就带兰榭去了桥边。那里有一些盛开的白色小雏菊，但是畸形。“蜂巢”里的东西排放到河流里，再进一步影响河边的植物。

　　“人不能老是待在封闭沉默的空间里，会疯的。”乔伊曼趴在桥头上看他，“你得出来走走。”

　　兰榭半耷着眼皮：“我想我已经疯了。”

　　他蹲下来去挖了一株小小的雏菊，找了一个小杯子栽进去。乔伊曼叉着腰无奈地看他，“你是真疯了，你不会指望这小东西能在地底存活吧？”

　　“为什么不可以呢？”

　　乔伊曼睁大眼睛看他：“我的上帝！你是个医生，难道不知道植物需要阳光吗？”

　　兰榭看着他，忽然笑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事情，金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教授答应过我一件事。”

　　乔伊曼从未见过他这种表情，他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

　　“他答应过我，如果我研制出一种具有潜伏性的自然引诱因子的细菌弹，我就可以回家。”

　　“所以？”

　　兰榭伸出手去摸那些叶子和花瓣，神情难得温柔：“我想我找到了。我先前试过很多次，风，温度，雨水，都有很多不确定性，除了光，日出日落，雨过天晴，都会有光。”

　　明明兰榭极其反感制造生化武器，可自从名单上何铮的名字被划掉以后，他似乎变了个人。

　　他迫切想要离开，想要回家。

　　乔伊曼本该高兴，可他却笑不出来。战争是会改变一个人的，兰榭无疑已经被侵蚀了。

　　整整十三天，兰榭没有去看爱洛斯，乔伊曼都替他着急，兰榭却像没事人一样抱着他的花儿去地面上晒太阳。树林很密，阳光稀薄，他给雏菊浇了一种特制营养液，缩短了每天的光照时间。

　　直到有一天，乔伊曼替他晒花，发现花枯萎了。他心虚地去找兰榭，本以为兰榭会生气，但他只是抱着枯萎的花看了一会儿，问到：”今天死的？”

　　乔伊曼点点头。

　　“晒了多久？”

　　他想了想，回答：“六个多小时吧，太阳很小。”

　　他看见医生的手在颤抖，以为兰榭在伤心。他开口安慰：“没事，河边还有，我去给你……”

　　兰榭忽然亲了他一口。他激动地抱着花盆转圈圈，这盆花是他注射过特殊药液的，他在药液里加了一种诱变过的人造菌株“Arily”，当其与阳光接触，会发生缓慢反应，产生剧毒。

　　乔伊曼看着开心的小医生，无奈笑笑。这一年兰榭十九岁。

　　但这种菌株还不能很好地寄生和传染动物。兰榭泡在实验室里改进它，有时整天不吃饭，常常睡在冰冷的实验室，齿轮的转动和呼吸声纠缠在一起，沉稳静谧。

　　他在梦里回到了伦沙，回到了希瓦小镇，回到了钟表店阁楼旁的阳台上，探出身子往下看，看见了正在给蓝色鸢尾花浇水的皮特老头，看见了十七岁的自己正盘腿坐在店门口给人修理手表，把散落一地的齿轮一个个装回去，再刷上一层润滑油。草地上的甜樱桃花大朵盛开，能听见很远的教堂里传来的祈福圣经。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的第七个月，法卡罗的战机绕过了马其梵上空的防线，轰炸了伦沙，现在那里只剩下一片废墟。

　　他失去了一切，包括店门口他亲手栽下的蓝色鸢尾和草地上盛开的樱桃花，以及一个曾经送过他红豆手串的中国医生。

　　还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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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小医生看起来格外高兴，他梳好头发，洗干净脸，白大褂穿得整整齐齐，打开了A区那个房间的门，哼着歌坐在爱洛斯旁边，像小孩子一样，睁着明亮的金色眼睛说：“你还有十天。”

　　他支着脑袋笑笑：“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好吗？”

　　“哪方面的？”爱洛斯笑着反问，“有关战争机密的请恕我无法回答。”

　　他被铁镣铐着，能活动的幅度很有限，手腕和铁镣之间的皮肤已经磨破了。兰榭若有所思：“我没有打开它的钥匙和权限。”

　　“但我可以给你塞点棉花。”医生认真地说，居然真的给他搞来了一点，塞进了手腕和铁镣之间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