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唉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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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暴力的最后是欺凌，有人把他的桌子搬到了卫生角，书散落在地上，他拾起来，要把桌子搬回去，曾越却挡在他的面前说：“你坐在那挺好的。”
老师对此视而不见，妇女儿童拐卖向来是敏感的话题，一个村的罪犯，满嘴谎言的许闻，他没有被保护的理由。
打扫食堂的时候有人故意把饭菜洒在桌上，那是许闻不认识的人，他的特殊已经成为众矢之的。
体育课上双人排球许闻没有搭档，他看向与别人配合默契的曾越，心中酸涩。
“某些人站在原地不动是不想考试了吗？人品败坏学习还不认真，真是一家的坏种。”
老师指桑骂槐，许闻心底气血翻涌，他扑向老师殴打起来，孩子的力量始终是抵挡不过成年人的，他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像是散了架，没有人报警，没有人制止。
许闻全家进了监狱，监护人的责任落在了年志虎头上。
叔叔被叫到学校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调了监控发现是许闻先动的手，这下医药费还得自己出。
许闻躺在病床上挂着水，叔叔站在床边满身的戾气：“你小子还学会打人了？跟你爸学的？”
叔叔向来是温和疼爱晚辈的形象，可那也是从前在许闻眼中的形象，发生那档子事后叔叔不再装了，如今许闻寄人篱下，更是不留余地的恶语相向。
“哑巴了？”
许闻嗫嚅道：“对不起。”
叔叔坐下，态度突然转好，眼神悠悠地落在许闻身上，他用粗糙的手抚摸许闻的手臂，慢悠悠地说：“小闻，叔叔知道你家里出了那样子的事你一时缓不过神来，但你知道的啊，叔叔向来很喜欢你，只要你……乖乖的听叔叔的话……”他身体前倾，将手探进薄被里。
“年志虎！！！”门口的女人尖叫，手里提着的包子热腾腾地散了一地，另一只手牵着的孩子吓了一跳哇哇大哭。
女人冲到病床旁推开叔叔，掀开薄被，许闻的衬衫被上挪露出平坦的肚皮。她抓住许闻的衣领撕扯尖叫：“你个贱人生出来的小蹄子！敢勾引我老公，你还要不要脸！”
许闻浑身没劲，身体软趴趴的被摧残，眼前天旋地转腹部翻江倒海。
叔叔连忙过来拉开女人，“小丽你在说什么呢！！别瞎说，孩子都在！！”他指着站在原地哇哇大哭的儿子。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多少次在外面和男人拉拉扯扯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年志虎，年志虎，你让我恶心透了！”女人捂着脸泪流满面的哭泣。
年志虎语塞，越来越多的围观者让他感到颜面尽失，失控地打了女人一个巴掌。
吵闹声引来了围观，护士急忙赶过来管理现场，拉住了撕扯着年志虎的女人，安抚着扶去了休息室。
许闻手背的针管被刚刚女人撕扯碰到肿的老高，护士看见急忙拔了针做了护理措施。
许闻看着护士，渐渐的视线模糊，他说：“姐姐，我感觉好疼。”他落了泪，却不发出哭声。
护士安抚他：“没事的，姐姐帮你换一只手输液。”
“好疼啊，好疼，真的好疼。”许闻失了声，闭上眼。
哪里都疼，伤口疼，心脏疼，头也疼，被叔叔碰过的地方也疼。
年志虎头疼的要命，婆娘在医院都敢发疯，回了家还不知道要无理取闹到什么地步。他看向床上像是睡着的许闻，沾着泪珠的脸更像是瓷娃娃般漂亮，他心中跳了跳，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更要得到手才对啊。
“这次留校名单里又有许闻，这是打算住在学校了。”班主任看着名单说道。
其他老师说道：“不是有监护人了吗？听说是表亲的叔叔。”
“其实这孩子也是可怜，一家子都入了狱，妈妈还自杀了。”
“有什么好可怜的，听说他从小就接受高等教育，家里还穷的厉害都是他爸贷款砸出来的！明明有辨是非的能力却重来都不报警，这下还霍霍了一个小女孩，诶！王老师，是你们班那个女孩吧？”
班主任抿了抿唇说：“是啊，是个不错的女孩子。”
曾越抱着试题站在门外听着，因为这周末父母外地出差，他也选择了留校。
他回到宿舍偷偷看了眼上铺的许闻，许闻沉沉的睡着，呼吸轻的像是不存在。他记得许闻上学期还会磨牙，现在倒是好了。
曾越蹑手蹑脚的坐回床上，脱了衣服刚要躺下却听见极轻的啜泣声。整个宿舍只有他和许闻两人，他站起来看向上铺，许闻蜷缩着身子，肩膀微微地耸动，他在哭。
换作以前曾越会怎么办？哄他，问他原因，然后再哄他。现在的曾越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床上坐了会儿，听了好久的哭声，直到听不见了才躺下。
许闻做了梦，梦里妈妈抱着圆头圆脑的弟弟牵着他的手走到悬崖边，许闻不想跳，但妈妈拉着他跳了下去，数万丈的深渊，妈妈和弟弟都摔死了，而他居然没死，他就一直的哭，躺着哭跪着哭站着哭，哭得快要断气。
突然场景换了，回到了他的小屋，叔叔走了进来拽着他的胳膊往床上带，爸爸站在一旁骂他们恶心，阿姨抱着弟弟坐在地上哭喊上天不公，爷爷奶奶视若无睹的打着麻将，刘佳悦扑了过来掐住了他的脖子说都是你的错！！！！
许闻惊醒坐了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脖子上的狠劲像是真的令他窒息。他看向地上穿戴整齐的曾越，刚要张口曾越打开门走了出去。
许闻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换上衣服赶去上课。
课上许闻总是忍不住咳嗽，他捂着嘴震得胸腔发痛，有同学已经抱怨出声了，老师敲敲讲桌让许闻出去咳。
许闻使劲的憋着，说：“对不起。”但是他没出去，他知道对于即将面临的中考而言每堂课的重要性。
午间的时候他在班级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好像看见了有人在他桌前站了会儿。他在上课之前醒的，班里同学还没到齐，他看着书本下面压着的感冒冲剂，发了下呆要去打水，拿起水杯却发现沉甸甸的，一打开热气腾腾，他看向曾越的空座位，看了两秒就收回视线打开冲剂倒在杯盖里用热水冲开，晃了晃就小心的喝了起来，烫嘴，喝到嗓子里烫心，而胃暖的像化开的冰。
半个月后警察来找许闻，说找到了他的外公外婆。
许闻很紧张，警察说：“路程离这太远了，后天才能到。”
这两天算是个过渡，约定的时间正好在假期，许闻回到叔叔家想把自己捯饬一下，却发现没有可以穿的衣服。
“你去哪？”叔叔叫住许闻。这两天阿姨闹离婚，弄得他头痛的很。
“朋友叫我。”
“你都这样了还有朋友？”
“……不是所有人都拿有色眼镜看人。”许闻说完就出去了。
叔叔住的是县城里的自建房，在巷子里面，这两天下过雨，小路没人修，泥巴都被泡湿了，他就走在两边的小草上面。
出了巷子就看见了那个警察，他穿着黑色便服，车也停靠在边上。
警察简称张哥，比许闻大上好几岁，是个年轻警察。他瞧见许闻一身板板正正的校服没说什么，替许闻开了副驾驶车门说：“来吧，人都到了。”
许闻低身坐了进去，看着窗外往后倒的风景，他低着头局促不安起来。他的声线有些颤抖：“张哥，要是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张哥笑了下，说：“怎么可能？哪有长辈不喜欢自家孩子的。”他突然住了嘴，想到了许闻爸在押送车上对许闻的谩骂，说：“你放心好了，看面相都很和善。”
约定地点是一个川菜馆，警察对许闻说：“进去吧，生财厅，他们在等你。”
许闻紧张地咽了好几次唾沫，他打开门后郑重的向张哥鞠了个躬，说：“谢谢张哥。”
“还谢啥，快进去吧你个傻小子。”
许闻小跑了进去，问了路过的送菜员生财厅在哪，知道方向后他来到了黄木板门前，紧张地大喘好几口气，他将手放在门把上，一扭，推开了。
大圆桌上坐了两个中年人，两人的头发都白了一半，看得出劳累和憔悴，可气质却是清流的书卷味。
许闻走进来把门关上，局促地站在门口朝他们微微鞠躬道：“你们好，我是许闻。”
这时两人才如梦初醒，看着这个陌生却面容酷似女儿的男孩站了起来，妇人先是红了眼，走过去拉住许闻的手不禁热泪盈眶，“你好，你好，快，快来坐下。”
许闻坐到两人的中间，因为紧张身上出了薄汗。
男人偷偷拭了泪，说：“孩子，跟外公外婆回家好不好？”
许闻突然就绷不住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两人小心谨慎的态度和丝毫不掩饰的想念与爱都让他受宠若惊，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声音压抑的断断续续：“想，我想。”
“好孩子，好孩子不哭。”妇人抱住了许闻潸然泪下。
男人红着眼，伸手顺着许闻单薄的背。
他们像是故人说了许多的话，他们好奇着许闻，许闻也好奇着他们。从他们口中得知，妈妈的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并非亲生，是妈妈失踪数年后收养的孩子，比他大七岁，现下大学毕业后创业四处走生意。外婆因为女儿失踪突然得了疯癫，全靠这个养子续命。两人本都是老师，现下只有外公还在大学里做教授，外婆因为精神原因辞了工作在家休养。
外婆说：“好孩子，今晚我们就走，好不好？”
许闻生疏的叫着他们：“外婆，我还有两个月就要中考了。”
外公一拍手说道：“你瞧瞧我们，忘了这等重要的事。”
外婆说：“小闻，我和你外公想让你转学到我们那的初中续读，我们也好照顾你。不过两地差异大，到了那边学业更紧，我们更尊重你的选择。”
许闻思考了一瞬，在这一瞬他只想到了曾越。
“我愿意。”他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唉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