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没骨》辣条鳗鱼

6、前世3

　　皓月当空，华灯初上，宁城闹市的街道上，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处处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衣白风一身掩人耳目的打扮坐在马车上，穿梭于人群之间。
　　“我竟忘了，今天是宁王的生辰。”
　　衣白风透过车窗看着眼前一条街的人山人海，心中暗道。
　　皇室生辰，万民同贺，不知是哪朝哪代流传下来的陋习，每到这一天，各国皇帝皆会去皇陵祭祖，到了晚上，又大摆千叟宴席，请京城年岁七十的老人进宫祝寿。正所谓人到七十古来稀，不仅意味可以为皇帝带来长寿的好运，又可以彰显排场和弘扬孝道。
　　衣白风仔细看去，果真朝着进宫的方向，多的是头发花白的老者，他无奈摇了摇头，拉上了窗幔。
　　老人本就高寿，一身的病，就为了给皇帝过个生日，舟车劳顿，最后生日之后，命都没了半条。
　　马车缓缓向着陈府驶去。
　　突然，一个踉跄险些将衣白风从车里甩了出去。
　　车外一阵喧闹，一个老人趴在马车的轮子旁，俨然一副受伤的样子。
　　“诶呦，撞人咯。”
　　那老人捂着腿，诶呦诶呦的叫唤着。
　　驾车的马夫还是个半大的小子，名唤平安，平安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支支吾吾的拿手指着地上躺着的老人。
　　“明明……是你突然拦在车前的，我根本就没有撞到你。”
　　这里是闹市，人头攒动，一瞬间，车子周围就围起了一层层凑热闹的人。
　　“诶呦诶呦，难不成还是我骗人吗。”老人听到平安的话，动作也愈发的大了些。
　　“我一个老人，好好走在路上，把我撞了就想走，可怜我那死去的儿子哟，没人替我做主呀。”那老人捂着被车轮压到的腿，费力坐起来，拍着地撒泼道。
　　周围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看这马车，不会又是那家贵族欺负平民百姓吧？”
　　“那眉毛下面长两蛋，只会眨眼不会看呐，看不出这老人是讹人吗？”
　　“诶夫人，你今天怎么突然聪慧了。”
　　“…….走，咱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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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白风提着襦裙下了车，扫视了一圈围观的百姓后，缓缓走到老者身边。
　　老者见来人一副白净公子的模样，撒泼的动作也缓和了不少。
　　“这位老太，您没事吧。”衣白风伸手上前要将老者扶起。
　　“诶呦我的腿啊，怕是起不来喽。”
　　老者依旧坐在地上，没有起来。
　　衣白风的脸色沉了下去，但还是平和的说道。
　　“我知这附近有家医馆，老太若受了伤，不妨和我一起去看看。”
　　老者思绪片刻，笑眯眯地说道。
　　“想来你们年轻人事务繁忙，我就不多麻烦了，给我点钱，我自己去看看吧。”
　　平安在一旁愤愤地说道：“公子不能给她，她在骗人。”
　　那老者冷哼一声：“你个小娃子撞了人，还说我骗人。”
　　衣白风看了看自己，一身素白的长袍，衣领袖口又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尽是一副华贵清冷之态，想来是把自己当成有钱人了。
　　衣白风心中冷笑一声，转头对平安吩咐道。
　　“平安，我记得车里有把匕首，你帮我拿出来。”
　　老者眉开眼笑，想来那个匕首一定是什么贵重之物，拿去当铺一买，嘿嘿嘿……
　　还没等老者想完拿这比钱去做些什么，衣白风接过匕首，有些兴奋地走到老者面前，蹲下四目相对，诚恳地说道。
　　“没关系，我呀自幼便沿袭医术，老太既然不愿意去医馆，我给您治。”
　　老者面色一惊，连连摩挲着后退。
　　“你要做什么。”
　　“截肢保命啊。”
　　说着，衣白风就要上前。
　　老者眼皮抖了一下，连忙站起身。
　　“突然我发现，腿好像没有这么疼了。”她拍了拍腿，嘿嘿的假笑着。
　　“没事，以防万一，我给您放血看看。”
　　老者一溜烟挤过人群跑了，脚步飞快，步伐稳健。
　　衣白风望着老者离开的背影，刚才还挂在嘴边的笑意一眨眼就消失了，他木然而立，没有任何表情。
　　“啊这…….”平安呆住了。
　　衣白风沉静自如，看到他那坦然的神色，平安感觉有一阵清风明月拂过他的心底，瞬间明亮如水，不在想那个老人。
　　“走吧。”
　　衣白风上了马车，周围的人一拥而散。
　　经这一插曲，耽误了一些时辰，平安策马加鞭，轱辘前行的马车压在石板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好在没有晚太久，守着陈府门口的家丁看见马车，连忙进去通报老爷。
　　陈前侯坐在书房，神色没有多大起伏，只是吩咐带人先到前厅候着，自己稍后便来。
　　看陈前侯吸了一口旱烟，望着桌上的字画若有所思。
　　“等了许久，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陈前侯的长子陈元在一旁为父亲磨墨，听到父亲这么说，微笑道。
　　“父亲是不喜欢那个衣家次子？”
　　陈前侯站起身，拿起一旁的笔，沾了沾墨，在那字画上描摹。
　　“我与那赵忠水火不容，从前还有那衣君山与我一同为政，到能拼一拼，可那衣君山一死，单凭我之力…….赵忠如今可是宰相啊。”
　　陈元面色一征，闷声闷气道。
　　“那又如何，陈家是太后本家，何人敢动？”
　　陈前侯微笑着摇头。
　　“当今赵忠专权，皇帝就是一个傀儡，单凭太后，胜算不大。”
　　陈元欲言又止，望着书案上那幅字画有些出神，就在这时，陈前候猛地停住笔。
　　叹道：“哎，好好的一幅字画毁掉了。”
　　陈元这才看到刚才停笔处，多了很大一摊墨迹，已经将下面的画掩盖。
　　陈前候的神色缓和，毫无浮躁之意，看着面前被毁掉的画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看来，还真的需要一个身外人，进来搅一搅浑水了。”
　　自从衣家被灭门，北狄朝廷政变，宁朝内部也一直处于死水腐，枯木蠹的局面。
　　在那之前，作为政敌的陈家和赵家一直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九甘河一带失守，朝廷上下皆是贪生怕死之徒，竟无一人敢领兵出征，无奈之下，宁王御驾亲征。
　　虽然勉强抵住了北狄军，保证了大宁北部的安全，可再回来时，宁王身患重病，时日无多，缠绵于病榻。
　　川木革成为北狄附属国的那一年，宁王让位于太子。
　　新帝继位尚无人脉，衣家被灭门，陈家失去了很大的助力，宰相赵忠想趁此机会把握大权。
　　新帝也不傻，为了防止陈家与赵家的平衡被打破，只能联合太后，作为太后参与政权的一份媒介，进而借着太后手中的人脉暗暗与赵家抗衡。
　　十年之后，太后年岁渐高，平衡也逐渐摇摇欲坠。
　　这个时候，泽国太子的一封书信寄了过来。

　　衣白风正喝着刚泡好的龙井茶，忽见一个身影迈入门槛，连忙放到一边，弓身作礼。
　　“晚辈拜见叔伯。”
　　陈前侯做到主位，笑着说道。
　　“何必那么拘谨，就当到自己家里一样。”
　　衣白风连忙笑着点头，立身站在一侧。
　　陈前侯思绪了片刻，问道：“舟车劳顿，你吃过饭没有。”
　　衣白风摇了摇头，如实说道“只顾着赶路，倒是没有。”
　　陈前侯笑了笑。
　　“一会儿我吩咐厨房做些菜，你看着吃些。”
　　衣白风连忙感谢。
　　“从今往后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听平安说你们来的路上碰到讹人的事了。”
　　衣白风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让叔伯见笑了。”
　　陈前侯哈哈一笑，倒是不在意。
　　“也是聪慧，不知比我那老二强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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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徐温一身素衣打扮，引人注意的珠宝首饰全都不见，黑发束起，月色之下，银冠闪闪发出辉光，她悄悄走进一处深巷之中，眼见四下无人，便轻轻一跃，踩着墙上的砖头，指尖扣住墙顶的边缘，翻到了巷子对面。
　　巷子对面是一座赌场，灯火通明，来来往往尽是赌客的叫喊声。
　　朱徐温没有走正门，而是绕进了后院一个小屋内。
　　那小屋之中没有什么东西，四壁之间只有一个盖着门板的坑洞。
　　朱徐温打开门板，俯瞻而下，见那洞穴深不见底，只有一架木梯露出头来。
　　斟酌片刻，朱徐温还是顺着木梯滑落下去。
　　那木梯直抵一条长廊，四周上下皆是青石，几不可视，只有几步一个的烛火勉强能看清一尺的范围。
　　朱徐温往前走，忽听一股气流的声音扑面而来，带动空气发出刷刷的声音，她连忙一闪，一只飞刀顺着朱徐温的面门闪过。
　　朱徐温在转头，一个拿着火把的黑衣男子站在前方。
　　男人腰间配着一把长剑，手已经握在手柄上。
　　“什么人？夜访我仇门”那男子开口。
　　朱徐温慢慢上前，伸手入怀摸出一个东西，待走到那人面前，缓缓拿了起来。
　　“仇门统领的令牌你可还认得？”
　　那人看清后，瞳孔一征，见令牌如见统领，连忙半跪在地。
　　“属下不知是统领，险些下了杀手，请统领恕罪。”
　　那男人一副张皇失措的受惊之态，惊疑不定的脸上面如青灰。
　　朱徐温皱了皱眉。
　　“好歹也是仇门的人，怎么这般样子，赶紧起来吧。”
　　那男人听后这才神情拘谨的起身，在前面带路。
　　仇门是北狄的间谍机构，独立于六部之上，直接由皇族掌管，负责收集各国的情报和刺杀任务。
　　二人走过漆黑幽深的长廊，走到一处青石门前。
　　还未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