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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他想救她,她想救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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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我们要开始隆重的第三届宿命对决赛。”王上说道。
身着白色衣袍的小男孩手举着木盒,上前一步,低下头,王上把盒子打开。
何荷她们看到盒子里整齐码放着一排排黄色的信封,每个信封上写了数字,从一一直写到了不知道多少。
呵呵,不管是谁设计了这个天命之战,他倒是为这个项目做好了延续好几个世纪的准备,何荷腹诽不已。
王上拿起了一个清楚标有一百零五的信封,用手指划过信封封盖,从里面抽出一张小方卡片,念道:“为了提醒反叛者,即使他们中最强壮的人都无法战胜九宫城,第一百零五届天命之战第三届宿命对决赛的男女血祭将从现有的胜利者中选出。”
何荷母亲轻轻叫了一声,何丽则把脸埋在双手里,反而是何荷没事人一样,但其实是她有点没听明白。
什么意思?现有的胜利者?
之后,她明白了,终于明白了是什么意思。通天宗总共只有三个胜利者,两男,一女……
这说明,不管周子斐与申祖庚谁会去,反正她要再度返回比赛场。
她的大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但身体倒是早就做出了反应,瞬时,她冲出了房间,穿过胜利庄的草坪,把自己淹没在黑暗中。
从阴冷的地面泛起来的潮气打湿了她的鞋袜,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她的脸上,可是她却没有停下来。
往哪里跑?哪里?树林吗?当然。
她跑到围障边,听到了封印的嗡嗡声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如困兽一般被囚禁了起来。
她心慌意乱地向后退去,又急忙转身向前跑去。
当她意识稍微清醒时,她发现自己身在胜利庄一间空房的地窖里,跪在地上,两手无力地垂在地上。
微弱的月光透过头顶的天窗洒在室内,她又冷又湿,呼吸急促,尽管她曾经试图逃脱,但是这丝毫对抑制她内心的癫狂情绪没有任何帮助。
她觉得那种癫狂会把自己吞噬,除非能想办法把它释放出来。
她把袖子揪成一个团,塞进嘴里,然后大哭大叫。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当她终于停下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几近失声。
她侧身蜷缩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投射在地面的月光。
回到比赛场,回到那噩梦般的地方,那就是我新的去处。她脸上是既想哭又想笑的癫狂表情。
闪现在她眼前的不是比赛场,而是其他的一切: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侮辱、被折磨、被杀死;
在荒野中逃生,被巡捕与碧金车追逐;
与周子斐结婚,然后她们的孩子又被强迫着进入比赛场。
……
不!我永远不要再回到比赛场去!她内心狂喊。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只要是胜利者就可以终生不再参加抽签仪式的,这是赢得比赛的约定,可是为什么现在就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了!!!
地上有一块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在那里的,她把它拉了过去,也不管是不是脏得要命,直接把它盖在身上。
远处,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可是,此时此刻,即使是她最爱的人她也不想答应,她只想自己静静地待着,等待着即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那块布很硬,又很脏,但她却觉得它给自己带来了一定的温暖。她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整个人也慢慢松弛下来。
那个拿盒子的小男孩浮现在她眼前,司马翰王上从里面拿出些有些泛黄的信封。莫非,这真的是一百多年前就写下来的规则?
但是,何荷直觉不太可能。这对于九宫城目前的不利处境似乎是一个太过于标准的答案了:除掉何荷,把所有门派归到它的统治之下。
司马翰王上的话再度在何荷的耳边回荡:“为了提醒反叛者,即使他们中最强壮的人都无法战胜九宫城,第一百零五届天命之战第三届宿命对决赛的男女血祭将从现有的胜利者中选出。”
是的,胜利者当然是强者。他们在比赛场中逃过一劫,又摆脱了压得老百姓喘不过气来的贫困的烦扰。
如果说哪里还有希望的话,那么他们,就是希望的化身。
而此时,他们中的二十三个人要被杀死,这表明即使是这一点点希望,也不过是个泡影而已。
何荷庆幸自己只是去年才赢得了比赛,否则她就会结识其他胜利者,因为即使并非所有人都会像申祖庚一样做指点师父,他们中的多数人也会回到九宫城参加活动。
何荷想,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都已经成为朋友,而她现在所要担心被杀死的朋友只有周子斐或者申祖庚。
周子斐与申祖庚!
她突然猛地坐了起来,扔掉了盖在身上的布块。
我到底一直在想着什么呢?杀死周子斐与申祖庚?怎么可能?我永远都不会的!她奋力甩了甩头。
但是,不管如何,他们中的一个将会和她一起进入比赛场,这是事实。他们甚至已经商量好了谁去。无论先抽中哪一个,另一个都有权作为志愿替代者去替换他。
无论怎样,周子斐会要求申祖庚允许他与何荷一起进入比赛场,去保护她。
她开始在地窖里徘徊,急切地寻找着出口。
我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呢?她气急败坏地想着。
她慢慢摸到通向厨房的台阶,看到门上的琉璃已经被打碎了,而她的手黏糊糊的,似乎在流血。
肯定是琉璃划破的。
好久之后,她终于冲到黑夜中直往申祖庚的住处奔去。
何荷赶到的时候,他正独自坐在厨房的桌旁,一手握着一只半空的酒壶,另外一只手握着匕首,喝得醉醺醺的。
“哎呀呀,看看这是谁来了?折腾够了吧?终于想清楚了,小丫头?看你这一副灰不溜秋鬼一样的样子,你是来问我的……什么事?”申祖庚醉眼蒙眬地笑着问。
何荷不回答。窗户大开着,凛冽的寒风抽打着她,她恍惚觉得自己还处于冰天雪地里。
“你不知道吧,那个男孩也来过了,刚才就来了,那会儿我还没来得及把酒给倒出来……他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好进到比赛场。可是,你会说些什么呢?”他学着何荷的声音说,“不,代替他,醉老头,因为机会是均等的,这次你去,三十五年后周子斐再去,这样你们俩每人都在后半生获得了一次机会,不是吗?”
何荷咬住嘴唇,没吱声,但心里承认他说得是对的。
让周子斐活下来,即使这意味着申祖庚得死。
不,我当然不会这么说!虽然他有时候确实也挺讨厌的,可是这么久以来的相处,他已经成了我家庭的一员。
我到底干嘛来了?我到底想要怎么样?何荷思忖着。
“我来要点喝的。”好半天之后,她傻愣愣地说。
申祖庚哈哈大笑起来,把酒壶甩到她面前。何荷拿着袖子蹭了蹭壶口,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然后就咔咔咳嗽起来,鼻涕眼泪一个劲往下淌,仿佛要把心肝脾肺都给咳出来似的。
但是,烈酒在她的胃里像是火焰在燃烧,她倒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也许该去的是你。”何荷一边拉椅子,一边泪汪汪地笑着实话实说,“反正,你也仇恨生活,是吧。”
“嗯,你说的没错,”申祖庚扯着嘴唇说,“上回我光想着怎么让你活下去了……好像这回我也该救那个男孩子了。”
“你这么说好像也是一个理由。”何荷说着用袖子擦了擦鼻子和眼睛,然后再次举起酒瓶。
“周子斐一直觉得,既然当初我选择了你,那我就是欠了他一个人情,我就得答应他的任何请求。而他的请求就是给他机会进入比赛场,好去保护你。”申祖庚擦了擦嘴,吸了吸鼻子,说道。
何荷早知道会是这样。在这方面,周子斐的想法不难预料。
何荷突然觉得很羞耻,当她自己躺在地窖里沉湎于自怜自叹中无法自拔时,他却来到了申祖庚那里求他给个机会让他能陪伴她。他的心里想的只有她。
“他真的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我觉得自己就算是活一百次也比不上活他一次。”申祖庚叹了一口气,说道。
“嗯,那么,你准备怎么办?”何荷偏着头软绵绵地瞪着申祖庚。
“我也不知道。”申祖庚哀叹了一声,“兴许和你一起回去,如果可以的话;不过,不管怎么说,如果我的名字被抽中,他反正也会自愿代替我的。”
何荷与他默然坐了一会儿。“如果你回到比赛场那也肯定很糟糕,你认识其他那些人吗?”何荷问。
“呃,我这人到哪里都招人烦,这点我可以肯定。”他冲着酒壶点了点头,“现在可以把那个还给我了吗?”
“不行。”何荷一边说一边把酒壶抱到怀里。申祖庚从桌子底下又拿出了一壶,拧开了盖子。
何荷突然意识到自己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喝酒的,而是要申祖庚答应她一件事情。
“呃,我终于想起来我该说什么啦,这次如果最终是我与周子斐去了比赛场,老申,你答应我,我们要设法让他活下来。”她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用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指着申祖庚。
在申祖庚布满血丝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是痛苦。
“就像你说的,无论你怎么看,都很糟糕。无论周子斐要求什么,这次都轮到他被救了。我们俩都欠他的。”何荷说,语气中带着恳求,“再说了,九宫城特别恨我,我现在其实根本就是生不如死,可是他却兴许还有机会……求求你,老申,老醉鬼,说,说你会帮我。”何荷的两眼里不断地往外冒着泪珠,话语也是颤抖的。
申祖庚对着酒壶拧起了眉头,好像在心里掂量着她的话。“好吧。”最后他终于开口说道。
“老醉鬼,你真好,我谢谢你。”何荷笑着抹了把眼泪,鼻子里扑哧冒出了一个鼻涕泡。
她隐约觉得自己本该去看周子斐了,可是却不想动。她喝了酒,头晕目眩,身心俱疲,再说,她心里很没底,不知道见了他之后他会不会强迫她做出什么承诺?
她决定,她要回去面对母亲和妹妹。
当她摇晃着身子走上台阶准备回家时,大门突然打开了,陆青一下子把她拉到他的怀里。
“呵呵,我错了,我们当时就应该逃跑的。”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
“不。”何荷说。她头脑昏沉,酒从摇晃着的酒壶里洒了出来,淋在陆青的后背上,可是他似乎毫不在意。
“还不算太晚。”他说。
何荷趴在他的肩膀上,看到母亲与妹妹在门口拥抱在一起。
她微微摇了摇头:不,如果我跑掉,她们就会死。而且,现在我还要去保护周子斐,无需多言。
她两腿酸软,陆青用力扶着她。当酒精最终发挥它的威力将她击垮时,她听到酒壶啪的一声摔碎在了地板上。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