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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一起编写药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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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荷的母亲一直到中午才把她叫醒为她检查脚跟,然后命令她卧床休息一周,何荷也没有反对,因为她感觉自己确实很乏倦,不仅脚跟和尾骨很疼,就是整个身体都觉得疲乏无比,所以,她就安心地让母亲为她治病,连早饭都是在床上吃,吃饭的时候母亲另外拿了一床被子给她围上。
吃完饭,她就静静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冬日的天空,设法在心里捋顺所发生的一切。
她想到了妮茵与冉鸣凤、楼下的大红喜字婚服、想到罗木如果得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就会来逮捕她。
不管怎样,就是凭我以前打猎所犯下来的罪也足够让他把我抓起来。不过也许他也要找到确凿的证据才能把我带走吧,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是天命之战的胜利者了。
司马翰王上是否一直跟罗木有联系呢?也许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老捕头克磊的存在,可现在我已经是整个九幽国的大名人,也许他要小心谨慎指示罗木究竟该怎么办吧?
或者,罗木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在行事?
不管怎么样,他们俩肯定都很同意不惜代价把我封闭在通天宗的围障之内。就算我知道怎么逃出去,可是我的家人和朋友却逃不出去。
不过,随他们吧,反正我已经跟陆青说了,我要留下来与他们一起斗争的。
随后的几天,只要一听到敲门声,何荷就会惊得从床上跳起来。
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巡捕们来抓她,慢慢地,她就松弛下来。
当周子斐告诉她有巡捕在加固围障底端的铁丝,而且有的地方已经撤去了封印,何荷就更加放松了。
她估摸着那个罗木肯定认为即使加持了能致命的封印她也能从底下钻过去吧。
不管怎么说,这对整个通天宗的人来说可以暂时喘一口气,因为巡捕们除了惩罚百姓还要忙于修理围障。
周子斐每天都会过去看何荷,给她带来不同的糕点,同时他也开始帮助她完成她们家传的草药书的编写工作。
原来的那本书已经很旧了,是用羊皮纸与皮革做的。母亲家的祖祖辈辈从很多年前就开始编写这本书,书上一页一页画着植物,同时有这种植物的药用价值的文字说明。
到了母亲这一代,父亲帮着母亲丰富和完善这本书。在这本书里加入了可食用的植物的内容,正是这些内容在他死后帮助何荷她们活了下来。
很长时间以前,何荷就想把自己积累的知识加进去,包括从陆青那里学来的东西,以及在参加天命之战时学到的东西。
但这件事情她一直没有做成,因为她画画不行,而那些植物的涂画要细致而且精确,否则画错了很可能会酿成大祸的。
现在,自己卧病在床出去不得,刚好周子斐又会作画,正好可以帮忙。
在需要画的植物中,有些他已经认识,另外一些有样本,再有一些需要靠何荷的描述。
周子斐会先在纸上画出草图,直到何荷认为他画对了再把它画到书上。
每当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何荷与周子斐都很安静,很专注,何荷也把烦心事都暂时搁置在一旁。
何荷很喜欢看周子斐画画时候的手,正是这双手使得一张白纸上充满了各种线条,又使得原本又黑又黄的书页铺满了色彩。
何荷还发现,他在专心做事时,脸上有一种特殊的不同于平时的神情,平时的表情很专心,但做事的时候却特别凝神与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锁在了外面。
何荷想起自己其实以前也见过他这个样子:在比赛场时、在他对着人群讲话时,还有那次在玉虚峰他把巡捕的火铳从她身边推开时,都曾经有过。
何荷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这种情形下的他。
她又凝视他的睫毛。平时他的睫毛不太引人注意,但现在近距离看着,他的睫毛其实又长又浓,窗户射进的斜阳为它们增添了一丝金黄的色调,何荷真纳闷他眨眼的时候睫毛为什么不会交缠在一起。
一天下午,周子斐停下手里的活计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何荷,何荷一惊,眼睛慌乱地瞥开,脸上也热乎乎的,就好像是被抓了现行的小偷。
事实上她那会儿正在偷窥他。
她以为他要嘲笑下她,没想到他只是平静地说:“荷,你有没有发现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做一件正常的事?”
“嗯,是的。”何荷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她们的关系一直以来都被蒙上了天命之战的色彩,“正常”永远都没有包含在内。
“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是吧。”何荷笑眯眯地说。
每天下午,周子斐都会背着何荷下楼,换换环境,何荷偶尔会开启纵横镜,虽然看纵横镜里的东西会让大家都很烦躁,因为那些对九宫城强权的宣传和追捧着实令人厌恶,但现在何荷想看到一些特殊的东西,想找到妮茵与冉鸣凤寄托了所有梦想的轩辕暗鹦鹉。
虽然她知道这想法有点愚蠢,但即便这样,她也想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愚蠢,从而把存在一个繁荣的苍狼堡的想法从她脑子里永远清除。
她开启纵横镜,特意调出了所有关于“黑暗时代”的卷轴。她看到了苍狼堡审判殿燃烧后的余烬,一只轩辕暗鹦鹉黑白相间的翅膀从屏幕的右上角一闪而过。
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这不过是一个过时老套的故事中的一段过时了的图像而已,她想。
然而,几天之后,一件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纵横镜里出现了一位女言行使者,身穿仙灵纱衣,不论是火焰、冰雪还是毒箭都无法触及她的肌肤,正站在苍狼堡审判殿前的废墟中报道着。
她透过面罩报道说,很不幸,机巧师们发现苍狼堡的矿井仍然有剧毒,因此不能靠近。
在报道的最后,何荷清楚地看到那同一只轩辕暗鹦鹉的翅膀在屏幕上一闪而过。
何荷心里扑通扑通跳起来,不再能平静地躺在床上。她很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去了解更多关于苍狼堡的事情,能参与到推翻九宫城的过程中去。
但遗憾的是,她却只能无所事事地坐在那里,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或者看着周子斐画画。
申祖庚偶尔也过来带来城里的消息,但是往往都是些坏消息,无非就是更多的人遭到了惩治,或者慢慢等着饿死。
等何荷的脚差不多能到处走动的时候,冬天都已经快要过去了。
母亲让何荷沿着墙根练习走路,有时也让她到空旷的坪里自己走走。
有一天晚上何荷上床时暗下决心第二天一定要到城里去看看,可是当她早晨醒来时却发现温娆、麻延慧和虞积正在冲她笑呢。
“给你个惊喜!”她们尖声叫道,“我们早就到了!”
自从何荷的脸部遭到鞭打之后,申祖庚就设法为她们的行程推迟了好几个月,直到她的伤口长好。
何荷本来以为她们要三周以后才会到,但是没想到竟然提前这么久就到了。
这次的访谈之前还有一个项目,那就是“纱影之约”,首先由化妆匠们化好妆,然后穿上婚服,灵光鹰们会飞过来给何荷用神术将她定格,然后吐出来,这样人们就可以随时欣赏到何荷身着婚服的美丽瞬间。
何荷尽量表现得高兴些。
母亲已经把所有的婚服都挂了起来,所以用起来很现成,但是何荷道现在都还一件没试穿过。
在照例对她越来越糟糕的皮肤状况进行了一番抱怨之后,三位化妆匠们便叽叽喳喳马上行动了起来。
她们最关心的是何荷的脸,尽管母亲已经精心护理尽量不让它留下疤痕,但是颧骨上还是有一道淡粉色的痕迹。
“天啦,这是啥玩意儿?!”麻延慧看着这个痕迹大惊小怪地尖叫起来。
“哦,没什么,就是我不小心在冰上滑了一跤,割了一道口子。”何荷不想提出鞭打免得要解释更多,就找了个在冰上滑了一跤的借口,而且,她意识到这同样可以作为她摔伤脚跟的理由。
温娆、麻延慧和虞积都不是那种爱怀疑的人,就这么被何荷给忽悠过去了,何荷轻轻舒了口气,觉得在她们这里倒是挺安全的。
然后她们又为何荷刮掉了剃毛,又安排她在一种浴液中浸泡一段时间,很快就到了化妆和弄头发的程序。
那三位化妆匠还是如平常一样喋喋不休地报告着各种八卦,通常何荷都会尽量忽略不去听,可是这次麻延慧随意提到的一句话却引起了何荷的注意,她说在一次晚宴上竟然没有虾子吃。
“为什么吃不到虾子呢?”何荷问道。
“哦,何荷,我们已经好几周吃不到海鲜了!”麻延慧说,“你还不知道吧,这是因为凌云教的天气一直很糟糕呢。”
何荷马上在心里盘算起来。没有海鲜。几周了。来自凌云教。她和周子斐在凌云教时那里的群众几乎压制不住地愤怒情绪。
突然,她心里几乎肯定这是凌云教已经起来反抗了。
她开始漫不经心地问起她们今年冬天里还有哪些困难,这些生活在九宫城的人不习惯于物品短缺,所以一些供货的小小中断就会使得她们非常不适。
到了何荷该穿婚服的时候,她们的抱怨已经如山似海了——从螃蟹到玲珑琴,再到丝带,不是缺这就是少那,以至于到底哪个区发生了反叛,何荷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搞不清楚了。
她尝试着慢慢捋顺:海鲜来自凌云教,玲珑琴来自于玄都派,而丝带,当然是来自于大衍社了。
一想到这么多门派都可能出现了反叛,何荷感到既兴奋,又害怕。
她还想再多问一些,这个时候边梓文进来了,先是看着她淡淡笑着问候了一声,然后检查给她化的妆。
他一下子就注意到她脸上的印痕。不知怎的,何荷直觉地认为他不会相信她在冰上摔了一跤的借口,但是他并没有问,只是把她脸上的粉又重新补了补,然后那道淡淡的印痕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