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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等我睡着了再走 ...


  •   何荷松开了抓住树杈的双手以后咣当一下跌落在地上,瞬间一股强烈的震荡顺着她的脊椎浮游而上,然后她臀部着地,人也躺到了地上。
        她躺在雪地里,思量着自己摔得究竟有多重。她还没有站起来,从左脚后跟和尾骨的疼痛就知道自己受伤了。
        唯一的问题是摔得有多重?
        她满怀希望只是哪里摔青一块或者摔紫一块,可是当她强撑着站起来时,就发现事实可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她觉得肯定有根骨头摔断了。
        不过,她毕竟还是勉强能走,所以她就慢慢地向前挪动着身子,尽量不显出自己一拐一拐的样子。
        想到母亲和妹妹不可能知道她在林子里,所以她还得给自己找个借口才行,不管借口有多么不可信。
        广场上有些商铺还没有关门,她进了一家药铺买了些绷带,反正家里的绷带也快用完了,又在另外一家点心铺给妹妹买了一些糖果。
        她往嘴里放了块糖,甜丝丝的,四肢百骸瞬时欢腾起来,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她原本是打算到了湖边的时候吃点什么的,可是当她看到冉鸣凤与妮茵饿成那样,她就一口都不忍心再吃了。

      当她走到家里时,她的左脚后跟已经一点劲都使不上了。她想好了借口,打算就跟母亲说是在修理以前旧家的房顶时不小心摔了下来。
        至于吃的嘛,她打算尽量不明确说出来都送给谁了,反正母亲以前也不会追根究底的。
        她吃力地拖着脚进了门,准备立刻倒在火炉边的凳子上,可是眼前的事却让她大大吃了一惊。
        两个巡捕,一男一女,正站在她家厨房门口。看到何荷的时候,那个女人面无表情,可是那个男人的脸上却掠过一丝吃惊的表情。
        他们自然是没有料到何荷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何荷心想,他们肯定是料定她被困在了林子里。
        “请问你们是?”何荷不温不火地打着招呼。
        这个时候母亲出现在他们身后,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两位官差大人,你们瞧,她回来了,正好回来吃晚饭呢。”母亲说得很轻松,可是何荷心里清楚,她早就错过饭点了。
        她本来想像平常回家时那样脱掉靴子,可是现在她怀疑这么做的话会暴露出她的伤痛,因此,她只是摘掉了头上的湿头巾,用袖子抹着头上的雪花。
        “请问你们是找我还是?”她问巡捕们。
        “我们的头,罗木,派我们来给你捎个信儿。”那女的说。
        “他们等了起码有两三个时辰了。”母亲加了一句。
        哦,原来他们是一直在等着,等着听到我不能回来的消息,等着确认我在围障那里中了加持的封印,或者是被困在林子里,这样他们就能把我的家人带走进行盘问吧。何荷心下了然。
        “什么信儿?肯定挺重要的吧,能让你们一直等这么久。”何荷咧了咧嘴。
        “能不能问下你去哪里了,何大小姐?”那女的瞪大眼睛盯着何荷,生怕从她的脸上错过任何一丝有用信息。
        “我觉得您应该问我没去哪里会更容易些。”何荷不无恼怒地回答。

      她尽量显得若无其事地走进厨房,尽管每走一步都疼得要命。她从两个巡捕中间穿过去,直接走到桌子旁,扔掉背袋,转向僵硬地站在火炉边的妹妹。
        申祖庚与周子斐也在,他们正坐在一张桌子上下棋。
        他们是刚好碰巧来我家,还是被巡捕们“请来”的?何荷猜想着。
        不过,不管怎么样,在这个时候能看到他们也在,她心里很高兴,也安定了很多。
        “喂,臭丫头,你到底去哪里了?”申祖庚手里捏着一枚棋子,无比平淡地问道。
        “哎,我没能把何丽的羊怀孕的事告诉当初卖给她的那老头,有人把他住的地方完全搞错了,简直就是南辕北辙,让我一通好找。”何荷冲着妹妹大声说。
        “不,姐姐,我没有搞错,”何丽委屈巴巴地回答着,“我真的没说错。”
        “你说他住在矿井口的西边。”何荷说。
        “东边。”何丽纠正她。
        “你明明就是说的西边,我还特意强调了,‘是在矿渣堆旁边吗?’你还说,‘是的’”。何荷坚持道。
        “你听错啦,我说的是矿渣堆的东边。”何丽也锲而不舍地坚持着自己的说法。
        “不对,你什么时候说的?”何荷继续坚持着。
        “昨天晚上吧。”申祖庚插了进来。
        “绝对是东边。”周子斐说。他看着申祖庚,两人大笑起来。
        何荷瞪了一眼周子斐,他装出后悔的样子。
        “对不起,我一直都这么说你,就是别人说话时,你总是不好好听。这下吃到苦头了吧。”他冲她挤了挤眼,给了个大大的笑容。
        “是的咯,肯定有人告诉你他现在已经不住在那里了,只不过你没有听见罢了。”申祖庚补充道。
        “你闭嘴吧,申老头。”何荷故作恼怒状,她当然明白他说得没错。
        申祖庚与周子斐哈哈大笑起来,何丽也笑了。
        “好吧,只能找别人给那羊接生了。”何荷叹了口气,显得很是郁闷。
        周子斐与申祖庚听了笑得更厉害了。
        这两只狐狸,还真有他们的,什么都能应付得了!何荷腹诽道。
        何荷看着两位巡捕,那个男的也在跟着笑,可是那女的还是板着脸瞪着怀疑的大眼睛,显然是不太相信。
        “袋子里装着什么呢?”她突然尖声问道。
        何荷明白她是想找到猎物什么的能给自己定罪的东西,就干脆拿过袋子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桌子上。
        “喏,自己看吧。”
        “哦,太好了,真细心,”母亲看到绷带以后说,“我们的绷带正好快用完了,本来打算跟你说声,没想到你倒是先给我买回来了。”
        周子斐放下棋子来到桌子旁,拿起一块糖果。“哎呀,不错啊,竟然有糖吃。”说着,把一块糖撕掉外面的包装纸塞进了嘴里。
        “那是我的。”何荷故意伸手想把糖抢过来,可是他把糖袋子扔给了申祖庚,申祖庚抓了一大把糖在手里,然后又扔给在一旁咯咯笑的何丽。
        “你们这些强盗!……何丽不算,只有她可以吃糖!”何荷气呼呼地说翻着白眼说。
        “哈哈,就因为我们拆穿了你所以就不该吃糖了是吧?”周子斐走了上来用他的胳膊环住她,这时尾骨的疼痛让她不由得“哟”了一声。
        她尽量掩饰,好像是因为生气才喊的,可是她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知道自己受伤了。
        “好吧,何丽说西边,我明明听的是西边。我们都是傻瓜,这么说可以了吧?”他笑着抚摸着她的头,一边安抚着她,一边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这还差不多。”何荷噘着嘴说着,接受了他的亲吻。
        之后她看着巡捕们,好像突然想起他们还在场的样子。
        “对了,你们捎信儿给我?”
        “是我们头儿罗木的口信。”那女的说,“他想让你知道通天宗的围障以后将昼夜保持封印状态。”
        “不是早就被加持了封印了吗?”何荷故意装作全然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他觉得你或许会愿意把这个信儿告诉你的那位表兄。”那女的乜着何荷,说道。
        “谢谢您,我会告诉他的。围障被加持封印是好事儿,这样大家都可以睡得安稳些。”何荷这话里有些别有所指,她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听得出来,不过她当时说出来以后心里可爽着呢。
        那个女人仍然绷着脸,看起来挺懊恼的,因为一切都没能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可是她也没有其他命令要执行了。于是她挺着脖子向何荷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那个男的紧紧跟在她后面。

      当母亲送他们出门确认他们已经走远并且把门关上以后,何荷一下子趴倒在桌子旁。
        “怎么啦?”周子斐紧紧抱着她,焦急地问道。
        “嗯,我摔着我的左脚了,脚跟,我的尾骨也特别疼。”周子斐扶着何荷走到一张摇椅旁,她慢慢躺到那上面。
        母亲小心翼翼地脱掉她的靴子:“发生了什么事?”
        “我滑倒了,摔了一跤。”何荷龇牙咧嘴地说。
        四双眼睛流露出明显不相信的表情。
        “在冰上。”何荷补充了一句,用眼睛扫了扫屋子周围。她相信,他们肯定都知道房间肯定安装了隐形耳,谈话很不安全。
        在此时、此地,一切都不能说。
        母亲脱掉何荷的袜子,用手试探性地摸了摸她的左脚后跟,她不禁疼得发出了“嘶”的叫声,眉头也皱到了一块。
        “肯定骨折了。”母亲说,接着又检查了另外一只脚。
        “这只脚看起来没事。”她又掀开何荷的衣服看了看她的尾骨,青肿了一大块。
        母亲把何荷的脚支在一张凳子上,用五花神冰给脚跟冷敷,然后招呼何丽把饭菜端过来。
        何荷坐在那里,吃了三大碗饭菜,还吃了一块莲花糕,其他人则在餐桌上吃饭。

      吃饱喝足之后,何荷呆呆地盯着火炉里的火苗,心里一边想着冉鸣凤和妮茵,一边希望湿冷的大雪能掩盖她的足迹。
        何丽走了过来,坐在何荷身旁的椅子上,头靠着她的膝盖,嘴里含着糖。
        何荷怜爱地把妹妹柔软的头发捋到耳后。“在府学里还好吗?”她柔声问道。
        “挺好的,我们学了些关于煤炭的知识。”妹妹笑着说。
        她们俩都盯着火炉里的火苗。过了一会儿,何丽说:“你要不要试试你的婚服?”
        “今晚不了,也许明天吧。”何荷淡淡笑了笑,说道。
        “那你一定等我回家以后再试,好不好?”何丽双眼发亮,软糯地央求着姐姐。
        “一定。”要是他们没有在此之前就把我抓走的话。何荷心里补充道。

      母亲给何荷倒了一杯野菊花茶,里面掺了助眠的药液,何荷的眼皮很快就打起架来。
        母亲为她包扎了脚上的伤口,周子斐自告奋勇要扶何荷上床。
        开始的时候,他扶着她,而她倚在他肩膀上,可是她走起来摇摇晃晃,周子斐干脆把她抱了起来,送到楼上,放到床上,给她掖好被子,嘱咐她好好养伤之后刚要离开,何荷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抱住了他。
        母亲配的那药液有助眠的作用,但是它也有个副作用,那就是它有点像酒,分量比较多的时候可以使人胆大。
        “别走,等我睡着了再走。”她迷迷糊糊央求着,虽然心里知道她不能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于是,周子斐坐在她床边,把她的手放在他的两只手里暖着。“你今天白天吃饭的时候没在,我还以为你又改变主意了。”
        何荷睡意蒙眬,但她知道他的意思。围障突然被加持了封印,而她没按时回来吃饭,他肯定是以为何荷跑了,没准还拉着个陆青。
        “不,我怎么着都会告诉你的。”何荷说。
        她把他的手拉近一些,把脸贴在他的手背上,闻着他手上淡淡的肉桂和糕点的香味。她想把冉鸣凤、妮茵、暴/动以及苍狼堡的事情告诉他,可是现在说不安全,而她也很快进入梦乡了,因此她只是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别走。”
        当助眠药液注重发挥作用把她带入睡梦中时,她听到周子斐对她轻声说了句什么话,可是她却没有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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