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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何荷的心事 ...


  •   她呆呆地看着他走了出去,一股血腥味……飘在空中……
      来自他呼出的气体里。
      他干了什么?何荷想,喝血?
      她想象着他举杯小口啜饮鲜血的样子,拿块糕点在杯子里蘸了一下,拿出来时鲜红刺目,然后狞笑着放入嘴里……
      窗外,一辆机车飞驰过来停好,发出轻柔如同猫喘那样的声音,待司马翰与其侍卫进去以后,迅速消失在远处。
      它悄然来去,犹如一阵轻风。

      何荷觉得房间似乎在慢慢地朝着一个方向旋转,她预感自己就要晕过去了,赶紧身子向前趴,用一只手扶着椅子,另外一只手不小心打到了桌上的糕点盘,下意识地抓住了一块漂亮的糕点。
      那是周子斐做的糕点,原来刻有一朵暗幻菊,但此时在何荷握紧的拳头里变成了碎末。
      司马翰王上的来访,各门派面临暴动的严峻形势,对陆青及其他人直接的死亡威胁,何荷所爱的每一个人都在面临着灭顶之灾。
      还不知道还会有谁将为她的所做所为遭难。
      何荷内心一片焦虑与茫然,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她想:除非我能够在这次巡演中扭转形势,除却人们心中的不满,让王上安心。
      可是究竟该怎么做呢?是不是只要向整个九幽国的人证明我爱着周子斐就行?
      具体又该怎么做呢?何荷真的不知道,她承认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她觉得周子斐比他强,他可以让人们相信一切。
      所以,是不是我可以保持默不作声尽量让他开口说话就行?可是需要证明对这份爱的坚定态度的人不是周子斐而是我啊。
      爱情这种东西,真的是太复杂了,如果可以,何荷真的愿意去林子里打猎去,那个单纯很多,也简单很多。

      她听到了母亲在走廊快速的脚步声。
      不能让她知道,一点消息都不能透露给她。何荷在心里盘算着。
      她把手里的糕点碎屑拍掉,顺势坐在靠近她的一把椅子里,颤巍巍地拿了个杯子,为自己倒了杯茶。
      “还好吗,何荷?”母亲问。
      “很好。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们以前从来没有在纵横镜里看到过王上在巡演前走访胜利者,但这次他竟然破例来看我哦,还祝大家都健康、顺心呢。”
      何荷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表情轻松地说道。
      母亲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下来:“老天爷,那就好,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呢。”
      “不要担心,没事。”何荷说,“等我的化妆匠来了,看到我的眉毛又长得乱七八糟了,那才是有麻烦了呢。”她冲母亲眨了眨眼,说道。
      母亲笑了起来。
      何荷在心里暗想,从她九岁挑起养家的重担的时候开始,母亲就一直需要她的保护,一直到现在,从未改变。

      “冰天雪地里你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要不要我给你烧热水你冲个澡?”母亲问。
      “太好了。”何荷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笑容。母亲看到何荷认同她的主意,也显得非常高兴。
      何荷自从回家以后就一直在尽量修复与母亲的关系,时不时让母亲为她做点事,而不是拒绝她的一切好意,不会像以前那样,因为生她的气而拒绝她。
      她把所有挣的钱都交到母亲手里,时不时也主动跟她聊下天,讲讲她在九宫城见到的景色和吃过的美食。
      在天命之战进行的日子里,何荷明白了,她不应该再为母亲无力做到的事而惩罚她,特别是不应该为父亲过世后她的绝望状态而责备她。
      因为,那确实是因为她深爱着父亲,而且,有时候人遭遇变故,自身确实无力抵抗。
      就像她现在的处境一样。
      另外,何荷认为,在她回到通天宗以后,母亲还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当时,在母亲在驿站里见到何荷与周子斐时,言行使者问母亲她认为何荷的新恋人怎么样,她回答说,周子斐是一个很优秀的小伙子,可是何荷还没有到出嫁的年龄,说完还看了一眼周子斐,引起了很多的笑声,也引起了周围的人群发出的诸如“有人要遇到麻烦了”的评论。
      当时,周子斐听到后扔掉了何荷的手,走到了一旁去,虽然没多久以后周子斐又重新回来拉起了她的手,但现在想来,何荷觉得这件事倒是可以给她一个借口用以说明她与周子斐不必如同在九宫城那样亲密无间,也可以说明为什么在言行使者们撤离之后她和周子斐不常在一起的原因。
      一切都可以说成:母亲不太赞成,甚至不同意。

      何荷上楼走到浴室,满满一热水池的热水正等着她,母亲还用了一袋干花为浴室熏香。
      何荷心中颇为感慨,她们以前在青藤区的家中从来没有过这样奢侈,在那里只有冷水,洗澡的话要把水在炉子上烧开,可是现在却不仅有热水池随时可供清洁身体,还有蒸汽室供人沐浴后放松。
      母亲还在水里放了漂亮而芳香的玫瑰花瓣。
      何荷脱掉衣服泡到水里,接着便盘算起自己的心事。
      第一个问题是,自己一个人承担着来自王上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她需要一个人来给她出点主意,或者哪怕就是单纯听她倾诉下也好,只是应该把这一切告诉谁?能告诉谁?
      显然,母亲与妹妹何丽都不行,她们只会担心得要命。
      陆青嘛,也不行,因为就算她与他说了,他又能怎么样呢?如果他只是孤身一人的话,何荷还可以让他逃跑,随便跑到哪里都行,凭他的本事,他绝对可以生存下来的。
      但是,他不是一个人,他也永远不可能离开家人,或者何荷。
      另外,陆青本来就对九宫城十分不满,何荷有时候都觉得他真有可能自己会策划暴动,如果把这个事情告诉他了,他会不会真的发动暴动?
      不行,绝对不能告诉他,总之,通天宗的任何人她都不能告诉。
      还有三个人她可以信任,首先是边梓文,但是她猜想很可能边梓文本人也已经处于危险之中,她不想他因为与她拉近关系而遭遇更大的麻烦。
      另一个人就是周子斐,在接下来的巡演活动中他将又会是她的“意中人”,继续与她一起扮演着“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她要如何才能启齿?难不成直接跟他吼:喂,周子斐,你还记得我对你的感情是假的吗?如果还记得,那你就得忘了才行,你要假装更爱我,不然王上就会杀了陆青。
      不,坚决不能这么做。他是个仁义之人,如果他知道了这回事,无论有多危险,他都一定会尽职尽责做好的。
      自己怎么能因为要保护陆青就委屈周子斐呢?
      最后就剩下申祖庚了。醉酒、乖戾、仿佛全天下都只有他最强大的那个老醉鬼,就在不久前她还把一盆冰冷的水浇在了他头上。
      作为大赛中何荷的指点师傅,他对她的生存负责,那么,现在是不是还可以要求他能恪尽职守呢?
      何荷摇了摇头,然后吸了一口气把自己沉没在水里,让水把外面的声音乃至一切都隔绝开来。
      她希望热水池能够再大一点,能像池塘那么大,像江河那么大,她能够在里面无忧无虑痛快畅游,就像过去在炎热的夏季跟父亲在池塘中游泳一样。

      那些日子真是很让人怀念,她与父亲通常都是一大早就离开家,走进密林深处,在那里有一汪清澈而冰凉的湖水,是父亲在打猎时找到的。
      她甚至都记不清当时是怎么学会游泳的了,父亲教她游泳时她还很小。她只记得潜水、在水里翻筋斗、还有在水中嬉闹的情景,还记得天空很蓝,还飘着几朵怪模怪样的云朵。
      还有,四周飘散着花朵与绿色植物的清香。
      她仰面朝天,望着蔚蓝的天空,林子里的声音都被水隔绝在外。
      父亲去逮住在岸边做窝的水鸭子,绑好后装在袋子里,而何荷则去草里面找鸟蛋,她们还一起在水浅的地方挖荷花的根,父亲告诉她就是用这种植物给她起的名字。
      夜晚,当她们回家时,母亲会假装认不出她了,一个劲说:“呀,这是哪里来的如此漂亮而干净的小仙女啊?”
      然后,她会做出香喷喷的红烧水鸭肉,还有清炒荷花根。
      虽然在那里的水鸭子很容易捕到,在打猎的淡季还是可以接济一下的,但是即便是陆青,何荷也从来没有带他去过那片湖,因为去那里要花费很长时间,而且,她从来没有真心想过要和任何人分享那片湖水,即便陆青也不行,她觉得那是一片只属于父亲与她的地方。
      天命之战之后,她无事可做的时候去过那里几次。
      在那里游泳感觉仍然很好,但是她的心情却很压抑。
      虽然五年已经过去,湖水仍然一如既往澄澈清凉,可是何荷却完全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就算在水里,她也可以听到躁动不安的声响,嘈杂的机车喇叭、人们的欢呼、砰砰的关门声。
      这些声音都意味着她的巡演时间到了。
      她刚刚摘掉毛巾准备出来,她的化妆匠们就冲进了浴室,吓得何荷一惊之下又倒在了热水池里。
      “哎呀,我的老天爷,何荷,看看你的眉毛!”不出何荷所料,温娆夸张地尖声叫道。
      她原来的浅绿色头发已经换成了紫色,满头的头发像刺猬一样直立着,原来只是在眉毛上方才有的纹饰现在已经卷曲延伸到眼睛的下方。
      何荷也尖叫起来:“哎呀,你这是打扮成了什么鬼!”
      温娆看着何荷尖叫,她又免不了尖叫:“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你这乱七八糟的眉毛恐怖好吧?”
      这时,尽管心中仍然是愁云密布,可何荷还是挤出了一个笑脸。
      温娆也耸了耸肩伸了伸舌头,笑了。
      麻延慧走上前,好像安慰似的轻轻拍着温娆的后背,与温娆高挑而棱角分明的身材相比,她显得丰满而曲线优美。
      “得了,得了,眉毛而已,在你那里不是小事一桩嘛,你很快就可以搞定的,可是我呢,我该拿她的指甲怎么办呢?”说着,她抓起何荷的手,用她那两只染成绿色的手翻来覆去看着,然后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何大小姐啊,你好歹应该给我留点施展的余地啊!”她哀号着。
      “嘁,就你这样还好对着我叹气,我还觉得你恐怖呢,简直像是一棵发福的长青树!”何荷腹诽。
      麻延慧把自己染成这样显然是为了跟上九宫城变化无常的潮流。
      使得麻延慧如此哀号不已的原因是在过去的这几个月里何荷已经把指甲给咬秃了。
      这是她一贯的习惯,当心里紧张或者是想问题的时候,就会习惯性咬指甲。她也曾经想过要改掉这个坏毛病,可又一直没有想到足够坚定的理由让她那么做。
      “对不起。”何荷嗫嚅着,她还真没想到这会影响化妆匠们的工作。
      虞积抓起何荷几缕干涩而纠结在一起的头发无奈地摇了摇头,头上成百根独立绑成的橘色辫子也跟着摆动起来。
      “老实告诉我,自从上次咱们分手后,有没有人动过你的头发?”她固执地问道,“我记得我很郑重其事地叮嘱过你,任何人不许碰你的头发的。”
      “我记得,记得。”何荷忙不迭点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幸好没把自己的头发不当回事,“没人动过我的头发,真的。”
      其实,不能说她记得,她只是没理会这事而已。自从她回家以后,就一直像往常那样梳着一个大辫子放在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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