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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别离开我 ...


  •   确切来说,后面那些从侧面的通道涌入的不是真正的巡捕。
      它们长着白色的身体,四条腿,看起来和成年人差不多,但也仅此而已。
      它们裸露着身体,拖着一条大尾巴,弓背,头向前伸着,跳跃到先前那些巡捕们身上,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一口就咬住他们的脖子,把他们戴着头盔的头一下子拧下来,似乎须臾间就已经把那些巡捕们的头全部拧了下来。
      显然,这些东西是不分敌我的。
      对付完巡捕们以后,它们趴在地上,四肢交替跑动,朝着何荷她们扑过去。
      “这边走!”何荷大声喊着,双臂抱住墙壁向右急转以避开障碍光束。
      当所有的人都到齐以后,她朝着十字路口冲过去。
      这个时候,“成为肉糜”机关启动了,巨大的机械齿爪穿破了大街,把地面绞得粉碎。
      何荷觉得有了这东西,那些魔化动物应该不会再追上他们了,但是也说不好,要知道,它们毕竟是魔化了的动物,谁知道有什么通天本领呢?

      轻声呼唤她名字的声音让何荷的耳根发疼,血蔷薇的气味则使得她头晕目眩。
      她抓住卡洛的胳臂,“别理那项任务了,最快到地面的路在哪里?”
      已经没有时间去查看司罗了,大家跟在卡洛后面,顺着中转通达大约走了百来步远,走到一扇门边,要穿过一个臭烘烘的狭窄管道,上到一个大约一尺宽的壁架上,壁架旁边就是一座窄桥,桥下有一个大坑,里面是些黏稠物发出熏人的臭气,有些地方还有火苗,另外的地方则冒着令人作呕的白雾。
      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如果掉进去就别想出来了。
      大家壮着胆子尽快在湿滑的壁架上行走,穿过窄桥,然后在远处一个凹进去的地方,卡洛拉过一个梯子,梯子指向竖井。
      到了,这就是大家要出去的路。

      何荷快速向后扫了一眼,发现不对劲。“等等!戚嫦和班芊一去哪里了?”
      “她们留在‘成为肉糜’那里截住魔化动物。”余占生说。
      “什么?!”何荷大喝一声,立马扭头转向窄桥,她不愿意把任何人留给那些魔化动物,但是余占生一把抓住了她。
      “不要浪费了她们的生命,何荷。已经来不及救她们了。看!”余占生指着他们来时的管道,那些魔化动物正要爬向壁架。
      “退后!”陆青大喊,然后把炸药箭射向壁架,把壁架远处的支撑架打掉了,正当魔化动物们赶到时,壁架掉到了下面的污水里。

      何荷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这种动物。它们模样很怪异,既像人,又像蜥蜴,又像马,长着白色紧绷的蜥蜴的皮肤,身上满是血迹,还有锋利的爪子,脸部长长的,很奇特,反正说不好究竟像什么,简直就是个“四不像”。
      它们正发出嘶嘶的尖叫,那发音就是何荷的名字。
      它们的身体因为狂怒而扭曲着,摇动着尾巴,挥动利爪,用吐着白沫的嘴巴咬掉自己或者同伴的大块肉。
      它们想吃掉何荷,嗜血的欲望已经令它们发疯了。何荷身体的味道对于它们,正如它们的气味对于何荷一样,是致命的。
      不仅如此,由于这种气味的作用,魔化动物开始把它们自己扔到臭水里面去,试图从水里游向何荷她们。
      水里噼里啪啦响起哇啦哇啦的怪叫声。
      在污水通道的这边,大家每个人都开了火。何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具威力的箭支比如火焰箭、爆炸箭射入魔化动物的身体内。
      它们还没死,但是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不断地从管道里冒出来,毫不犹豫就跳入污水。

      但让何荷双手发抖的并不是它们的数量,而是它们的邪恶。
      这些东西邪恶起来简直没得天理,所有的魔化动物都只有一种目的,那就是千方百计要杀死你。
      一些是直接夺去你的生命,就像那些猴子;另外一些是要搅乱你的精神,就像那些灵追蜂;然而最凶残、最可怕的魔化动物是扭曲人的心灵恐吓它们的受害者,比如魔化野狗长着死去的“血祭”的眼睛,回巢鹦鹉会模仿最亲爱之人被折磨时的哭喊声。
      而现在何荷面对的这种魔化动物却是将受害者的血腥和司马翰网上的血蔷薇的气味混在一起,这种气味穿过了污水,甚至盖过了污水的臭味,使得何荷心跳加快、四肢冰冷、呼吸困难,感觉就好像司马翰正对着她的脸呼气,并且告诉她,她的死期已到。

      其他人在对她喊叫,可是她好像完全动弹不得。
      一只魔化动物抓住了她的脚踝,她本能地一箭射爆了它的脑袋,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把她抱了起来,然后她被扔到了梯子跟前,手被按在梯子的横档上,一个声音命令她赶快往上爬。
      何荷麻木僵硬的身体服从了命令,她慢慢活动肢体才渐渐恢复了知觉。
      这个时候,她发现前面有个人,而卡洛、周子斐和克达在她下面。
      大家来到一个平台,又转向第二个梯子,沾满了汗水和霉菌的梯子横档很滑。
      到了第二个平台,何荷的头脑终于清醒过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开始发疯似地从梯子上往上拽人。
      周子斐,克达,没了。他们去哪里了?我究竟做了什么?我把其他人丢给了谁?她心里头乱糟糟的,正要顺着梯子下去,她的靴子却踢到一个人。
      “往上爬!”陆青冲着她大喊。
      于是她又爬上去,把他拽上去,然后朝着黑乎乎的梯子下面看去,希望还有更多的人。
      “不。”陆青把她的脸转向他,然后摇着头。他的军服已经被撕碎了,脖子的侧面被爪子抓出了好几个洞。
      下面传来人的嘶喊。“还有人活着。”何荷哀求陆青。
      她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用克达枪杆上的明灯向下面照去。
      在下面,她迷糊辨认出来那是任凤生,当三只变种动物扑向他时,他在拼命挣扎。
      何荷当机立断,用手里的紫金枪啪啪啪三枪结束了那三只动物。
      “快!快!你去拽下他!”何荷大喊。
      陆青又退回去,把任凤生给拽了上来。
      何荷从皮带上摘下司罗,吃力地喊道:“索命果,索命果,索命果。”然后扔掉它,和其他人一起缩到墙根。
      司罗爆炸了,平台颤抖着,魔化动物的肢体和人肉从通道里飞出来,落到他们身上。
      卡洛砰地一声把通道的盖子盖上,然后把它锁牢。

      卡洛、陆青、克达、周子斐、任凤生与何荷。剩下的就是这些了。
      何荷暂时顾不得去哀悼那些离开他们的人,此时此刻只想要让剩下的人活下去,“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她嘶哑着声音说。
      克达拿来了绷带,何荷与她一起把陆青脖子上的伤口包扎好,然后又给任凤生处理了伤口。
      轮到周子斐的时候,“周子斐。”何荷喊道。
      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他又傻了?她蹲在他面前,把他捂着脸的手拿开。
      “周子斐?”她又喊了一声,发现他的眼睛就像黑色的深潭,瞳孔已经放大,手腕上的肌肉像石头一样僵硬。
      “别管我了。”他有气无力地说,“我坚持不下去了。”
      “能!你能的!”何荷对他说。
      周子斐摇了摇头,“我快不行了,就要疯了,像它们一样。”
      像那些魔化动物一样?像那些狂暴的、企图撕裂我喉咙的野兽一样?终于,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我要不得不杀死他了吗?呵呵!司马翰!你赢了!你今天赢得太多了!
      一股强烈的仇恨充满了何荷的胸膛。

      对于下面要做的事情,何荷没有什么把握,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种自杀性的行为,但是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她向前探身,深情地亲吻周子斐。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但是何荷的嘴唇紧紧地贴着他的嘴唇,直到她需要呼吸时才停下来。
      她用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不要让他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求你。”
      周子斐在与纠缠着他的噩梦做着斗争,他喘息不停,“不,我不想……”
      何荷紧紧抓住他的手,简直到了把他抓疼的地步,“别离开我。”
      他的瞳孔收缩着,但是又急速放大,接着又恢复到几乎正常的大小。
      “总是这样。”他喃喃地说道。
      何荷把周子斐扶起来,同时对卡洛说,“离街道还有多远?”
      他做手势表示就在大家头上。

      何荷爬上梯子,推开盖子,正要爬上去,这时一个女人突然开了门。
      她穿着一件鲜艳的绿色丝质长袍,上面绣着花鸟图案,头发高高盘起像一个云朵,上面别着一支金蝴蝶发钗。
      她手里拿着一块吃了一半的百合酥,红润润的嘴唇上还沾着几粒百合酥的粉末。
      她脸上的表情显示她认出了何荷,张开嘴正准备喊人,何荷二话没说,一箭射穿了她的心脏。

      这个女人究竟要喊谁是个谜,因为在大家搜查完房间后,发现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也许她是喊附近的邻居,或者只是一种害怕的表示,不管怎样,已经没人会听到她的喊声了。
      这间房子不大,但是布置得很漂亮,如果能停留一段时间的话,这里会是个很合适的地方,但是何荷她们却无法享受这样的奢侈。
      “在他们推断出我们还有几个人活着之前,你觉得我们还有多长时间?”她问。
      “我觉得他们随时都可能出现在这里。”陆青回答,“他们知道我们正朝着地面上的大街走。也许爆炸会使他们耽搁一点时间,但是他们很快就会寻找到我们逃跑的出口。”
      何荷走到一个能看到大街的窗口,看到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巡捕,而是匆匆行走熙熙攘攘的人流。
      她灵光一现,人群将为他们提供逃跑的唯一机会,虽然她已经没有了司罗,但是她还有克达,而克达肯定地告诉他们她知道目前的位置,并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他们离王宫已经不远了。
      不过,何荷知道现在并不是偷袭司马翰的合适时机。
      陆青的脖子仍在流血;
      任凤生身上伤口大大小小好多处,他们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清洗他的伤口;
      周子斐坐在一张鹅绒软榻上正用牙齿咬住自己的袖子,要么是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发疯,要么就是尽力不让自己喊出来;
      卡洛正坐在一个角落里哭泣;
      只有克达坚定地站在何荷身边,但是她也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何荷的心中燃烧着仇恨的怒火,但是她知道,这怒火消融时,她将也会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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