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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周子斐又出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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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母亲那次发火以后,何荷姐妹俩与父亲再也没有唱过这首歌,甚至不再提起它。
父亲死后,这首歌却时时盘桓在她的脑际。
长大后,她慢慢地体会了歌词的含义。表面看来,这首歌的意思似乎是说有一对相爱的年轻人,女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杀害了自己的丈夫,杀人者的恋人肯定也与这次谋杀有关,所以呼唤她一起逃跑,本来以为他们是要逃到安全的地方,没想到他们却是到了自杀树下要一起奔向死亡。
何荷曾经认为写出这首歌的人是最恐怖的人,但是在经历了两次天命之战之后,她却有了新的心得与见解,她觉得也许是歌曲里面这个女子已经被判了死刑,那个爱她的男人只是想让她少遭点罪,他要让她知道他在等她,甚至觉得如果她现在的处境生不如死的话,那还不如一起死去。
她想起自己不是也曾经想让周子斐不如死去以免得他遭受九宫城的折磨吗?尽管那可能不是她唯一的选择,但是当时她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她觉得母亲当时之所以那么生气肯定是觉得这些歌词对于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说也实在是太诡异了,即便她现在在何荷身旁,也肯定不愿意她把这首歌唱给卡洛听。
可何荷觉得没关系,反正她也没唱给其他人听。
不过,她错了。她无意中朝旁边瞟了一眼,看到卡布正在给她抓取影像,而其他人都在专注地看着她,卡洛的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溜了下来。
显然,何荷唱的这首匪夷所思的歌曲已经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些可怕的回忆。
唉,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何荷叹了口气,靠在身后的树干上。
这个时候,轩辕暗鹦鹉开始模仿这首《自杀树》,它们用清脆的歌喉唱出来的这首歌不再有恐怖和凄凉的气息,而是让人感觉很美。
何荷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克达喊了声“停”,她才意识到原来是在抓取影像。
普淮笑着走到何荷身旁。“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个歌?我们把节目制作出来以后,肯定没人会相信的!”他用胳膊拍了拍何荷的肩膀,大声嚷着:“你总是让人惊喜不已!”
“我可不是为了节目才唱的。”何荷说。
“知道,幸好抓取影像的工具都开着呢……好吧,各位,咱们去城里吧!”普淮眉开眼笑地说。
于是一行人开始撤离这里,在林中艰难地跋涉,中途遇到了一块大石头。
何荷与陆青不由自主地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克达注意到了他们的动作,问何荷那边有什么。
何荷与陆青不约而同地回答,那是他们过去打猎时碰头的地方。
克达说想去看看,何荷虽然嘴里告诉她那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心里却暗想着:虽然确实不特别,但却是我曾经很开心的地方。
那块大石头就是他们以前藏身的地方,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峡谷,柿子成熟的季节,那里到处都是红彤彤的柿子。
在那里留存着他们无限多的回忆:打猎、下套、捕鱼、采摘野果、在林中漫步,他们把猎物袋填得满满的,心情无比轻松畅快。
那里是一道门,通向衣食无忧、身心健康的美好生活。
而他们俩,那会儿就是彼此的钥匙。
而现在,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再也无须偷偷从家里偷跑到林子里、也无须蒙骗巡捕们、也没有饥肠辘辘的家人在等着他们。
正是九宫城从他们手里夺走了那看似痛苦又美好的一切。
而且,何何觉得她甚至正在失去陆青。那许多年来将他们维系在一起的感情纽带正在慢慢瓦解。
他觉得他们之间已经出现了裂痕和阴影。
面对通天宗的一片废墟,他们竟至于因为生气连话都懒得说了。
陆青出于关心何荷的身体健康不对她说实话,在何荷看来就是对她撒谎,是她不能接受的;他的道歉似乎很真诚,可她却当着他的面羞辱他,也让他感到无比难过。
我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啦?
为什么现在我们总是有分歧?
我是不是真的想把他从我身边赶走?
何荷无比惆怅。
她从缀满了柿子的树上摘下一颗柿子,在手里不断揉捏着,突然她转过身把柿子朝着陆青扔过去。
“祝你永远……”她说道。
她把柿子抛得很高,这样他就有时间决定是接住还是把它打到一边去。
陆青没有看柿子,而是盯着何荷的脸,在最后一刻,他还是伸出一只手把它接住了,然后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嚼着,慢慢咽下,过了一会儿才说:“永远都有好运”。
好吧,他还记得,他还是说了。
克达让何荷与陆青坐在岩石凹里那个令人难免会触景生情的地方,劝说他们俩说一些打猎的事,是什么让他们相遇,又是怎么一起度过了最美好的时光。
他们不再绷着不说话了,当谈到蜜蜂、野狗和野兔时,他们甚至还笑了起来。
当话题转到怎样将打猎的技巧在大衍社的轰炸中发挥作用又有什么感受时,何荷不再说话,而陆青也只说了句“早就该派上用场了。”
当大家回到城里的广场时,已是黄昏时候。
何荷带着克达走到糕点房那片废墟,要她抓取一些图片。
在那片废墟之上,何荷感到身心无比疲惫。
“周子斐,这里就是你的家。自从爆炸发生后就再也没有听到你家人的消息。通天宗已经完了。莫非你还要呼吁停战?”
她望着眼前的大片废墟双眼通红地说:“这里已经没人能听到你说话了,周子斐。”
之后,她们走到一堆燃化了的废铁前,这里原来是绞刑架。
克达问何荷与陆青是否曾经在这里被折磨过。陆青扒下他的外衣,把后背转向抓取工具。
何荷盯着陆青身上深深的鞭痕,仿佛又听到了鞭子抽打的声音,仿佛又看到他被绳子拴着手腕吊在绞刑架旁血肉模糊的情景。
“没有需要我的地方了吧。”何荷对大家说,“我在胜利庄和你们碰头。我要去取些东西……给母亲的。”
她走回到胜利庄,心绪纷乱。
当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坐在厨房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把陶瓷罐子和瓶子放在一个盒子里,中间塞满干净的棉绷带,免得打碎。
接着又把干花包了起来。
突然,她想起了她的梳妆台上的血蔷薇。那血蔷薇是真的吗?如果是,它还在那里吗?
她不得不抑制自己强烈要去查看的念头。她知道,如果发现那花还在那里的话,她肯定会被吓个半死。
她加快了打包的速度。
当她弄好后,她发现陆青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想到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进来了,何荷觉得很不自在。
他在桌旁俯身,张开双掌扶在桌面上。
何荷把盒子放在她俩之间。
“还记得吗?”他说,“就在这里,你吻了我。”
何荷吃了一惊,脸陡然红了:“我原以为你不会记得这些了。”
“只有死了才会忘记,也许死了也忘不了。”他对何荷说,“也许我就像你那首歌里的男人,仍然在等待着答案。”
何荷以前从来没见陆青哭过,可是此时他的眼里却噙着泪花。
为了不让他的眼泪流出来,何荷上前吻住了他。
他们的嘴唇是热的,浸透着灰尘和痛苦的滋味,何荷没想到这样的一个轻吻竟然会有如此的味道。
他首先停了下来并狡黠地对何荷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吻我。”
“你怎么知道的?”何荷问,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我痛苦。这是引起你注意的唯一办法。”他说着拿起了盒子。“别担心,何荷,一切都会过去的。”何荷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离开了房间。
何荷实在是太疲惫了,他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她也无心去细想了。
在回苍狼堡的短暂的路程中,何荷蜷缩在座位上,尽量不去听普淮的高谈阔论,等到了苍狼堡之后,她脱掉轩辕暗鹦鹉的服装,饭也没吃就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早晨起床时,还是何丽把她摇醒的。
吃完早饭,她没有理会时间表上的安排,又躲在藏书阁的书架后面咪了一觉,醒来时又把书撞翻了,撒了一地。
中午她吃了一大碗蘑菇汤之后就朝她们的房间走去,博巍半路上截住了她。
“指挥部有一个会议。”他说。
“现在?”何荷问。
“对。别管你现在时间表上的安排了。”他看了看她,有些恼怒地问,“你今天是不是没按时间表行动?”
“不知道。我精神恍惚着呢。”她摇头晃脑一身软绵绵地说,“他们要我去指挥部干吗?我错过了什么大事儿了吗?”
“应该是克达想要把在通天宗抓取影像后制作成的卷轴给你看吧,不过我想到时候在纵横镜里播放出来你也能看得到的。”他说。
“就是嘛,这才是我需要的时间表,纵横镜节目播放时间。”何荷笑着说。
博巍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到指挥部时里面已经挤满了人,不过他们在任凤生与普淮中间还给她留了个位子。
纵横镜里正在播放九宫城的常规节目。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要看在通天宗抓取影像制成的卷轴吗?”何荷嘟囔着。
“呃,不是。但是我不清楚郭鼎究竟要给我们看什么。”普淮回答她。
“郭鼎觉得他已经想到了在整个九幽国都播放我们节目的方法,他现在正在特房部忙着这事。今晚司马翰要发表讲话。应该马上就要开始了。”任凤生说。
果然,纵横镜里响起了国歌,紧接着司马翰出现在屏幕上,何荷直视着他那双狡诈而如毒蛇般的眼睛。
他这次似乎站到了廊柱的后面,但是他衣服上别的那支白色血蔷薇却格外显眼。
慢慢地,周子斐也出现在屏幕上,他身后挂着一幅九幽国的地图。
他坐在一张加高的椅子上,脚踩在椅子的横档上,装了假肢的那条腿不规则地抖动着,大滴的汗珠从他上唇和额头渗出来。
但最令何荷吃惊的还是他的眼神:异常气愤但是却散乱无神。
“他看起来很不好,状况更糟糕了。”何荷小声说。任凤生抓住她的手给她力量与支撑。
何荷尽量保持镇静。
周子斐又一次用疲惫的声音呼吁停战。他强调战争对各门派已经造成了严重的破坏。
他说话时,身后的地图就会部分地亮起来,那些被毁坏的地方的图像也相应地显示出来。
衡山会的水坝被破坏了,大衍社的倒塌的救治处、通天宗被夷为平地的场景都一一显示出来。
所有这一切都被他归结为是反抗行动的结果。
啪!没有任何警示的,何荷的影像突然出现在了屏幕上,她正站在周子斐家糕点房的那堆废墟上。
普淮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喊着:“他成功了!郭鼎突破了九宫城的灵力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