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决战：无尽征程》木子木乔

111、毫发无伤的周子斐

　　他给我留下了一枝血蔷薇！何荷想大喊。但是她内心很清楚，她绝对不能把这事告诉普淮那帮人。
　　　　他们会以为她疯了，又在胡思乱想，搞不好又冲重新给她服药，使她重新陷入意识模糊的状态，而这是她一直以来想避免的不幸遭遇。
　　　　没有人能够完全明白这枝血蔷薇的意义——它不仅仅是一枝血蔷薇，甚至不仅仅是司马翰王上送来的一枝血蔷薇，它预示的是必将到来的报复——这是因为在胜利巡演前他在书房里威胁她时，没有任何其他人在场。
　　　　这枝出现在她梳妆台上的洁白如雪的血蔷薇是给她个人的暗示，表明一切还没有结束，这花仿佛就在轻声说：我能找到你，能抓到你，我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你。

　　九宫城的碧金车会不会突然出现把我们炸飞？当何荷她们在通天宗上空飞行时，她焦急地观察四周看是否会遭到突袭，可是并没有碧金车跟踪她们。
　　　　约半刻钟以后，她听到普淮与碧金车操作员的对话，操作员报告说前方一切正常，这个时候何荷才略微松了口气。
　　　　陆青听到她猎物袋子里发出了猫的叫声，说道：“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回来了。”
　　　　“是的，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一定要把它找回来。”何荷把猎物袋扔到座椅上，黑白猫立刻低声叫起来。
　　　　“闭嘴！”何荷一边在对面靠窗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一边对着袋子吼道。
　　　　陆青坐在她身边，说道：“那里很惨吧？”
　　　　“是的，太惨了。”她红了眼睛，凝视着他，在那里她看到了与她同样的痛苦。
　　　　他们的手握到了一起，在那紧握的手中，有着司马翰王上未能摧毁的通天宗的坚毅。

　　从通天宗步行到苍狼堡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而碧金车飞往苍狼堡只需要三刻钟左右，在剩下的路途中，何荷与陆青都没有再说话。
　　　　何荷想起去年冬天，她在林子里遇到了大衍社的冉鸣凤和妮茵，后来她在苍狼堡曾经打听过她们的下落，但似乎没人听说过她们，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死在了林子里了。

　　从空中俯瞰，苍狼堡和通天宗一样毫无生气，到处是成堆的瓦砾，没有一缕炊烟，正如九宫城在纵横镜里展示的那样，地面上几乎没有生命迹象。
　　　　自从当年被九宫城沉重打击以后，这里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撤离到了地下，对于苍狼堡的人来说，最重要的是这里曾经是九宫城秘药及秘密武器研发中心，那次双方对战，苍狼堡的反叛者从九宫城手里夺取了这个研发中心，并且将那些秘药和秘密武器对准了九宫城，之后提出条件：只要九宫城不再攻击他们，他们就可以假装已经被毁灭。
　　　　虽然九宫城在西部还有一个秘药及秘密武器研发基地，可是毕竟没有苍狼堡这个那么大，而且只要他们攻击苍狼堡就不可能不遭到回击，因此九宫城接受了苍狼堡的条件，将地面的一切都摧毁了，并且切断了他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原本以为他们没有外界的帮助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自行消失。
　　　　而苍狼堡确实也经历了一段艰难时期，几乎真的就此消亡了。但是他们靠着严格控制资源，建立良好秩序，加强对九宫城的防范，竟然成功渡过了难关。

　　现在，几乎所有的苍狼堡人都习惯了居住在地下，大家可以到地面锻炼或者享受阳光，但是必须在严格规定的时间段内进行，而且绝对不能超时。
　　　　每天早晨，人们把右臂伸入到一个精巧的装置内，每个人的手臂上就会出现一个紫色印记，印记上显示着诸如此类的时间：
　　　　辰时初刻－早饭
　　　　辰时二刻－清理厨房
　　　　辰时三刻－到教育中心集合，等等。
　　　　紫色印记一直要到晚上亥时二刻大家沐浴时才会自动消失，然后亥时三刻会统一熄灯睡觉，除了晚上要执勤的，任何人都要在那个时候上床睡觉。

　　一开始何荷在养病的时候不必在手臂上印上时辰表，但是后来她与母亲及妹妹一起住到了168房间之后，也要按规矩办事。
　　　　可是除了吃饭时间，何荷并不严格遵守那个时辰表，因为其他时间她要么是在住处，要么是在苍狼堡到处瞎溜达，要么是找个僻静的地方眯上一觉。
　　　　在教育中心有一个大的书房，那里是个打盹的好地方，好像从来就没有人去那里拿过书或者看过书。
　　　　苍狼堡的人极为节俭，视浪费为天大的罪过，有一次有个女孩在一张纸上刚写了几个字就把它揉成一团要扔掉，恰巧被何荷看到，她当即羞红了脸，好像自己刚杀了个什么人似的。从她的外表何荷看出来她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何荷还发现了自己在苍狼堡的另外一个爱好，那就是看着那些脑满肥肠的所谓“反抗者”们蠕动着自己的肥胖身躯挤进狭窄的座位里然后唾沫横飞地争吵不休。
　　　　她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摆脱苍狼堡严格的时间限制，但至少现在他们不管她，她被认定为“精神恍惚者”，手腕上绑了一根黄色的丝带，这就意味着每个人都要对她四处游荡的行为加以理解和容忍。
　　　　可是何荷明白，这种状况是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的，他们对轩辕暗鹦鹉的耐心不可能永无止境。

　　何荷与陆青从碧金车里出来，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才到了168房间，在门口的时候，她踌躇着，预料到家人肯定有一大堆问题在等着她。
　　　　“关于通天宗的事，我该怎么跟她们说呢？”她小心翼翼地问着陆青。
　　　　“我觉得她们不会问得很详细的，因为她们亲眼看到通天宗着了火，或许她们更担心的是你会有什么反应。”陆青用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我也和她们一样，担心的是你。”
　　　　何荷把脸靠在他的手上，“我要活下去。”
　　　　之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这个时候是酉时三刻，是思考的时间，也是晚饭前的一小段时间，母亲和妹妹都在家，从她们脸上的关切表情可以看出来她们很担心她回来后会有什么反应。
　　　　没等她们开口，她就把猎物袋打开，黑白猫喵呜了一声就跳了出来。妹妹何丽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把黑白猫紧紧搂在胸前，不断抚摸着它，而那猫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偶尔也对着何荷喵呜一声。
　　　　当何丽把蓝色丝带系在它脖子上时，它又冲何荷长长的喵了一声。
　　　　母亲把自己和父亲的画像紧紧地捧在胸前，然后和那本植物书一起放在一个柜子上。
　　　　何荷把父亲的披风搭在椅背上。
　　　　现在，这个地方看上去算是有了点家的味道了。所以，这次的通天宗之行，还是有所收获的吧。何荷欣慰地想。

　　戌时初刻是吃晚饭的时间，何荷她们正准备去饭厅吃饭时，陆青的星辰腕轮嘀嘀地响了起来。
　　　　这枚表盘上镶嵌了五颗闪烁着星光的宝石，能显示文字信息。
　　　　这是苍狼堡一项特殊的待遇，只有对反抗事业极为重要的人才有资格配备它。而陆青因为救援通天宗百姓有功而获得了这项荣誉。
　　　　“通知我们俩去指挥中心。”陆青对何荷说。
　　　　何荷走在陆青身后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在投入到另一场注定是无情的战斗前，她觉得自己要尽量打起精神来。
　　　　走到指挥中心门口，她迟疑着没有马上进去。

　　指挥中心是一个作战指挥中心，四面墙壁上布满了纵横镜，每面纵横镜里都显示着每个门派军队的部署情况，屋子里还有一张带着控制板的长方形大桌子，何荷没有资格碰那个控制板。
　　　　她走进去时，没有人注意到她，他们都聚集在屋子最里侧的纵横镜面前，正在看全天候播放的九宫城节目，身材魁梧的普淮背对着她正好挡住了节目。
　　　　何荷正想溜走，普淮却看见了她，急切地向她挥手让她过去，于是她很不情愿地慢慢往前蹭，心想纵横镜里反正又没什么有趣的事，无非是一些千篇一律、一成不变的战争场面、轰炸通天宗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当化着浓妆、身着华丽衣服正准备对某人进行访采的明成海出现在纵横镜里时，何荷倒是嘴唇微微扯了扯。

　　慢慢地，纵横镜里竟然出现了周子斐……
　　　　原来明成海访采的对象竟然是周子斐！
　　　　何荷一时之间惊得说不出话来，就像被闷在水底想呼吸却透不过气来，仿佛周围的氧气一下子被口冲了，憋得肺里生疼。
　　　　她赶紧把周围的人推开，挤到纵横镜面前，站在纵横镜里的周子斐面前，手颤巍巍地扶着纵横镜屏幕。
　　　　她在他的眼神里拼命地搜寻着，想从那里看出他是否受到伤害、是否遭受过痛苦。
　　　　但是，周子斐看上去很健康，甚至可以说很结实。他的皮肤光洁亮泽，神态安宁，只是表情严肃。
　　　　何荷实在是不能把眼前的周子斐和日日夜夜在梦中折磨她的那个挨了打、浑身是血的周子斐联系起来。

　　明成海坐在周子斐对面的一张椅子上，调整到合适的位置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周子斐，说：“那么……周子斐……欢迎回来。”
　　　　周子斐微微笑了一下，“老明，我打赌上次的访采你肯定以为是最后一次吧。”
　　　　“我承认，确实是的。”明成海笑眯眯地说，“宿命对决赛前的那次……是啊，谁能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嗯呢，这确实也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周子斐皱着眉头说。
　　　　明成海身子向前探了探，“你那会儿的计划很简单吧，你打算牺牲自己，好让何荷与你们的孩子活下来，是吧？”
　　　　“确实如此，简单明了。”说话时，周子斐的手不停地在椅子扶手上摩挲着，“可其他人也有他们的计划。”
　　　　对，其他人也有他们的计划。何荷想。周子斐已经猜出来我们被人利用了吗？他是否猜出从一开始他们就筹划好了营救我的计划？他是否猜出我们的指点师父申祖庚已经为了他装作不感兴趣的事业而背叛了我们两个？
　　　　接着是一阵沉默，何荷看到周子斐紧锁的眉峰里深刻着皱纹。
　　　　看来，他已经猜出来了，或者有人已经告诉了他。但是奇怪的是，九宫城竟然没有晒晒他，甚至没有惩罚他？
　　　　目前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不过，再怎么说，他毫发无伤、身体健康、思维清晰，她感到无比庆幸。
　　　　一种释然的强烈感觉传遍全身，就像久渴之下饮用了甘泉那样，抚平了她过去几周来所不断遭受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