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即是受》辛木

39、第三十九章

　　黑暗中，一个红色的身影慌慌张张的在昏暗的街道上奔跑，然而亚廉恐惧的发现，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的奔跑，也走不出这条街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亚廉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用手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忽而，眼前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墨卿？你怎么也在这？这是哪里？”然而前面的那抹身影却始终未曾回头，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亚廉焦急的追上去一把握住了墨卿的手腕，然而在那白色身影转过头的刹那，亚廉却惊讶的发现，墨卿的脸竟然变成了骷髅！
　　啊——！
　　亚廉猛的睁开双眼，豆大的汗珠因身体轻微的动作而滑下了脸颊，“怎么会这样!？”感到喉咙一阵干涩，亚廉有气无力的自言自语。
　　“亚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苏方立坐在床边，满面担忧的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神色涣散的儿子。
　　听到父亲的身影，亚廉这才完全的从梦中清醒过来，下意识的偏头，竟没想到房间里除了父亲外，还多出了两个身份尊贵的人。
　　“亚廉见过王上、王后。”
　　“爱卿身体抱恙，不必多礼。”王上压了口宫凤递上的茶水，温和的说道，“今天爱卿在凤凰林里突然晕倒，还真是吓坏了凤儿，苏爱卿，你可查出了你宝贝儿子的症状？”
　　“这……..”苏方立右手捏着下巴，面色十分凝重，考虑片刻后，突然向着王上跪道：“恕老臣斗胆，犬子此病干系十分重大，老臣斗胆，请王上王后先行回避，老臣想要私下问犬子几个问题。”
　　“哦？”闻言王上颇有兴趣的挑了挑眉，“既然苏爱卿有此要求，朕理当成人之美，凤儿，你今天也受了惊吓，这就跟朕先回凤合殿吧。”
　　“如此也好。”宫凤点了点头，然而走到门口时，又复而回头看向坐在亚廉：“亚廉，记住我在凤凰林跟你说的话，凡事三思而后行。”
　　“恭送王上，王后。”
　　待王上王后走了之后，苏方立这才严肃的看向了自己的儿子：“亚廉，最近一段时间，你可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没吃过什么特别的，”闻言亚廉微皱秀美，有些不解的说道：“除了一日三餐和药外，我基本没再吃过什么了？怎么了？您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药？什么药？”
　　“我前些日子遭人暗算，伤了筋骨，所以喝了些汤药。”
　　“每天都喝？”
　　“恩，是啊，一直到进宫才停了。您问这个干什么？您…”
　　“是谁煎的药？”苏方立皱眉打断亚廉的疑问，语气急促的问道。
　　“是墨卿…….”看着父亲凝重的表情，亚廉隐约的觉察到似乎有什么事情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暗然发生了，“父亲，到底是怎么了？我的身体…….？”
　　“你中毒了，”苏方立咬紧了牙关，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灯枯散，你竟然中了灯枯散，我当初竟然错看了左墨卿，没想到…….”
　　“墨卿不可能对我下毒！其中一定有误会！”看到父亲怀疑左墨卿下毒，亚廉斩钉截铁的说道。然而脑中不知怎的突然响起岚如煜那幽灵一样阴魂不散的声音：“你为了左墨卿而放下了我，然而相处了这么久，你有问过左墨卿的身份么？他有主动告诉过你他是什么人么？他了解你的一切，家人，朋友，然而你又知道他多少呢？也许左墨卿这个名字都是他伪造的！也许他接近你根本就是有所企图。”
　　也许他接近你根本就是有所企图，有所企图，有所企图…….
　　亚廉猛的捂住了耳朵，“不要说了，闭嘴，闭嘴！闭嘴！！”见亚廉突然情绪暴躁起来，苏方立愕然的从床上站了起来，“亚廉，你不要激动，现在你的身体很虚弱，需要保持冷静，否则会加速毒素在你身体里蔓延。”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出去，出去，出去！”
　　“好，好，好，我这就出去，你先休息一下，我晚上再来看你。”看亚廉因为左墨卿而癫狂的样子，苏方立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出房门。然而左墨卿现在完全挑起了苏方立的怀疑，无论是灵蜍的到来，还是现在即将登场的解药…….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苏方立皱紧眉头招手叫来了暗卫：“现在去汾阳，我要你去查一下左墨卿的真实身份，记住，越快越好。”
　　“是，大人。”暗卫微一躬身，迅速消失在原地。
　　然而亚廉却并没有听父亲的话，好好的躺在床上修养，苏方立前脚刚一离开屋子，亚廉就立刻从床上起身随后也出了房间，当然，他出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左墨卿。
　　行至左墨卿所住房间的窗外，亚廉屏住呼吸，一反方才急于见到墨卿的态度，现在站在门口反而有点踌躇不定，不知为何，亚廉现在竟然有些害怕见到左墨卿，就像害怕脑海中在出现岚如煜阴魂不散的那些话一样。在门口站了良久，亚廉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屋子，然而刚踏出一步，便听到屋里那熟悉的慵懒而优雅的声音：“怎么，在外面呆了那么久都不进来见我一面？”
　　听到这久违而又十分熟悉的声音，亚廉忽然间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灯枯散，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毒药，他曾经一度想要亲眼目睹它的风采，然而没想到的是，老天竟然这样够意思的替他实现了这个愿望，但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是用这种方式。从开始喝药起到现在，已经七八天了吧，如果灯枯散真的是下在创伤药里，那么自己的命也就只剩下三四天了………然而这些竟也不是他十分在意，他最害怕的，却是这灯枯散真的是左墨卿，那个他深深爱着不曾质疑的他。
　　亚廉仰起脸庞，艰难的逼退眼眶中泫然欲滴的液体，这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左墨卿似乎依旧在苏府一样，悠闲的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亚廉略带怀念的端详着他精致的五官，那似乎唯一不曾改变的五官。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苍白！赶紧过来坐下”见亚廉进屋这么久却一声不吭，左墨卿奇怪的睁开眼，却见到亚廉苍白脸庞上透漏着无比的悲伤，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摇摇欲坠。左墨卿连忙起身扶住亚廉，心理暗自明白灯枯散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我脸色苍白是因为我中毒了，我中了灯枯散。”没有按照左墨卿的意思坐下，亚廉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神定定的看向他，“而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想要问你…….这毒，到底，是不是你下的……”方才在门外所做的思想工作似乎已经变成了徒劳，一想到左墨卿下毒的可能性，一想到自己要亲自张口问出的这个问题，亚廉又迅速的红了眼眶。然而就在泪水阻挡住视线的瞬间，亚廉遗憾又可以说是幸运的，没有发现左墨卿眼中一闪而逝的情绪，这包含了内疚，心疼，自责，不知所措等等等等的情绪。
　　“你不相信我？”在亚廉平复情绪的同时，左墨卿也尽可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亚廉都不会原谅自己给他下毒，即使，自己是为了保护他的苏府，他的家人。
　　“我只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没有对我下毒，我就相信你。”这是亚廉第一次在看到墨卿眼底的受伤后，依旧执着的与他对视。然而这执着的眼神却像魔咒一样，让左墨卿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我为什么要给你下毒，我这么爱你，我根本就没有理由这么做！”
　　“是啊，你为什么要给我下毒？你给我下毒的理由是什么？我连你给我下毒的理由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理由对你下毒！”左墨卿拿开亚廉紧扣自己手腕的手，偏过头低声说。
　　“那就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没有对我下毒啊！”
　　沉默，迅速在两人间蔓延开来，亚廉定定的看着左墨卿，然而墨卿却始终低垂着眼帘。半响后，左墨卿终于开口打破了这本就不应属于他俩的沉默：“我是个杀手。”温润的声音优雅依旧，只是其中却包含了太多的辛酸和悲伤。
　　“什么？”
　　“自从被师傅追杀，离开天山派后，我投到了所罗门那个杀手组织的门下，你遇见我的时候，我正好是任务失败被目标追杀。”
　　“所罗门？杀手？”两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词语就这样从左墨卿的嘴里吐了出来，亚廉有些不能置信的重复。
　　“是啊，”左墨卿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悲伤的笑容，“天山派的叛徒，所罗门的第一杀手，看起来似乎很是风光哈…..”想起养育自己十多年的师傅，对自己出手时那冷酷无情的眼神，左墨卿深深的皱起眉头，想要把这幅让自己痛苦的画面甩出脑外。
　　然而他却不知早已有人私自占用了他的身份，并且很久以前就先入为主的告诉了亚廉。
　　亚廉有些勉强的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第一杀手？”然而在左墨卿肯定的点头的瞬间，亚廉心里已隐约的明白，他们，无法再回到从前了：“左墨卿，你和我讲一句实话，有那么难么？我不在意你到底是谁，我也不在意你做过什么事，甚至，我可以原谅你对我下毒，只要你肯诚实的告诉我所有发生的一切，可是，就这么简单的要求你都不能做到！我真的，很失望。”毫不犹豫的推开房门，然而在跨出门槛的瞬间，泪水，决堤而下，为左墨卿，为自己，也为了他们之间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