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即是受》辛木

12、第十二章

　　沉寂的黑夜里，苏方立一人躺在空荡的床上，不同于白日里的暴躁易怒，此时的他，虚弱的像个病入膏肓的老人，想起亚廉那张和他娘亲一模一样的脸，苏方立痛苦的心都好像揪在了一起。虚弱的他静静躺在床上，陷入了回忆中。
　　雕栏玉柱的后花园，苏方立垂着头站在皇太后的声旁。
　　“方立啊，皇帝可不是哀家一个人的皇帝，他是天下所有黎民百姓的皇帝，这国不可一日无君，要是皇帝他有个三长两短，你要让哀家怎么办，你要让江山社稷怎么办？”
　　“太后，臣真是尽力了，皇上的药，还需要灵蜍的血做药引，可这灵蜍在十年前就绝种了…….”
　　太后扒着手里的龙眼，看似不精心的问，“我听说你的妻子是毒王的女儿？”
　　“太后？”苏方立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小心的看着太后的脸色。
　　“我还听说，她在小的时候吃过好多只灵蜍….”
　　“太后！”听到这番话，苏方立一下子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求情，“太后，婉儿是我的命，求您饶了她吧，没有她微臣也活不下去啊。”
　　“方立，成大事者就要有所牺牲，”皇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用力拍了下桌子，厉声骂道，“她一介女流的命怎可跟万金之躯的皇上的命相提并论，用她救皇上的命，那是她上辈子积下的德！”“再说，她不就是稍微有些姿色么，如果你解了皇上的毒，你要多少美女哀家都给你送去。”
　　“臣不要什么美女，臣只想和婉儿一起白头偕老，求太后放她条生路，也给我一条活路吧。”苏方立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直到磕的满头都是血水。
　　“放肆，苏方立，哀家跟你好说好商量，你不要不识抬举，”皇太后气的起身给了他一脚，“你现在就滚回去把那妖女给我炼成解药，哀家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你如果拿不出解药，哀家就要你苏家一百三十口全都给皇帝陪葬。”
　　苏方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皇宫里走了出来，又是怎么走回了苏府，脑中乱成一团的他现在只想大哭一场。
　　“方立，你怎么了？”婉儿看见丈夫满脸都是血，不禁焦急的想要看清伤口怎么样了。谁知刚走近苏方立，就被他一把搂在怀里，“我爱你啊，婉儿，我真的好爱你….”苏方立紧紧搂着怀里的妻子，无助的呜咽着。
　　“方立，你这是怎么了？”婉儿被丈夫搂着，不解的看着这个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男人。

　　是夜，看着妻子安静的睡颜，心中万分挣扎的苏方立拿出焠了毒的银针，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可想到难道要让妻子饱受煎熬被炼成一颗药丸么，苏方立狠下心了，将毒针刺入妻子的清明穴。感到疼痛的的婉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撞进了一双饱含痛苦和挣扎的眼，“方立，怎么还不睡？”婉儿轻声问道。
　　“你睡吧，从现在开始，我要闭关炼药，三日之内都不会从炼丹房出来，家里有什么事你就自己安排吧。”苏方立忍着心中的剧痛佯装冷淡的推开妻子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卧房。

　　整整两天，苏方立都躲在炼丹房里不敢出去，他怕看到妻子痛苦的脸，更怕皇太后派人来催。直到第三天的黄昏…………
　　与婉儿长的最为相像的二儿子跑到炼丹房外，哭着求自己出去就婉儿，苏方立紧紧地缩在炼丹房的角落里，捂紧耳朵，不想听到儿子凄惨的哭声，就这样，流着同样血液的两个男人，一个在门的外侧，一个在门的里面，同时为了一个女人，哭的撕心裂肺。
　　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道儿子是否还跪在门外，苏方立绝望的坐在炼丹房的一个角落里，回想着自己与婉儿的初次相遇。
　　还是少年的自己有一次为了救不幸被毒蛇咬伤了的狐狸，上山采毒蛇草，却没想到不小心被一只红背蜘蛛给咬了一口，就在全身麻木的苏方立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惨死在山上时，美丽善良的婉儿发现了在垂死边缘的自己。她把他背回家里，给他采草药，帮他解毒，她的父亲也把毕生的医术传给了他，后来，婉儿随着他回家并嫁给了他，还为他生了三个俊美的儿子。这样可遇而不可求的妻子自己却要毒死她，苏方立抓着自己的头发呜呜的又开始痛哭。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太后派人来把他押进了宫。
　　“解药呢？”太后坐在高高的金銮殿上，俯视着自己。
　　“婉儿知道我要拿她炼药，就服毒自杀了。”苏方立好像丢了魂儿一般，呆呆的看着地面，机械的回答。
　　“就是说没有解药？”太后啪的把盛水果的盘子扔向苏方立，雪白的水果盘在他的脑袋上绽放出一朵血红色的花朵。“来人啊，把苏方立给我推出午门斩咯~”
　　“不可啊，太后。”
　　“是啊，苏家一门世代忠烈………”
　　什么太后的声音，替自己求情的声音，苏方立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脑袋嗡嗡的，恍惚间又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仔细听听，竟是婉儿最喜欢唱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睁开眼，已步入中年的苏方立早已泪流满面，曾经与婉儿嬉戏缠绵的床上，现在却只有他一人孤独的躺在上面，婉儿，你恨我么？一定恨我，你对我这么好，把所有的爱都加注在我身上，可我却害死了你……苏方立自言自语,他心中到底有多痛,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再无睡意的苏方立随便披了件外衣，来到书房，在书架上找了几本书便就着昏黄的烛光在书房里读了起来。
　　另一个在深夜里失眠的人便是亚廉。夏季的夜晚虽不是寒重露农但也有几分寒冷，亚廉一个人坐在亭子里撑着下巴看着月亮。
　　“夜里凉，怎么不进屋睡觉反而在这看月亮。”阿岚给亚廉披了件衣服，叹了口气挨着亚廉坐下，“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对不起，让你因为我和你父亲吵架。”
　　“不管你的事，是他不对，”亚廉侧过头看着月光下阿岚苍白的脸色，心疼的说，“对不起，我把事情搞砸了，不但没有让他给你解毒，还跟他吵翻了。”
　　看着自责的亚廉，阿岚伸手把他搂在了怀里，用下巴轻轻摩擦着他的头顶，“亚廉，我想了解你，想能无时无刻的站在你身后安慰你，所以，和我讲讲你和你父亲的事吧，看到你因为我所不知道的事情而痛苦着，我感到自己很没用……”说到这阿岚不禁紧了紧拥抱着亚廉的双臂，好像如果不这样做，亚廉就会离开他一样。
　　听到这番话，亚廉心中很是感动，虽不愿再去回忆那段令自己痛苦的记忆，可既然阿岚想要知道，亚廉还是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把那过去的故事娓娓向阿岚道来。
　　当说到母亲被病魔痛苦折磨时，亚廉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悔恨和愤怒让他的身体都开始颤抖，阿岚温柔的抚摸着亚廉的长发，直到亚廉平静下来，继续这个残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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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只是平淡的叙述，但自己能痛快的说出这番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亚廉还是觉得心中舒坦了许多，发泄完心中的不满，亚廉也彻底的冷静了下来，“我明天在去求他，我一定会说服他让救你。”
　　“不要，”谁知阿岚却拒绝了亚廉的好意，“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如果要用你的痛苦换回我的命，我宁愿就这么死去。”
　　“阿岚………….”亚廉含泪绽放了笑容，“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会尊重你的决定，只是黄泉路上我要与你作伴，我绝不会让你感到孤单。”
　　“傻瓜…”闻言阿岚紧紧地抱住了亚廉，把头埋在他若有若无飘着风信子花香的颈窝里，“我们回青华山吧，我想再和你一起看一次日出。”
　　就在两人拥抱在一起，心中充满着对彼此的感动时，一声冷哼破坏了所有的气氛，“我保证你们还没走到青华山，这个小子就毒发身亡了，到时候你俩就到地狱里去看日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