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司青子

14、舆论

　　“林暮……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叫救护车。”
　　叶莛霜哭的哽咽。

　　她用那只没受伤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林暮从自己身上拉开，靠在墙上。
　　她跑过去捡起她的手机，幸而手机只是屏幕有些裂痕，不影响正常使用。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叶莛霜左手骨折。
　　林暮背部受伤严重，红肿，青紫，局部淤血，全身上下都是被打的痕迹，额头被一棍子打的大出血。

　　送到的医院是恰好是安秀雅所在的医院。
　　安秀雅得知消息后，连忙赶去病房。
　　看到女儿打着石膏的左手，又心痛又自责。

　　“霜霜，都怪我，没能处理好这件事，害得你受这罪。”
　　“妈，你别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大碍。”
　　和林暮相比她的不算严重的了，医生现在还在处理他的伤口。

　　“我听说你和一个男生一同被送进来的，是林暮吗？”
　　叶莛霜情绪低落下去，“嗯”了一声。然后她把林暮护着她，不让她受伤的事情和母亲说了下。
　　“一会要好好谢谢人家。”安秀雅叹息。

　　林暮处理好伤后也被送到了这个病房。
　　林暮的母亲赵琳也赶了过来。
　　“小暮，你怎么被人打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赵琳扑到林暮病床边，哭着问。
　　“我没事。”林暮对着母亲安抚一笑。

　　叶莛霜从赵琳一进来就盯着她的脸看。
　　好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你是林暮的母亲吧？”安秀雅问。
　　“是的。”

　　赵琳这才扭过头看向她们，瞧见叶莛霜后一副惊讶的表情。
　　“你是那天在医院的小姑娘？”
　　“你是那个……护士？”
　　叶莛霜也是一脸惊喜，怪不得这么眼熟。

　　她竟然是林暮的妈妈。
　　奇妙的缘分。
　　叶莛霜看向林暮，林暮却微蹙眉头，一副思索的模样。

　　安秀雅听着两人对话，问:“你们认识啊？”
　　“妈，就我之前发烧，林暮妈妈是给我换药的护士，还帮我买了些吃的呢。”叶莛霜解释。
　　“这样啊，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赵琳说。

　　安秀雅又看了看叶莛霜和林暮，犹豫着说:“我们到外面说一下他们的事情吧。”
　　赵琳看了眼林暮脸上的伤，神情哀伤，“好。”

　　她们出了病房后，这里面就剩下叶莛霜和林暮两个人。
　　“这些事终究还是瞒不过你妈妈了。”叶莛霜感慨。
　　林暮低低“嗯”了一声。
　　依旧是一副皱着眉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受伤了，所以身体不舒服？
　　“你是不是很难受，我看你表情不太好。”叶莛霜试探着问。
　　林暮摇摇头。
　　那为什么一直皱着眉头，叶莛霜疑惑。

　　过了会，林暮抬起头，看着叶莛霜，“你不是说那天有人陪你吗？”
　　叶莛霜:“？”
　　半晌，叶莛霜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她输液那天。

　　林暮打电话说陪她，被她以有父母陪为由拒绝了。
　　呃……
　　怎么回答呢，说因为自己那天并不想见到他吗。

　　林暮却像是知道了答案，垂眸，没再问下去。
　　看起来很失落，很受伤。

　　叶莛霜觉得不是滋味。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你别生我气。”
　　林暮抬头，看着她，好半晌才轻声回答:“我没生气。”

　　病房外面，安秀雅和赵琳说了这段时间林暮身上的事情。
　　赵琳这才知道，为什么林暮身上偶尔有些小伤口，他没说过，自己也没过于在意。

　　小时候林暮每次被欺负都会告诉她，后来就没再说过了，她就一直以为是他没被欺负了。
　　现在想想，自己对儿子真是太不上心了。
　　赵琳内心一阵难受和自惭。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哎，你也不用太自责，这也不完全怪你。我女儿在学校被人欺负我也不知道，要不是我发现了，还不知道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呢。”安秀雅安慰赵琳，“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

　　“对对，应该想想怎么解决。”赵琳回过神来，“那就再报一次警，他们这次这么过分，警察总会逮捕他们吧。”
　　安秀雅摇摇头，“我已经给警察打过电话了。那个路口没有监控，又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直接证据。”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你别担心，我们回去再想想办法。”

　　叶莛霜打了石膏已经可以回家修养了，而林暮身上受伤严重，脊柱受伤，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

　　一开始林暮不同意住院，太花钱。安秀雅提出这钱由她来出，就当是感谢林暮对叶莛霜的保护。
　　虽然赵琳和林暮都不同意，但最后被安秀雅强硬地说服了。

　　“那我先回去了。你在医院好好养伤。”叶莛霜向林暮告别。

　　回到家，叶莛寒知道这件事后怒气冲冲。
　　“那些人是谁，家在哪？我非把他们揍一顿不可！”
　　“哥，你冷静点。”叶莛霜拦住叶莛寒，“妈说给爸打个电话问问。”
　　叶莛寒这才冷静下来。

　　叶万州是一名律师，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
　　接手过各种案件纠纷，他现在正在外省处理一件刑事案件，这种事问他确实再好不过，只不过之前不想让他担心，一直没告诉。

　　安秀雅和叶万洲大致讲了一下事情经过。
　　叶万洲莛听说后，也是十分恼怒:“把我女儿都打到骨折了，这群人太过分了吧！”
　　“你先别顾着生气了，现在要想想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一天不解决，霜霜这个学上得就不安全。”

　　电话那边沉默。
　　许久，叶万洲悠悠叹口气。
　　“这种校园暴力事件，没有明确的法律法规。而今天这场殴打，又没有直接的证据，很难办。”

　　安秀雅情绪有些激动:“所以呢，我们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欺负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叶万洲思索一会，好半天才重新开口:“你不是说霜霜之前录了他们打人的视频吗？”

　　“是啊，怎么了？”安秀雅不解。
　　“或许，这种事情，只能借助网络舆论的力量了。”

　　叶万洲精读法律，最后却对法律无可奈何。处理案件的时候，他见过不少性格偏激的人，利用其他途径达到目的。
　　或许是受了这些影响，叶万洲竟想到了这种方法。

　　虽然这样做有些莽撞，不太合适。可他却觉得这是能最快、最有效解决这件事的办法了。
　　现在这个时代，网络发达，信息传播快捷，人们常在网络寻找情绪宣泄口，也常在网络寻找公道。

　　安秀雅把这个想法告诉他们。
　　叶莛寒非常赞同，但叶莛霜有点迟疑。
　　虽然近些年出现很多借助网络力量处理事情的例子，但是网络难以控制，也容易引起反噬。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些人根本没有悔改之心，你现在不行动，谁知道后面他们还会不会有更疯狂的行为。”叶莛寒看着妹妹犹犹豫豫的神色，恨铁不成钢地说。

　　说的对。
　　这些人没有任何同理心。
　　叶莛霜脑海里浮现出林暮被人打的几乎昏迷却仍死死护着她的场景。

　　她同意了。
　　从手机里找出那个视频，给林暮这个受害者打了马赛克，然后发给了安秀雅。

　　叶万洲做律师的，有很多人脉。
　　他把这个视频发给一些大V，又把这些天来叶莛霜的经历转述给他们，甚至把叶莛霜和林暮在医院的检查报告和受伤部位的图片也一并发给他们。

　　有了外部力量推动，加上大V的宣传，经过一晚上发酵，C市岚风中学学生遭到长期校园欺凌的话题，被顶上各大软件热搜。
　　对于这种话题，或看热闹，或同情，或愤愤不平，一直是网友们乐于讨论的内容。

　　事情很快就发酵开来，很快就有人扒出视频中的人是岚风中学的陈逸轩、李婷等人，也有人认出被打的人身形很像林暮。
　　平日里，在现实中大家不敢反抗。但在网络上，没人知道身份，大家都勇敢了许多。

　　有同校或同城的人出来发声，说他们平常就经常校园暴力他人，进行嘲讽、孤立、殴打。很多人都受过他们的欺压，和学校反映后，碍于这些人的家庭背景，学校视而不见，不作为。

　　他们并不是空口胡说，竟然有很多人都附上了被欺负的证据，证实了他们言论的真实性。

　　更有人出来详细讲述，说视频里的人被打的人很像和他一个年级的LM，他的家庭很贫困，现在由母亲一人抚养，但是学习很好，是学校的年级第一，平时都很谦逊沉默。另有一个女生，是这学期转来的新生，因为帮助他也一并被他们欺负。

　　一时间，网友对LM和这个转学生表示心痛，对陈逸轩等人大肆讨伐，连带着岚风中学也一起被骂。
　　当然，也有人对这个事情的真相保持怀疑态度。

　　叶莛霜起床后想看看事情发展，就看到这个局势。

　　“这些人也太可恨了吧，多大仇多大怨啊，把人打成这样。”
　　“他们根本不是人，是魔鬼。”
　　“被打的人也太惨了。听说现在家里只有妈妈养他，妈妈该有多心痛啊。”

　　“有权有势就是厉害，学校都不管。”
　　“没人觉得这个转学来的女孩子也很棒吗，敢于站出来帮助这个男生。”

　　“我觉得大家都冷静一点，谁知道事情是怎么样的呢？”
　　“就是啊，那么多人怎么就他经常被欺负。他就一点原因没有吗？”

　　“虽然但是，我听说在这种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心理都容易有问题，容易养成斤斤计较的性格，说不定就是他的问题。”
　　“我只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双方都有问题。”

　　什么奇葩言论！
　　叶莛霜烦躁地关上手机。
　　被打了不去谴责施暴者，竟然还要受害者自己从身上找原因。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完美受害者。

　　显然，安秀雅和叶莛寒也看到了网上的一些逆天言论。
　　叶莛霜走到客厅就看到自己哥哥对着手机骂骂咧咧，母亲脸上也是蕴含着怒意。

　　见到叶莛霜出来，安秀雅收敛起情绪说:“霜霜，刚才家长群里，你们老师发通知了，说今天不用去学校，学校暂时停课，开学等通知。”

　　叶莛霜点点头。
　　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去学校，学生也没法上课。学校估计正思考对策呢。

　　“先吃饭吧，别想那些了。”叶莛寒嚷嚷着，“哎，你是开心了，可以不上课，我一会还得去学校。我跟你们说，这高三真不是人过得日子，整天就是做试卷考试，把人累死。”
　　叶莛霜笑笑，抛开那些烦恼，和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早餐。

　　吃过饭的时候，叶莛霜收到了乔心玉的电话。
　　“怎么了吗？”叶莛霜问。
　　“莛霜，你看到网上那些事情了吗？”
　　“嗯，我知道。”

　　乔心玉踌躇着问:“我看到你胳膊受伤的事情了，你现在怎么样了？”
　　叶莛霜笑笑:“我没事，现在好多了，你不用担心。”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挂了电话。

　　叶莛霜点开微信，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
　　她转入岚风中学，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是了解事情的好渠道。很多以前的同学和现在的同学给自己发消息询问情况，甚至还有自己殉了的渣男前男友。

　　有些是出于关心，有些是为了满足八卦欲。
　　叶莛霜挑着回了些。
　　现在班里的同学，她就回了赵磊的。
　　其他人她都不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