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蓝草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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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吓得我喉咙一紧，睡意全无，瞠目结舌地无法动弹。
“开窗，子初，乖。”付霖伏在窗外，苍白的脸与我近隔咫尺，嗓音依旧如罂粟般诱人地好听，“开窗。”
我心跳得像百米冲刺过后一样。忽然灵光一现，想到姥姥就在隔壁的房间，方想着大叫一声，却嘶哑着嗓子发不出一丝声音来。于是小心翼翼地往后挪动着，抓着床被的手都出了冷汗。可是他依旧伏在窗外，用他深邃的眼睛死盯着我。
“子初，我带你去我的世界。……乖，跟我走……”
我心说，子初啊子初，你这个傻帽被他的花容月貌给骗了。瞧瞧，便宜没好货，中看不中用。不中用埋怨埋怨也就罢了，这还是个孽障。这不，来索命了吧。我如果跟他走我就是傻帽中的傻帽，幸好我关了窗户，谅他也拿我不着。我正盘算着，却见付霖嘴角勾起来一抹诡异的微笑。这微笑笑得我心里一寒。
“呵呵，子初，小小的锁你以为能奈我何？”
话毕，只见锁竟然自个儿慢慢地挪动起来，那声音缓慢而刺耳，听得我一粒粒牙齿在牙仁里发酸，如青石榴的子，剔一剔便会掉下来。莫非这鬼还有读心术？心里暗骂了一句，我鼓起勇气上前去扳锁。现在想想我真是傻得可爱，干啥有个门不跑，非要和窗户较劲呢。我就这样用了吃奶的气力去扳锁，可是无济于事。“哐当”一声，锁被打开了。窗户先只是露了条缝，风一吹，愣是一下子空旷旷地全打开了。窗户大开，付霖黑压压的影子就在眼前，有无数雨丝迎面打来，折腾得我不得不眯起眼睛。在恐惧与绝望中，有一瞬间我感觉时间静止。
“乖……”
胸口一阵窒息。
天空中一道闪电撕破了天际，刷得我的脸惨白惨白的。
突然身后一声尖锐而嘶哑的尖叫：“子初，闪开！”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姥姥。果真“天不绝人愿”呀，改明儿若我还有命，得去镇子里的正果寺里烧几株香。
我应声一倒，随即看见姥姥风风火火地抓了一把什么白白的东西就往付霖身上洒，她老人家的动作好生利索。雷神的战车震耳欲聋地滚过。那一粒一粒的白东西洒在付霖身上就粘住了，像是火烧一样发出“嘶嘶”和“噼里啪啦”的声响，定睛一看，原来是糯米。
付霖的身体立即千疮百孔，像陨石撞地球一样被撞出好多黑洞洞。他叫得比杀猪还惨烈得多，亏我前面还看好他的嗓音。他优雅美丽的脸在尖叫中扭曲，腐烂，五官像腊一样剥落，面目全非。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融化，融化成黑色的水，一股浓稠的尸香袭面而来。一阵恶心从胃里翻涌上来。
正在这家伙痛苦地挣扎之际，姥姥又给他补了一把糯米，同时用奇怪的腔调唱着什么口令。我就这么幸运买到一张门票，给你眼睁睁地看着一只鬼如何被神勇的姥姥制服。直到付霖完完全全融化在了夜色里。
我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姥姥也惨白着脸对望着我。
我惨淡一笑：“姥姥，你不是看不见他吗？”
姥姥说：“不像你靠阴阳眼，我是靠——老女人的直觉。”
第二天去学校，付霖坐的地方连桌椅都没有，他那里原来是放扫除用的扫把拖把和桶的。我那本数学练习本上，他写过的那道题，全都是笔记诡异的鬼画符。打听过学长才知道，几年前有个叫付霖家伙，成绩总是年级前三。他和学妹谈恋爱的事情一经敌视他的人宣扬，弄得整个学校都知道了，所有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他。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校长也纵容他。只不过付霖在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竟然连本科都没有考到。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父母发现他猝死在家中。具体的死因，传得是一个比一个玄乎，也乏了真实性。
从这件事后，姥姥就想办法帮我治治阴阳眼。
她说，阴阳眼源于眼球疾病邦纳症候群。有些人的视网膜失去了一部份的视物功能，那一部份的眼球便出现了幻觉。
姥姥会讲科学才怪，她自己最信邪。我知道她只是在安慰我。
“不用了姥姥，十几年的，都习惯了。”
是啊，十几年了，大概又是八字惹的祸，我从生下来就是阴阳眼。我爸爸在妈妈生出我之前跟一个加拿大的女人跑了，妈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升天了，我打小是跟着姥姥在这个小镇子长大的。小时候的事情我都记不清楚了，姥姥却还牢牢地不忘。她说呀，我小时候，性子很孤僻。常常是一个人在一旁阴凉的地方自娱自乐，还常常会自言自语。多不吉利呀。其实我不是在自娱自乐自言自语，我有很多很多玩伴。就中，有一个小男孩叫皮皮，说话会结巴，总是把“妈妈这”呀“妈妈那”呀的挂在嘴边。我瞧不起他，经常抢他的东西。有一次抢走了他的糖果，就是糖纸是彩色玻璃纸的那种水果糖，我特爱吃这个。我拨开糖纸就往嘴里塞，却发现味道不对劲，吐出来一看，是一只绿莹莹的金龟子。于是我就哭着去找姥姥了。这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就是千万不要抢别人小朋友的东西。
姥姥从此不准我和他们玩，不准我一个人呆着，至少十岁前都不准。
你一定想知道更多关于阴阳眼的事情，或许你以为这很酷，可是我告诉你其实这压根儿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比如你看见厨房里的无头鬼老王，他会不厌其烦地问你“我的头去哪儿了？”。这老顽固根本犯不着搭理他，他也就这走来走去唠唠叨叨的本领，一点出息也没有。做鬼也做得有出息一点好不好呀。我见过一个稍微有出息一点的，在学校里的时候。女生上厕所动作慢的很，常常要排队。那会子我正在排队呢，忽然发现有只缩着肩膀的猥琐鬼趴在地上偷看那间厕所的女生方便。口水都流出来了，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我跺跺脚咳嗽了两声，那猥琐鬼匆匆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正好用刀子般的目光给了他一巴掌。他大概也觉得害臊，穿墙走了。再者，初中升旗的时候是要穿礼服的，女生的礼服下面是条短裙。有一次，我温馨提醒我的班长说，有个鬼在掀她的裙子。她高傲地哼哼，这叫起风。我笑道，原来就只有你的裙子底下起风。她说，少拿你的鬼神论吓唬我，什么这都二十一新世纪了还闹封建迷信，真可笑。她还说，你要是叫一只帅一点的鬼亲一下我的左脸，我就相信你这世界上有鬼。我耸肩，没辙了。就算是找一只丑一点的鬼扇你一巴掌，鬼也懒得理你。
实际情况就是这样，无论你描述得多么栩栩如生，都不会有人相信你的“鬼话”。我在一次次撞壁之后学会了沉默，不再和任何人说我是阴阳眼这破事。当然这也完全不会影响我的生活，鬼不犯我，我不犯鬼，相安无事，天下太平。只有姥姥相信我。遗憾的是，她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这就好像生活一样，你没有办法改变，就只有适应。
好了，该入正题。以下才是我真正想跟你讲的故事，一个跨越了漫长的岁月，承载了我所有的悲伤与欢愉的故事。我断断续续地记录着它，延续着自从高中养成的写周记写随笔的习惯。我不知道是否有一天你能看到它。哦，当然。如果你看到我在扯这些有的没的废话说明你已经在看它了。
总之，无论你是谁，请相信我的诚意。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蓝草镇（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