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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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宁匆匆赶到，吴宇很抱歉：“一晚上她也没吃点东西，又被灌了不少，都没注意到就醉了。丫头犟得很，喊你过来也实在无奈。”
舒宁摇头说没事。
常笑趴在桌上望着她笑，又对吴宇摆摆手：“部长再见。”
吴宇低声对舒宁说：“我陪你一起把常笑送回酒店。”
醉酒的人听力却出奇地好：“不用。其实我自己也能回去。我没醉，只是有些头晕。”
舒宁闻言哭笑不得，还是劝吴宇先离开了。
吴宇走后，舒宁去扶常笑：“笑笑难受吗？自己能不能走？”
“能走。头晕，我想歇会儿。”
“走吧，我们回去歇。”
常笑醉眼迷蒙：“去哪儿？”
“回家。”
“呵呵，室长，我家离这里好远。”
“那回我家。”
“你家有郝师兄，我不去。”
“那你说，去哪儿？”
“我就是想一个人坐在这儿好好想，到底去哪儿。结果你就来了。”常笑撅嘴又皱眉。
出了酒店，常笑挣脱舒宁，力求举止如常却仍然摇摇晃晃往前窜。两人都没发现身后马路上有辆车缓缓跟随着。
走到漂亮的观景步道，常笑咚的一声仰摔在草坪上。
舒宁一声惊呼，大步跨过来扶她。
常笑侧头笑望她，拒绝她的搀扶：“让我这样待会儿，室长。”
“地上太凉，当心感冒。”
常笑伸出手指指天：“北斗七星高。”
舒宁跟着仰头，黑黢黢地天空什么也没有。啐她：“疯子。”
常笑也不反驳，咯咯笑。
舒宁无奈，坐在草坪边的长椅上：“笑笑，你有心事？”
“室长，好想你呀。”
“笑笑，到底怎么了？”
看着黑沉沉的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吸进去的夜空，常笑满脸怅然，“室长，为什么我这么失败呢？”
舒宁屈身蹲在她身旁，路灯微弱的光线映射下，常笑眼角一片晶莹。“笑笑，你怎么会失败呢？婚姻顺遂工作出色，好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常笑咯咯直笑。起身跌跌撞撞往前走，才走出几步又咚的一声跌倒在冷硬的路面，舒宁没来得及拦住。轻揉她磕在路沿的头，“你傻呀，摔下去不疼吗？”
“不疼。室长，这怎么能算疼。”指了指胸口：“这里，每一天每一刻，都好像有东西在撕扯拉拽在啃咬，这里才真疼。我真想扒开把里面的东西都扔掉，就不疼不难受了。”
“笑笑，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是懦弱又自私的胆小鬼。我不能大方地说请你走好，不能痛快地说祝你们幸福……人怎么能够变成这个样子……”
舒宁抱着她的头，那边常笑一个人继续喃喃自语：“这是报应。我放弃别人，所以有人丢弃我离开我；我让别人伤心于是老天安排我难过……我不喜欢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太公平而我又太笨。”
帮她理长发上的草屑：“你哪儿笨啊，笑笑一直很聪明。”
常笑又笑，呛咳使泪水更加肆虐：“我哄大家，大家也哄我。装作开心满脸幸福，大家便都善意地哄我说你单纯快乐让人羡慕……我蠢笨至极，没有一件事情做得好。这个世界太公平，所以一件事一件事报应不爽……什么都做不好……讨厌这个世界……太累……”
“没有那么糟糕，笑笑，一切都会过去的。”
“过不去的。我等了很久，就是过不去。我在自食恶果……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也许下一刻就撑不住了……”
舒宁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说的是什么，只是静静听她喃喃诉说。
文一训站在树影里，默默地看着听着。好一会儿才走上前。
舒宁诧异：“文师兄？”
文一训说：“这边不好打车。我跟过来看看。”指着马路上的车，“上车吧。”
“你的手？”
“不碍事。先把笑笑扶上车。”
舒宁松了口气，扶着常笑起身。常笑仰头，眩晕模糊的光影中眼前人的轮廓却熟悉得深刻，就如同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的样子。或许就是在梦中，第无数次探出手犹不死心地想要触碰那根本不存在的真实。蓦然间，那些让人全身发冷的现实如同一道闪电划开这安静一隅地幻象……绝望像潮水涌来，常笑嗖地缩回手，甩开舒宁踉跄跑开。
舒宁看着奇怪的两人发愣。
文一训大步追上去，单手拽住常笑胳膊，“笑笑！”
“放开！你放开……”常笑嘶嚎着想挣脱，喝酒之后力气出奇得大。一个硬要挣开，一个硬不松手，结果两人一起狼狈跌在地面。落地之前文一训伸出受伤的左手揽着她的腰一旋身自己做了肉垫，一声闷哼依然没松开手。
紧跟上来的舒宁见此场景目瞪口呆。
“放手，你放手！”常笑犹自挣扎。
文一训艰难坐起身，捧着她的脸：“看着我，笑笑，我是谁？”
常笑摇头，闭眼不看。一把将他推开，“不知道，不认识。你放手，我要回家了……”推搡间早就翻江倒海的胃更觉难受，一股脑儿倒出来，大部分溅在自己外套上。常笑制气，狼狈不堪地把外套脱下扔掉，瘫倒在路边瑟瑟发抖。
文一训把车钥匙扔给舒宁：“你来开车。”脱下大衣裹在常笑身上，一把将她抱起。
舒宁担忧：“你的胳膊？”
文一训一脸灰败：“没事。走吧。”
常笑全身乏力，被文一训的大衣裹着像只蚕茧只露出一颗头，还不死心地喃喃：“你放开，让我自己回去。”
把疲惫至极陷入昏睡的常笑抱回酒店她的房间，舒宁帮她盥洗更衣。文一训放心不下，到前台要了临近的客房歇息。夜已很深，只余自己一人时感官仿佛才回到躯体。臂上的伤隐隐作痛，习惯地把手揣进衣兜摸烟，抓了把空才想起大衣在常笑房内。她的泪颜总在眼前翻浮，酒后语焉不详含义莫名的话语不停在耳边响起。几年后的重逢，她好像变了不少，也或许是成熟了。这样的常笑陌生又有些飘忽，在他看来总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劲。只是有一点没变，依然不轻易与人分享心事……
敲门声把文一训从沉思中唤醒。起身打开房门，舒宁焦急的脸在走廊灯光中闪现：“师兄，笑笑一直呕吐。她有胃病，还是送去医院看看吧。”
去医院的路上，文一训问起常笑的胃病。舒宁将前阵常笑酒后住院的事说出来。文一训听后不语。舒宁坐在后排，将常笑搂靠在自己肩上。偶有对面而来的汽车灯光打在文一训看不出表情的脸上。舒宁在心中长叹，这两人当年曾是怎样羡煞旁人的一对佳偶，却走到如今这样的境地。说不好是世事无常还是人心莫测。
常笑悠悠转醒，宿醉后的不适如一洌寒风急急扑来。头痛欲裂，胃里空荡荡如同火烧。天光已然大亮，洁白的天花板提醒自己再次进了医院。前夜的事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自己不停灌酒，没有多久就不胜酒力头晕乏力。然后，室长来了……
再然后，记不起了。
常笑羞愧难言，不敢想旁人如何看待自己这样不懂事的举动。
“醒了？要不要喝点水？”温润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怀疑自己还在梦中，常笑费力扭头张望，却迎来又一阵失重一般的天旋地转，低吟一声。
“胃痛？还是哪里不舒服？”文一训紧张地探手抚上她额头。
不适令眉头紧锁。睁眼，不敢置信地对上那双熟悉深不见底地黑眸。
不知自己酒后有否在他面前失态，不知自己是否说过做过失格的事，而他显然已经知道自己不该醉酒。浑身地血液一时全都涌上脸颊，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费力地躲过他单纯关怀地抚触，摇头说：“我没事。”
手掌落空，顿了下才收回。视线落在她脸上。良久，他轻声说：“不要逞强。”
不敢睁眼与他对视，微微侧身太阳穴靠在枕头上让自己舒服些：“没有逞强，只是很困。”
帮她把背后的被子捏好，又把输液管理了理：“吃点东西再睡。”
“不想吃。”
文一训也不勉强她。静静坐在一旁，打开手机看新闻。不时起身出去接听电话。
再次坐下时，常笑说：“师兄，你回公司吧。”
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文一训点头：“好，一会儿舒宁就会过来。”话是这样说，依然坐下等舒宁赶来才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