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很清高》两个久久

13、她很清高

　　大三升级大四这一年，是命运转折的未知截点。
　　但凡能够称为“影响命运的巨大转折”都是这样，身在其中的人只能感到惴惴不安，却不知道命运这张巨大的手，将棋盘上的渺小生命安置于何处。

　　美芽也是，前二十几年没有经历过的社会的毒打，在即将踏入社会的预备年里悉数反弹。
　　美芽成了爱情和友情的双失青年：大壮和美芽分手了，文君也疏远了美芽。

　　美芽欲哭无泪，她曾经以为自己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再不济，也是拿着天之骄女剧本的人。
　　但是谁能想到，她在爱情和友情上双失呢？

　　交付了身心的男朋友大壮，说分手就分手，据说和年轻的学妹勾搭在一起。
　　还pua她，说：“美芽，你实在脾气太大，我受不了。小美，小美就不一样了，小美温柔。你说名字都是美，怎么人就这样如云比泥呢？”

　　想找闺蜜文君寻求安慰，文君根本不搭理她，飞到巴黎去看时装周了。

　　美芽憎恶陈娇娇不是一点点。
　　不仅因为陈娇娇过得很好，还因为陈娇娇曾经那样不如她。

　　这一切的转折点，好像就是那年的生日。那年的生日，就是一个分水岭。
　　美芽总是在回忆那年的生日如果陈娇娇不出现，那么司洋即使不同文君走，文君也不至于恼羞成怒，而后如此疏远自己。

　　文君当然是不愁工作的，自家的企业总有她的容身之地。
　　美芽就不一样了，美芽注定将成为大都市的芸芸众生，打工人中的一员。

　　大三的实习美芽就很不顺利，转眼大四，准备考研的同学拿着实习记录回来继续读书；准备出国的同学忙着英语考试和面试申请；忙着毕业的同学都已经渐渐有了心仪的公司，准备从实习生开始慢慢熬日子。

　　但是美芽经历了一个彷徨的暑假，等再开学的时候还是双失，不，三失轻年。
　　爱情爱情大壮黄了，友情友情文君不搭理她了，实习实习地方还没有着落。

　　美芽成为了孤家寡人，整个暑假大部分时间都游荡在人影稀疏的大学城，像一缕幽魂。
　　失魂落魄的曾经在马路上差点被公交车给撞了，还是被同样滞留学校的许丽给拽了回来。

　　许丽是美芽的说客，她试探着问陈娇娇：“你那个公司是不是能内推？咱们班就美芽一点着落都没有，你试着给她内退一下试试看呢？”

　　彼时，陈娇娇难的回一趟宿舍，还是看在许丽的面子上回去看看她新买的衣服，听到这番话脸拉的老长的，又盯着许丽看了挺久。
　　许丽被她看的有点慌，只问：“成不成的都行，你别这样看人啊，瘆得慌。”

　　大学城少女千千万，不乏名门贵女，也不乏奋斗强人。
　　但是陈娇娇唯独和许丽说得来，无他，她们是一类人尔。

　　许丽就是大一那年就登上那些车顶放水的商务车的姑娘，短短三年，她已经鸟枪换炮，再也不做流萤了。
　　许丽现在是一个外地土老板在帝都的“女朋友”，不仅给她在大学城附近买了一间小公寓，还把驻京办事处的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交给她打点。

　　许丽有许丽的风光，许丽也是这一届国经贸的神话。
　　但是人呢，可能曾经缺失过，就一定要找回场子。
　　许丽发达之后就变成了一个事事都要操心的大姐大，你看，连那美芽找不到工作她都要横插一脚。

　　陈娇娇闲闲地说：“你们公司招了她算了，反正老板娘你也要招人，招谁不是招啊，不如帮衬一下同学。”
　　这话说到了许丽的痛处上，她那个土老板的办事处很小不说，统共算上她也就两三个人，招不招人的另说。
　　单说放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大学生在男朋友身边－－即便她的男朋友已经将近五十、且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那句话怎么说？男人至死喜欢二十五。
　　许丽不敢冒这个风险。

　　许丽戳了一下陈娇娇的脑门：“死丫头，我待你也不薄，你尽出什么馊主意。”
　　紧接着又把其中的厉害关系分析给陈娇娇听：“你帮她一把，她受了你的好处，自然要对你唯命是从的。这是其一。”
　　“其二呢，你那个公司你又不打算做下去，便宜谁不是便宜？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第三嘛……”

　　“编，你就接着编。”陈娇娇好整以暇看着许丽。
　　许丽笑嘻嘻地挠她痒痒：“第三嘛，你是天字第一号的好姑娘呀。”

　　陈娇娇不说话了。
　　她才不是天字第一号的好姑娘，她只不过是个拜金虚荣的、喜欢撒谎的、又穷又坏的小镇女孩。

　　但是许丽说的对，那个公司她不打算做下去。
　　公司氛围其实还不错，尤其是知道她和甲方爸爸金立身关系还铁，不乏有大献殷勤的。

　　但是司洋不喜欢她做下去，他不希望她做的，她就不会做。
　　因为司洋才是她最大的老板。
　　摸鱼可以，但是兼职不能喧宾夺主，否则一定得不偿失。

　　陈娇娇已经决定放弃实习，转头就把决定给人事说了。
　　hr扼腕叹息，他们唯独想签约的就是陈娇娇。人美漂亮、大方得体，更主要的还是带资进组，一个顶了一个组。
　　陈娇娇于是顺便说一嘴：“我有个同宿舍同学，您要不给个机会？”

　　hr也是人精，大学生年年有，有个关系户固然最好，关系户留不住，有个关系户推荐的也是好的，以后转弯抹角能扯上点关系。
　　要是实在不行？实在不行的话实习期满解约就好了嘛。

　　hr于是笑眯眯地伸出手：“祝福娇娇前程似锦。”
　　陈娇娇也笑，花一样。
　　虚假对虚伪，真是绝配。

　　转头美芽收到公司的面试邀请，挂了电话不知道怎么面对陈娇娇。
　　陈娇娇就当看不见，照样该不回宿舍不回宿舍，该吃饭吃饭，该上课上课。

　　就这样憋了美芽好几天，美芽终于对陈娇娇说：“谢谢你呀，娇娇。我原先以为你……后来我知道，是我识人不清，你才是顶好的。”

　　陈娇娇抿抿嘴，笑着接受了美芽的好意。
　　“以前小不懂事，我们一笑泯恩仇。”她笑的大方又单纯。
　　她终于体会到那种人上人的感觉，看待比自己低劣的蝼蚁的那种优越感。

　　曾经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帝都本地工薪阶层，她现在已经凌驾于她之上。
　　美芽感激涕零，说是要请陈娇娇吃饭感谢。

　　陈娇娇说：“还没一定的，我就是和hr说了一声。不过我和甲方熟悉，我让甲方爸爸也帮你说说好话。”
　　她当着美芽的面给金立身打电话，金立身接到陈娇娇的电话还有些诧异。

　　“您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那句话怎么说的？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感情我是钟无艳啊？”
　　“哪能呢？小金总您要是也是金无艳啊。”陈娇娇开着免提和人打趣，“实习我辞了。”她说，顿了顿，给足了金立身反应的时间。

　　那边金立身大呼一声：“太棒啦！我算是功成名就了，我算是大功告成了，我算是功德圆满了……”
　　一串的形容词只听得美芽一愣一愣的。

　　“但是，”陈娇娇卖了个关子。“祖宗，您说，您赶紧说。”金立身又紧张起来，他可是正儿八经在司洋面前打了包票的，要是不成功，他就要成仁，回去继续给他亲哥哥揍一顿的。

　　“我有个同学，想进贸易公司，我算个什么呀？我就是个屁啊？小金总您能不能帮忙说句？”
　　陈娇娇在美芽期待的、羡慕的、崇拜的目光中，缓缓说出自己的诉求，“求你了。”
　　语气软糯，就是没有司洋的那一层关系，金立身也已经酥了一半。

　　“行。”他说，“包在哥哥身上。叫什么小金总，叫哥哥。立身哥哥！”

　　收了电话，美芽简直要疯。
　　她咬着嘴唇对陈娇娇情深义重：“我没想到你才是好的，对我那么好的，文君和我还算是高中同学呢？就因为得不到司洋，就……我呸！我算是看清楚她的嘴脸了。”

　　陈娇娇露出不太高兴的样子：“司洋是个人，又不是个物件。”
　　“对对对，你说的对。”美芽搂着陈娇娇很是亲热。

　　宿舍长推门进来的时候又退了回去，她这？今天的打开方式不对劲啊？

　　美芽乐开了花，但是陈娇娇勾起的嘴角弥漫的都是冷笑。

　　许丽说的不对，也对。
　　她不是因为心地善良、也不是因为是个圣母才帮助美芽。
　　她举手之劳确实有个一二三，不过不是许丽说的一二三。

　　第一，当然是要将曾经看不起她的人，踩在脚底下。

　　人都是一样犯贱的。
　　越是强硬的态度碾压他们，就像当初，她一壶温热的水淋在美芽的头上，只不过让美芽记恨她。

　　而现在，用恩惠，用权力，用对她微不足道的一点利益，就能够让美芽跪下来舔。
　　陈娇娇享受这种感觉。

　　第二，文君算什么？她还妄想撬她的墙角？陈娇娇就是要让伤害反弹，她想尝尝撬人墙角的感觉。
　　她很是期待，等文君从巴黎回来，看见她曾经的“好朋友”现在是她的“好朋友”，会是一种什么表情呢？

　　可能美芽不过是文君的一个消遣，但是再廉价的友谊，只要是被抛弃的那一方，就会绝对不爽。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还有第三。
　　陈娇娇看着天边缓缓坠落的夕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美芽的懵懂青春该结束了，她已经见识过权力的力量，已经见识过关系的地位，已经见识过金钱的魅力。

　　她在那个公司还会遇到很多人和事，比如老色胚丁主管，比如年轻多金花心浪荡的富家公子甲方爸爸金立身，比如捧高踩低的职场老油条hr……

　　未来，对于美芽真是无限可能呢。
　　陈娇娇抿嘴笑：“大家都是同学，说什么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