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度炼金人生》小猪不会飞

14、故人

　　“等等！”

　　少女的语气略显焦急：“虽然你身手不错，但旧区多得是比刚才那两个家伙更难缠的恶人，确实不是一个女孩可以独自闲逛的地方。”

　　埃斯特拉谢过她的好意：“感谢你的提醒，但没关系，我并不是来闲逛的，我有要找的人。”

　　“怎么可能没关系？”少女面露无奈：“总之你先来店里坐一会儿吧，晚些我和我爸爸送你去找你要找的人。”

　　“为什么？”埃斯特拉挑眉：“我不理解您为何要帮助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你如果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成年男人，我才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呢。”少女轻哼一声：“只不过是这段时间旧区面临势力交替，比以往都要混乱，每天都能听说女性受到袭击的事件，我可不想王城的贵族小姐出现在受害者名单里，不然我们这些旧区的店家就更没生意可以做了。”

　　“只是为了这个？”埃斯特拉将信将疑。

　　见她脸上的怀疑丝毫没有减轻的迹象，少女也没了耐心，甩下一句“不信算了”便重重合上了二楼窗户。

　　埃斯特拉有些哭笑不得，她不可能对一个陌生人的话深信不疑，毕竟坏人最擅长将算计伪装成“好意”。

　　但她也确实对少女口中的“势力交替”心存好奇。

　　第一世的埃斯特拉是脱离皇家炼金术士后才第一次来到旧区。

　　当时整个瓦里安特都在追捕她，国境地区的炼金术士们在边境地带布下了天罗地网，纷纷摩拳擦掌等待她的到来，以期获得与她画像一同出现在通缉令上的巨额赏金。

　　每个城市都在祈祷肥羊落网，肥羊本身却不慌不忙。

　　她在漫天飞舞的通缉令中来到旧区，用全部的财产，换得了一幅假皮囊。

　　尽管这幅假皮囊只能维持半年，但已足够埃斯特拉逃出生天。

　　为她制作假面的人住在旧区深处，经营着一家十分不起眼的帽子店，帽子店平日里总是门庭冷落，几乎见不到什么客人，明明看起来随时都会关门大吉，却又一直坚强的开在旧区。

　　于是这家店也常被旧区的人们戏称为“石头帽”。

　　“石头帽”的店主很少在店内现身，店铺总是交由一个独眼的老头打理，独眼老头寡言少语，接待客人的态度也十分冷淡，只有当客人表明真实来意，他才会领着客人去见店主人。

　　埃斯特拉最开始并不清楚其中的门道，她对“石头帽”也是一知半解，只从一同参加战争的平民炼金术士那里听说过这里的老板是位隐退的高阶炼金术士，精通形貌炼金，收费不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息。

　　因此进店后第一眼见到的独眼老头，毫无意外被她当成了店主。

　　而独眼老头也理所当然的懒得搭理她。

　　二人在店内沉默僵持了许久，最后还是埃斯特拉忍不住，主动点明来意并展示了用于交易的纯金硬币，独眼老头这才离开柜台，招手示意埃斯特拉跟上自己进入店内，领着她来到了用炼金术隐藏的地下室。

　　听到动静，正戴着眼镜看书的店主人抬起头来，目光接触到埃斯特拉的瞬间她猛然瞪大双眼，扔下书质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同样震惊的还有埃斯特拉，她盯着店主人愣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的问：“特蕾莎老师……为什么你……”

　　特蕾莎·冈萨雷斯，帝国炼金术士院曾经最负盛名的女性炼金术士，与院长裴罗德·洛扎诺和副院长狄葛尔·阿森兰纳并称为术士院“三杰”，还同时拥有先皇帝和现皇帝亲赐的荣誉勋章，是术士院内绝对的权威。

　　裴罗德遭谋害离世后，特蕾莎和狄葛尔同时成为了术士院院长的候补人选，论学术造诣与个人实力，特蕾莎都要略胜狄葛尔一筹，然而裴罗德的离世令术士院的平民派失去原有地位，出身贫寒且性情刚烈的特蕾莎毫无意外的遭到了贵族派炼金术士的全体抵制，被迫输掉了竞选。

　　自此之后，特蕾莎彻底对术士院失去信任，加之怀疑狄葛尔和裴罗德的死有关，她不愿自己成为下一个猎物，便主动交还术士勋章，离开术士院隐姓埋名销声匿迹。

　　离开术士院后，特蕾莎在外游学了整整两年，直到狄葛尔坐稳术士院院长的位置，王城内的权力交换尘埃落定，她才回到王都“旧区”，成为了“石头帽”的店主人。

　　“石头帽”是特蕾莎从父亲手中继承下来的遗产，她和裴罗德一样是平民出身，父亲是帽子匠人，母亲生下她不久便过世，留下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帽子店建起时王都还没有划分出“王城”和“旧区”，老冈萨雷斯又老实勤劳，在客人之间风评很好，因此特蕾莎的童年生活虽然谈不上奢侈，却也殷实。

　　直到后来特蕾莎显现炼金天赋，老冈萨雷斯得知女儿是女神眷顾之人后高兴得在整个街区奔走相告，为了供女儿修习炼金术，他开始起早贪黑拼命的工作赚钱，却在女儿参加民间选拔期间过度劳累离世，未能等到女儿进入炼金术士院的那一刻。

　　为了不让父亲的辛劳白费，特蕾莎成为了术士院内最勤奋的炼金术士，短短数年便撰写出三十几套特级炼金图册，傲人成就令术士院内许多前辈和同僚都望尘莫及。然而她的运气实在谈不上好，与她参加同一届民间选拔、同年入院的还有天才裴罗德，后者的光辉实在太过耀眼，无论她如何优秀如何努力，也只能成为隐藏在太阳背后的月亮。

　　羡慕、嫉妒、仰慕……她对裴罗德的感情实在太过复杂，导致一直无法和裴罗德友好相处，直到后来裴罗德和朵莉茜结婚，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隐秘的心意，自此渐渐卸下对裴罗德的敌意，试图用一颗平和的心与裴罗德相处。

　　可惜狄葛尔·阿森兰纳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敌人们成为朋友。

　　他刻意在二者之间制造争端，用空穴来风的流言蜚语令二者产生误会嫌隙，特蕾莎为靠近裴罗德付出的努力因他的作梗全部白费，二者终究渐行渐远。

　　特蕾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数年过去，这间地下室会迎来一位同样想要隐姓埋名的故人，而这位故人还是裴罗德唯一幸存的女儿。

　　“旧区”的隐居生活早已令她对街外的事情失去了兴致，每日都待在工作室内看书、钻研炼金术，偶尔接两桩大生意，拿到钱后便外出远游一趟，花完后再回来。

　　她从不过问客人的来路，更不过问客人的去向，交易完成的那一刻起他们便重新变回陌生人，人生轨迹再无交汇可能。

　　可埃斯特拉不一样。

　　她是裴罗德仅存的血脉，是洛扎诺最后的希望，是特蕾莎无法视而不见的存在。

　　“整个瓦里安特都在抓你。”

　　特蕾莎神情复杂的看着满身风尘的埃斯特拉：“你的头颅比任何宝藏都值钱，怎么还敢贸然来到‘旧区’？”

　　“正是因为这颗头颅太过值钱，我才会来找您。”

　　埃斯特拉将满满一袋纯金硬币放到特蕾莎面前的书桌上，沉声道：“我需要您为我炼制一张新的皮囊。”

　　“你凭什么笃定我会同意做你这桩生意。”

　　特蕾莎挑眉：“这点金币可远远比不上你的赏金，我完全可以把你交出去。”

　　“我不笃定，但我没有选择。”埃斯特拉的回答十分坦诚：“所以即便是特蕾莎老师您，如果不同意这场交易，我也会用其他方法逼着您收下这袋金币。”

　　“威胁我？”特蕾莎觉得好笑：“小丫头，就算他们都称呼你为‘恶魔’，也不代表你真能成为我的对手。”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埃斯特拉眸光幽暗毫无生气，“我不怕死，但我不能死在瓦里安特，我要成为摩西阿·蒙力·阿梅利亚的噩梦，让他永远无法享受战争的胜利，让他永远无法忘记这份耻辱，他不配高居王座，他才是真正的恶魔！”

　　说话时她的肩膀深深下垂，脊背略显佝偻，脏衣服领口的扣子不知何时掉落，露出过于纤细的脖颈和清晰到令人悚然的锁骨，明明才二十出头，正该如花一般盛放的人，此刻却失去了全部希望和朝气，犹如一棵枯萎腐烂的杨树。

　　特蕾莎很难不生出恻隐之心。

　　“哈，不愧是那家伙的女儿，既顽固又记仇呢。”

　　她伸手拿起埃斯特拉搁在书桌上的金币，随意掂了掂，无奈道：“好吧，这桩生意我勉强接下了。”

　　得到回应，埃斯特拉悬起的心这才稍稍落回去：“要多久？”

　　“半个月吧。”

　　见她点头道谢后转身便要走，特蕾莎连忙出声叫住她：“嘿！你要去哪？”

　　埃斯特拉头也不回：“不知道。如果半个月后我不出现，这些钱便算作违约金。”

　　“给我站住。”

　　特蕾莎长指一伸翻动手边的书册，地下室的门瞬间关闭得严严实实。

　　“听好了小丫头，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半途而废，所以这半个月你就乖乖待在我身边，好好看住你那颗价比千金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