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山鬼（水仙）》鹅弟弟

4、仇家

　　玉岚看向月升，月升点了点头。

　　月升看着眼前这位，盯着他们眼冒绿光的普通人，虽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但顺道坐个车还是不错，反正这普通人也害不到他和玉岚。

　　玉岚笑着说：“那就有劳啦！”

　　虽说百岁后掉入落月湖中，修为进展缓慢，但玉岚也没受过在山中连走十日十夜这种罪。好在有月升前辈在，下山很是顺利。落月山迷雾环绕，要说就凭他自己想走出来都至少半月。

　　他们坐在板车侧边。玉岚甚至还晃起腿来。

　　李俊看到他们手中的地图，问到：“两位公子是哪里人啊，可是要到柳城中寻亲戚？”

　　玉岚随口应答，他正累着呢，不想多说。

　　李俊憨厚地笑笑，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在意。可能这位李俊是天生的话痨，闲不住。不一会，他又开口说到：“这柳城是梁国最富饶的边境城池了，要说我们梁国，比起那明国也不差咧。虽是明国附庸，地方也小了点，经济差了点，官老爷黑了点……”

　　玉岚忍俊不禁，说到：“那照你这样说，梁国比明国那是样样不如啊。”

　　李俊闹了个红脸，粗着脖子说：“生我长我的梁国，就该是这普天之下最好的，要是把那明国的皇帝放到我们梁国来，我们梁国定然也是极好的！”

　　像是想到什么，李俊又笑着说：“但是我们梁国有徐国公大人，还有少年将军顾将军在，定然不会让我们梁国被欺负了去。”

　　月升睁开眼睛，道：“梁国顾将军——顾琅？”

　　李俊讶然，问到：“公子难道识得顾将军？”

　　月升想了想，好似提及一位记忆深处的故人，他说到：“算是相识吧。”

　　李俊有些犹豫，既是顾将军相识，那这般卖掉……哎呀，今日就算是顾将军本人来了，也得卖！家中尚有高烧不退的幼妹等着他买药回去。更何况这位公子嘴上说着相识，谁知道是真是假？如今这个世道，人心不古，他一个樵夫不得不做起了人口买卖的生意。

　　玉岚偏头问月升，说：“前辈，这位顾琅将军是谁啊？”

　　月升答道：“一位忠勇两全的故人罢了。”

　　李俊听到后又插话进来，看着前方笑容灿烂，说到：“是吧是吧，小顾将军就是我们的救星啊！”

　　月升嗤笑一声，不再说话。玉岚抬了抬眉，他觉着前辈不是很赞同这个说法。

　　驴车多有颠簸，一路上扑起不少扬尘，不时看见一些消瘦的行路人。道路两旁野草都很少，全然不似落月山中草木茂盛的样子。烈日当空，耀武扬威，像是要将人的泪水都蒸发干净。

　　玉岚趁着李俊不注意，张开手掌，化出一个水袋来，递给月升。他说到：“前辈，你看我还是有点用的，我可是做了不少功课。这是落月山中的山泉水，解渴消暑，虽然前辈可能不需要，但聊胜于无嘛，前辈你尝尝。”

　　月升顺势接过，道：“不错。”

　　等见到谢颍一定得揍他一顿不可，这壳子不仅让他法力全失，还像个普通人一样被草木割伤，还……这不会真把他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吧。也就玉岚这种愚笨的小妖，到现在都没觉出他的异常来，还觉得他是高深莫测的前辈。罢了，至少还算贴心。

　　月升喝了一口水，面不改色地编造到：“我在数千年前受了些伤，本体在静谧处修养。这副躯壳多有限制，若不是天意让我来助你，我也不会提前出关。因此不到紧要之时，我不会出手，你还须万事用心。”

　　玉岚想到前辈专程为他而来，更是感动，说到：“我定不会让前辈失望！”

　　说完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扇子来，为月升扇风。

　　李俊坐在前面赶驴子，听到两人对话，他咋有点不信呢。这位大公子看着年岁不大，不会是他的同行吧，这叫什么来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虽说这小公子可怜了点，但他只要把两人带到吴宅别院，就能取得赏金了去买药了。

　　接近城门的时候，李俊停下驴车，从木材堆里拿出两个木制的面具，递给他们二人。开什么玩笑，就这么带着二人入城，怕是还没到吴宅别院就被抢了。

　　玉岚伸手接过，看着刻着花纹的面具，说到：“这东西看着不错，可是你做的？”

　　李俊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小手艺罢了，难为公子看得上。”

　　终于，驴车驶进柳城之中。城门处的守卫上下打量几眼戴着面具的玉岚与月升，本想说什么。但看到李俊拿出刻有“吴”字样的令牌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入城后月升提出就此别过，李俊却说要带他们去家中作客。看着兴致勃勃的玉岚，月升在心中笑一声，就梁国这个世道樵夫怎么可能在城内有住处，怕是让他们搭车也是为了这个。也罢，就让这傻山鬼去体验一下人心险恶，傻山鬼弱是弱了点，但从一群普通人手里护他一个不是问题。

　　月升想起出发前去落月瀑布取的落月珠，就算是遇到危险，他也不是毫无办法。在落月山的尝试让他确定，通过直接接触落月珠可以短暂地恢复一部分法力。只是他是如此厌恶落月珠，如今竟然要依靠这珠子，真是让人不爽。

　　他们坐在驴车上继续前行，玉岚好奇地四处张望。

　　玉岚听到街上有人悄声议论：“你有没有听说，今日顾将军来了柳城？”

　　另一人说到：“要是真的就好了，这柳城还是梁国的柳城？我看已经是吴家的柳城了。”

　　“这话怎么说得，快噤声，叫人听去了你怕是性命不保！”

　　“真是笑话了，连说都不让说。”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停下了议论。玉岚又听到顾将军的名字，转头看向没什么表情的月升。怕前辈对这个消息感兴趣，他凑近说到：“前辈，有人说顾将军来柳城了。”

　　月升点头表示知晓了，他如今不过一介普通人，确实没有听到城中人的议论。记忆中，顾琅好像就是命丧柳城。实在是太久远、太不重要的消息，月升也记不真切。

　　“两位公子，这便到了。”李俊的声音打断了月升的沉思。

　　玉岚道：“李大力你家看着真不错啊。”

　　月升抬起头，看着颇为讲究的院墙，更是确定，这李大力是想将他们卖了。这也就罢了，怎么偏偏是吴府，他最恨的就是梁国吴家人，上辈子他杀尽了梁国所有吴姓之人，原来，这柳城居然也有吴家。

　　想到这里，他捏捏钝痛的手腕突然笑起来。就算是法力尽失又如何，他还是能够将吴家灭门。他本没想在法力恢复前寻仇，但既然这么巧撞上了，那就不可能让他放过。况且看起来这吴姓之人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修士，都是祸端！就算是招来眼下无法对付的修士或是散仙，正好将他连玉岚一并杀了，也省得他自己费劲。

　　玉岚跳下车，向月升伸出手，问到：“前辈，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不太好。”

　　月升看着单纯到泛着傻气的玉岚，很是想笑，又从心底觉得悲哀。他闭上眼睛深深吸气，轻声对玉岚说到：“一会他们绑你，你不要反抗，若是有人伤你你再出手，我有要事做，晓得了？”

　　玉岚点点头，虽然不解李大力为什么要绑自己，但前辈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玉岚看着有人走到月升身后，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的帕子。不等他出声说什么，他感觉到也有一个人捂住了他的脸，这难道就是话本子里的迷药？玉岚假装被迷晕。

　　李俊领了赏去了，驾着驴车离开前，往紧闭的侧门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掉头离开了。

　　玉岚听到扛起他们的侍卫的对话。

　　一名侍卫脸上带着喜色，说到：“本家的吴良少爷近日到了柳城，吴少爷那可是拜入万物宗的大人物。听闻吴少爷素来喜爱美人，遍寻美人，荤素不忌。老爷此番得到这样两位绝世美人，定然能得本家少爷欢心，将来荣华富贵还用愁？说不准我们也可以鸡犬升天呢。”

　　另一位侍卫说到：“可不是？要说李俊这小子运气可真好，能碰到这样的绝色人物。”

　　面带喜色的侍卫问到：“那……我们如何与老爷汇报？”

　　另一侍卫道：“哼，那当然是我们寻到的，与李俊那小子有什么关系？”

　　“还是你有办法，嘿嘿。”

　　玉岚心想，原来那个大个子不叫李大力啊，叫李俊。但是大个子一点都不俊啊，比起月升前辈差太远了，论好看那还得是他们玉面山鬼。真不知道前辈到底要干什么，装晕很考验演技的。若是露出破绽，会不会引来修人族修士？没有前辈在他身边，他很害怕啊。

　　等到月升醒过来的时候正与玉岚被绑在房中。玉岚见他睁开眼睛，开口说到：“前辈装的可真像啊。话说前辈到底要做什么……”

　　说着玉岚突然停下来，皱眉看向门外。夜色映着竹影投在门上，影随风动，虫鸣之中夹杂着隐约的脚步声。

　　不一会有人推门进来，是一位看着不过十来岁的小公子。来人塞给他们两个令牌，帮他们解开绳子，悄声说到：“两位公子从后门偷偷走吧，出城之后往南走，去军营寻顾琅顾将军。”

　　玉岚问到：“你是？”

　　小公子思索片刻，说：“你们想的话可以唤我清木，快走吧，别耽搁了。”

　　小公子看到两人的容貌也愣了愣，道：“真是罪过，罪过。”

　　玉岚起身，月升却不动，只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可是清浊的清，木头的木？”

　　吴清木苦笑，道：“公子聪颖……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说着吴清木伸出手想要扶起月升，却被玉岚拦住。前辈说了如今这副躯壳尚不熟悉，不让身份不明的人接近前辈，是他这个小跟班该做的，这点眼力见他玉岚还是有的。